“要不我們走走?站在學校外麵和你一起抽煙,有點怪”,曲廣峰笑著說道。


    “行,走走。”


    徐天佑和曲廣峰肩並著肩,漫無目的的向前方走去,兩人一時間都沉默了下來。


    “曲警官,你平時都這麽日夜顛倒嗎?”


    “大部分時間是這樣的”,曲廣峰吐出一口煙:“幹我們這一行,時間沒個定性,不管是在所裏還是在家裏,一個電話就得出警,久而久之作息就完全亂了。


    不過我挺喜歡這種生活的,相對於坐在辦公室,我更喜歡出來走走。


    你呢?大晚上的跑出來,家裏人都不管的嗎?”


    “他們管不住我。”


    “嗬嗬,是啊,像你這麽大的孩子確實很難管。我家微微跟你一樣,我說什麽她都不聽,還非得跟我對著幹,成天跟一幫小混混混在一起。


    她哪裏會知道,如果不是因為我是個警察,她早被那幫小混混吃幹抹淨了…”


    今天的曲廣峰有點感性,徐天佑能感覺到,他說的這些話八成是真話,同時也意識到了他幹掉楊龍的另一個理由:


    之前同學們一直在傳曲微是楊龍的女朋友,楊龍很可能是做了一些事,觸到了曲廣峰的逆鱗。


    “餓不餓?請你吃個宵夜吧。”


    “好啊,但能不能不吃螺螄粉?說真的,我有點吃不慣。”


    “哈哈,紫金八刀湯怎麽樣?我知道有一家店做得很正宗。”


    “這個可以有。”


    “那走吧,有點遠,咱們開車去。”


    “好。”


    曲廣峰帶著徐天佑找到了他的邊三輪,兩人開著摩托來到一個夜市。雖然已經淩晨三點多了,但這個小小的夜市卻依然十分熱鬧。


    穿著警服的曲廣峰帶著徐天佑走向一個攤位,夜市裏的人似乎都認識他,不斷有人跟他打招呼,其中很大一部分人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看到曲廣峰帶著人走過來,小攤老板堆著笑臉點頭哈腰的過來招呼,根本不用曲廣峰點單,老板就將各種小吃端了上來,隻要他這裏有的,一樣都來了一份。


    小攤老板做的紫金八刀湯確實很正宗,徐天佑吃得很過癮,就是天氣太熱,環境又有點差,不一會兒他就已經是大汗淋漓。


    曲廣峰叫了幾瓶酒,他吃的不多,但喝得不少,徐天佑吃飽時,曲廣峰已經幹掉了大半瓶白酒。


    這段時間裏,兩人幾乎都沒怎麽說話。


    “吃飽了?”


    “飽了。”


    “好,我送你回家。”


    曲廣峰從懷裏掏出一個金屬酒壺,將剩下的小半瓶白酒灌了進去,此時,他的手很穩,一滴酒也沒灑出來。


    曲廣峰帶著徐天佑離開,小攤老板一直將他們送到了夜市外,曲廣峰沒有付錢。


    回去的路上,曲廣峰將邊三輪開得飛快,他沒有問徐天佑住在哪裏,徐天佑也沒說,二十分鍾後,車停在了湖山仙居小區大門外。


    小區門口兩隻巨大的孔雀雕塑,渾身反射著點點淡淡的微光,神秘而又詭異。


    “行了,我不進去了,我穿著這身衣服會讓人緊張,也省得你被誤會。”


    “曲警官,你困不困?”徐天佑笑了笑問道。


    “不困,我這人就是這樣,喝了酒會更精神,嗬嗬。”


    “我也不困,要不我們去那邊半山腰坐坐吧,吹吹風,你也醒醒酒。”


    “樂意奉陪,上車。”


    徐天佑帶著曲廣峰來到了半山腰小平台,兩人坐在亭子裏,看著下方的湖山仙居,默默的抽著煙,曲廣峰的目光變得有點迷離。


    下方的湖山仙居,在星星點點的路燈映襯下,格外寧靜而美麗。


    “你真是命好,生在這樣的家庭,不像我們,辛辛苦苦打拚一輩子,也不可能住上這樣的房子,我挺羨慕你的。”


    “我覺得曲警官其實是有能力住這樣的房子的,隻是礙於身份,不能這麽張揚罷了。”


    “哈!你小子!”曲廣峰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徐天佑的肩膀,他力氣用得有點大,拍得徐天佑的肩膀生疼。


    “你不喜歡微微嗎?她經常跟我抱怨,說你對她總是愛搭不理的。”


    “曲微還會跟你說這些呀?”


    “那可不是,微微她媽媽很早就拋下我們父女倆,跟了別的男人,家裏就我跟微微兩個人,我們感情很好的。


    但因為我的工作性質,我倆經常見不上麵。”


    “曲微很不錯,也很漂亮,我挺喜歡的,就是有點大小姐脾氣,讓我總是忍不住想氣氣她。”


    “哈哈,這就是她自己的問題了。


    也是我寵的,不過,你不像隻有十七八歲的樣子,跟你在一起時,我不知不覺間就會忘記你的年紀。”


    “可能是因為我的經曆比較複雜吧,我覺得當警察挺不錯,大家都很給麵子。”


    “你小子是看不慣我吃飯不給錢吧?”


    “沒什麽看得慣看不慣的,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一個弱肉強食。”


    “弱肉強食…”曲廣峰掐滅了煙頭,用力扔了出去:“弱肉強食我認同,但是,這個世界也遠比我們看到的,要複雜得多。


    就拿那個賣紫金八刀湯的小老板說吧,他們那個夜市裏經常有人收保護費。


    以前,我隻要遇到了,就會狠狠教訓那幫人,也沒少把他們抓進去。


    可後來我發現,這沒用,他們對著我時,自然是唯唯諾諾的,但隻要我一離開,他們會變本加厲。


    甚至到了後來,那些小老板都央求我,讓我不要再管了,他們說,我不會一直守在那兒,但那些小混混會一直在,我一走,他們就會把在我這兒受的氣,全發泄在他們身上。


    不止那個夜市,其它很多地方都是這種情況。


    怎麽辦呢?


    後來,我想通了,既然用正常方式解決不了問題,那麽不妨順著他們的思維模式去想辦法。


    於是有一天,我找到了那幫人的老大,我隻對他們老大說了一句話,就把問題解決了。


    我說:那個店,是我罩著的。


    從此以後,他們就沒有再去收保護費了。


    這件事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公權力,太過於死板,而且有很大的滯後性,有太多漏洞可以鑽。


    那些違法亂紀的人,他們根本就不懼怕公權力,如果他們害怕公權力,就不會去違法亂紀。


    他們真正害怕的,是黑道的規則。


    我用公權力去維護店老板們的合法利益,他們不當一回事,但我把公權力轉化成私權力時,他們就怕了。


    曲警官秉公執法,幫助店老板,在這種情況下,曲警官隻能做公權力允許範圍內的事兒;


    可是,當曲廣峰罩著店老板時,他就沒有底線了,與此同時,他手上仍掌握著公權力。


    這就是區別。


    我知道這樣不符合規矩,但這樣確實能有效的解決問題。


    我相信你是認同我這樣的做法的,說實話,你對付小混混的手段,同樣也讓我很佩服。”


    “謝謝,謝謝曲警官跟我說這些,我受益匪淺。”


    “沒什麽,有個人說說心裏話很不錯,很多事情憋在心裏也挺難受的,嗬嗬…


    咦,那些人是什麽人?都這麽晚了,他們還在那片小樹林裏轉悠…還牽著狗,這是在找什麽呢?”


    曲廣峰略帶警惕的說道,他突然發現下方小樹林中,有不少人正搜尋著什麽。


    “哦,那是一家私人醫療機構,很高檔,我想應該是有客人在小樹林裏丟了什麽東西吧。”


    “哦,原來是這樣…嗬嗬,有錢就是好,可以驅使這麽多人沒日沒夜的為他們服務。”


    “是啊,我覺得曲警官遲早也會成為有錢人的,這個機會說不定很快就要來了。”


    “真的?那借你吉言了,嗬嗬!


    對了,以後沒人的時候,或者我沒穿警服的時候,你叫我曲叔叔吧,老是叫曲警官顯得生分。


    反正你也是微微的同學,這麽叫我也沒差。”


    “好的曲叔叔,今天有點晚了,改天我請你去我家坐坐。”


    “那挺好啊,我帶著微微一起來吧。”


    “十分歡迎,天都快亮了,咱們回家吧。”


    “走!”


    曲廣峰開著摩托車將徐天佑又送到了小區門口,並掏出一張名片塞在了他手裏:“你都叫我曲叔叔了,以後要是碰到什麽麻煩,直接找我。”


    “好的”,徐天佑點了點頭,將名片收了起來:“曲叔叔開慢點,注意安全。”


    曲廣峰笑了笑,沒再說什麽,擺了擺手後開著摩托車離開了。


    徐天佑又看了一眼聖莫麗醫療的方向,走向了自家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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