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生活在自以為是當中。


    他們不知道的,人類是群體生物。群體生物必然形成社會。


    人類形成的社會裏,為了約束千奇百怪的個體,就有了眾多的行為準則l費率、道德,約定俗成,統治者的意誌等等,你意識不到還是意識到,他無時無刻不在起著作用。


    人是生命是在追求自由,但在人類社會裏 不受拘束,肆意妄為的自由是不可能存在的。


    煌彤煒看到公交車上遺留的旅行箱大喜。


    這個世界上,以非法手段占有別人的財產,已經在私欲的閘門打開,就開始洪水猛獸般的去占有。


    旅行箱裏是什麽?對皇彤煒的誘惑太大了!古人不是有讀書不就、經商不成,販賣洞庭紅橘子,流落海島。窮途末路,老天賜福。沙灘上,拾到老鱉殼,裏邊藏有寶珠,發大財的嗎?


    好事年年有,焉知今宵不能到我家。


    想到這裏,皇彤煒兩個太陽穴嗡嗡作響。


    就在這時,臥室裏傳來噗通,連帶著劈裏啪啦的聲音。皇彤煒驚出一身冷汗,三兩步跑進臥室,隻見兒子直挺挺躺在打開的旅行箱前,床頭櫃上的物品掉落一地。人不是死,還是昏迷!


    皇彤煒急忙趕到床前,把兒子的頭抱在自己懷裏,一邊呼叫,一邊掐兒子的人中。


    好不容易,臉色鐵青,嘴唇緊閉的兒子,流著冷汗,睜開的眼睛裏滿是恐懼。呆滯的目光剛瞟到旅行箱,悶哼一聲,又昏死過去。


    皇彤煒狐疑的順著兒子的目光看去,由不得慘叫一聲,也不由得仰臉倒下。


    怎麽啦!中邪啦!


    鹿玉梅驚慌的喊著,急忙闖進臥室。地上一片狼藉,隻有牆角的小夜燈在亮著,床頭櫃上的台燈、水杯、手機和一些雜碎掉了一地,煌彤煒和兒子都躺倒在地上。


    魏玉梅慌忙打開吸頂燈,隻見撞到床頭櫃上的皇彤煒頭上流血,臉色蒼白,人已經昏迷。兒子牙關緊咬,嘴裏吐著白沫。她手腳不聽使喚,好不容易挪到到兒子和皇彤煒身邊,一邊拍打一邊大喊。費盡氣力,半坐著把兒子和皇彤煒的頭攬起,讓他們倚著自己的肩膀。


    好久,兒子、皇彤煒才悠悠的有口氣,魏玉梅放下了心。不由的好奇,向床前的旅行箱望去。第一眼隻是看個輪廓,再細看,啊!……


    魏玉梅也是尖叫一聲,噗通一頭栽倒,人有時昏迷太容易。


    拉著旅行箱上公交大巴車,任惠然還是清醒的。觀察了一下,乘車的人寥寥無幾。他在車中間的雙人座位坐下。自己坐在外側,旅行箱放座位下。低低的在心裏念叨一句:奶奶咱們先回家。


    剛上車,任惠然還能支撐,隨著車輪帶起的沙沙節奏,眼皮就綴了鉛塊。頭連續碰撞前排椅子的背後,幹脆趴在那裏呼呼大睡起來。


    不過,任惠然人睡覺,耳朵沒睡著,心裏明白的。當公交大巴裏響起:請到站和準備轉乘車的旅客注意,清荷村車站到了。


    雖說沒睡沉,畢竟進入了假寐。任惠然一激靈睜開眼,該下的乘客早已下完,新上車的也都坐好,公交車就要關門開車。


    忙的任惠然,一個箭步躥到公交車門口,急步下了車。正好,他要換乘的公交車在上人。任惠然三步兩步衝上車,竟然還有座位。


    清荷村是個很大的公交車轉乘點。別看名稱帶個村字,那可是多年前的事,現在這裏不但不是鄉村,還是彭州市新城極為繁華的所在。


    公交車很快啟動。司機性子怪急,車子一起步,速度就是四擋以上,鬧得全車的人都往俯仰了一下。


    也難怪司機性子急,城市內道路的暢通,一直是世界難題。馬上進入下班人流高峰,萬一堵在哪裏,憋上一個小時的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那時就是神仙,也隻能光急不淌汗。


    看著公交車外的道路,騎自行車的、電動車的、無照老人電動車、轎車、越野、商務車。你不讓我,我不讓你,水銀瀉地般得見縫就鑽。車水馬龍、人頭攢動,都不足以形容下班高峰時期,道路上的喧鬧。


    嗐,這就是城市生活,自由自在的小鳥兒非得往籠子裏擠。人嗬…幸虧我提早一步,要不然,還不知幾點能熬到家。


    看著外邊熱鍋螞蟻般的人流,任惠然有了幾分得意。


    他不知道的是,人生的得意背後,就是捶胸頓足。


    暮色四合,轉眼路燈就亮。同向的車燈柱,大掃帚般掃打著前方;對麵的車燈,把魔幻的光柱,盡情的變化著。


    任惠然踏進小區,已經是燈火燦爛。這就是住在城市的好處。白天雖然忙,晚上睡覺沒有點。不夜城,這就是不夜城,在農村滿眼黑皴皴的,現在就怕已經是磕頭打盹的時候。


    推開家門,飯菜已經擺好。妻子聞到任惠然渾身的酒氣,不由一驚,他可是從不在外喝酒吃飯的。


    你怎麽才回來,今天到哪去了?


    麵對妻子的詢問,任惠然拍打拍打衣服,很輕鬆的回答:幹大事去了,總算了個心思……


    話沒落地,看到自己拍打的空空雙手,他想起了今天的主題。四下環顧了一遍,皇彤煒突然愣住了:旅行箱…我的旅行箱在哪裏?


    霎時,任惠然從頭涼到了腳。


    兒子、皇彤煒和魏玉梅魂靈附體,理清思緒,可以動腦,時已近午夜。


    看著床前的一大堆骷髏、白骨,三口子麵麵相覷。相對手腳紮撒著,不知該怎麽辦?


    想到這堆骨頭的來曆肯定不尋常,是遷墳的還好說,要是殺人移屍,事情就大了。


    去公安局報案,骸骨是怎麽來的?說是撿到的,當時為什麽不上交?說以為是文物,那還不是光天化日脫內褲,自己找難看?


    尋找原主,茫茫人海中,當時又是恐怕別人發現,當時恐怕留下一點蛛絲馬跡,現在尋找原主,難!


    三口子議論半天,兒子到底年輕,腦子活泛。他提出:扔!


    煌彤煒兩口子想想,都認為最好的辦法,就是趁著深夜偷偷的去埋掉。


    可到哪裏去埋?到處都在大開發搞建設,萬一被人挖出來。這些孤零零埋葬的遺骸,能不叫發現者懷疑是殺人埋屍?他們能不報案?萬一到時候,警察找上門,不就成了殺人嫌疑犯?


    再說,這個包裹出現在公交大巴車上就不尋常。不像是自己家裏人遷墳起骨。凡是家裏人遷墳起骨的,是家庭裏的大事,和出殯差不多。家裏的至親好友都要參加,而且必定會用專車運送骸骨!


    這裝骸骨的旅行箱,遺骸裏三層外三層的用塑料布包裹,綢緞袋子華麗。看樣,是怕遺骸在公交車有異味,刻意隱瞞。嚴密包裝又用旅行箱運輸的。


    難道是,殺人者怕被別人發現,不得不轉移骨殖。途中遇到變故,棄至公共場所,擾亂視聽,掩護自己潛逃?或者是他故意設計的金蟬脫殼程序,讓撿到的人處理掩埋,毀滅罪證,李代桃僵,徹底隱藏自己的罪行?


    即使不是他殺,也不是人命大案。這事傳出去,還不叫小區的街坊鄰居笑話死。本來,私人集資的事,就在小區弄得天怒人怨,都快成了沒人理的臭狗屎。再加上為發財,偷拿別人東西弄巧成拙,以後還能出門嗎?


    要真是這樣,可就一輩子背上黑鍋了。


    皇彤煒和魏玉梅三口子,左思右想就是找不到萬全之策。還是兒子的腦袋好用,他說:這事無論如何不能暴露,必須盡快處理。離家一裏多地,有個幹枯的大深水塘,開發公司正在拉土填埋。這夜深沒人作業,隻要到了第二,拉土的車要繼續填埋。屍骨藏匿適當的部位。


    一旦移山填海的拉土車開始傾泄-,,之後就是神仙也不會知道。


    皇彤煒一聽眼睛就賊亮,獨自拉著旅行箱,提著鐵鍁直奔工程填埋處。


    快到十二點,皇彤煒兩才回到家。他渾身已經被汗濕透,乏累的坐下就不想動。想到終於處理掉可能惹上的大麻煩、丟人現眼暴露遺骸。皇彤煒洗浴完,吸煙時感覺還是不錯。


    任惠然那天回到家裏,妻子一問,他突然感到少了件什麽東西。酒精麻醉的大腦運轉緩慢低效,愣了一會,他還是想起來了,旅行箱丟了。


    任惠然的汗水馬上濕透了衣服。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跑到漣泉區簸箕峪,是為奶奶起墳。如今裝奶奶的骸骨的旅行箱,竟讓自己給搞丟了,怎麽向兄弟姊妹交代?


    在這事之前,妻子孩子都說他好忘事。辦事一根筋,大腦萎縮,搞不好會得老年癡呆症,自己認為是侮辱。如今為減少親人們的麻煩,自己專門瞞著家人去起墳,忙活了一天,卻把奶奶的骸骨丟掉了……急汗、冷汗夾雜著嘩嘩的流出。


    看到任惠然呆若木雞,變顏失色,大汗淋漓。家裏人嚇壞了。


    莫不是心肌梗塞?女兒女婿聽到媽媽驚呼,都忙不迭的上前。半扶半抱,把任惠然平放在大沙發上,找來硝酸甘油,塞到他的嘴裏。


    好半會,見任惠然眼皮微微睜開了條縫,妻子才長出了口氣:我的個娘唻,嚇死人了……


    等了一會,任惠然坐起來,兀自發呆。女兒劈頭蓋臉一頓數落:你!一天幹什麽去了,讓家裏人擔心死。明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那麽大年齡啦,還能在外邊撒野?


    妻子對他的行為有些了解,輕聲細語的問:去漣泉區了?


    任惠然木木的點了一下頭。


    幹什麽去了,還要一整天?


    妻子就問。


    任惠然耷拉下腦袋,沒有回答。他實在沒法回答。為了省大家的事 ,獨自去遷墳,結果把奶奶的骸骨丟了。這不是好心辦壞事,是忙裏添亂。


    紙裏包不住火,這事終究要讓大家知道。想到這裏,任惠然吞吞吐吐,說出骸骨丟失的事……


    家裏頓時燒熱的油鍋裏掉進了水。


    女兒,這個一向在家說一不二的獨生女,幾乎跳到房頂,食指點著父親的腦袋:老糊塗!遷墳是一個人偷偷摸摸幹的嗎?太奶奶的骸骨找不回來,看你怎麽向二叔三叔和姑姑們交代?


    女婿向來是家裏的中和劑,麵對火藥硝煙很冷靜:都別吵,別急了。爸爸才剛恢複過來,再數落他,別……


    他略停停接著說:沒有事不生事,出了事不怕事。咱們想辦法找唄……


    你說的像吃燈草灰,公交車!沿途幾十裏!上下車的人成百上千!又不知是哪班車。


    女兒的話向來衝。


    女婿笑笑,來自農村的他知道,妻子說話嗆,人是好人。現在和她戧槎,隻能自找閑氣。


    他還是笑笑,坐在嶽父身邊。抽出兩根煙,先給任惠然點上。自己的煙也點燃後,深吸一口,緩緩的向房頂吐著煙柱。灰色的煙雲在頂燈附近盤旋,消散。


    女婿向來辦事有條理,看著任惠然著急,緩緩的說:我想都這個時候了,你坐的那輛公交大巴車,應該回去了。咱們現在去終點站找,沒什麽用。


    太奶奶骸骨,又不是什麽寶貝,別人撿她它有什麽用。即使被人撿了,大多交給公交大巴終點站,不妨明天去找找。天大的事,也許變成芝麻粒。明天,我們倆人都有事,要是爸爸身體沒問題,你先去附近的市內終點站去看看。


    任惠然聽得不住點頭,心想:這小子水平就是不低,別看農村家裏姊妹好幾個,正規的教育文憑不高,處理起事情來有條有理。寒門出孝子,苦難鍛煉人啊。


    第二天任惠然,到了彭州城區公交大巴終點站。


    任惠然是畏畏縮縮,甚至有些偷偷摸摸的去的。他明白,自己違背常規做的事,拿不到桌麵。按相關規定,公交車上絕對不允許帶屍骸一類的東西。自己悄然帶著盛放奶奶骸骨的包裹,一旦讓公交管理人員知道,挨頓訓是最輕的。


    到底怎麽問?任惠然絞盡了腦汁。


    他決定旁敲側擊。


    進了公交站值班室,任惠然先顯露出燦爛的笑容,然後又遞上一根香煙。煙是人際交往的連接器,過去是這樣。現在雖然沒有過去那樣靈驗,因為吸煙的漸少。但遞上香煙,不管對方抽不抽,陌生的尷尬總會解除些。


    對方顯然是個煙民,接過煙搭眼看看牌子。幸好,任惠然是拿的是女婿辦業務的貴重香煙。打著火機,遞上去,對方欣然俯身湊著火深吸了一口。這時,沒等任惠然開口,對方主動問道:你,有什麽事情?


    任惠然撒了個謊,點頭哈腰的說:昨天晚上,你們站上有沒有人拾到一個灰色的旅行箱上交?


    對方的眼睛鷹隼般,在任惠然臉上盤旋了一會:你丟東西啦?箱子裏有什麽?


    任惠然支支吾吾,實話他不敢說,裏邊的東西要是不值錢,終點站就不會重視。任惠然隻好說謊:是我朋友丟的東西。他沒說丟什麽,隻是說很貴重!


    工作人員笑了:很貴重,他自己不來找?你老人家沒說實話吧!往日撿到遺失的東西倒有,昨天沒見到什麽?要不,你留個聯係方式,有了什麽線索,跟你聯係?


    任惠然手擺的像蒲扇,慌慌張張的:朋友的事,讓他以後自己辦吧。


    說完他趕快溜走,連說聲謝謝都沒來得及。


    本來旅行箱落在車上,被公交車站收起來,或被乘客拾到上交的幾率就不大,任惠然做了糗事又哪敢留名?


    任惠然和皇彤煒兩個不相幹的人,一個為尋找骸骨,焦頭爛額;一個為避免嫌疑和難堪,把骸骨深埋,以為從此無人知道得意。要真是這樣,任惠然奶奶的骨殖就可能永遠找不到了。


    第二天工程車就要開始填埋,眼見得任惠然奶奶的骨骸再也難以尋覓。


    也許是皇天有眼,皇彤煒做的天衣無縫的事,偏偏出了新情節岔子。


    那晚,皇彤煒拉著旅行箱,份量不是很重,自己提著鐵銑。畢竟心虛,出了門鬼頭鬼腦前瞅後霎,見到四鄰大多熄滅了燈。草叢裏的小蟲鳴叫聲很是響亮,節能路燈幽幽的放著暗光。


    皇彤煒心裏踏實了,拖著旅行箱快步向水塘走去。路上偶爾有一兩輛汽車駛過,旅行箱拖在地上的聲音,誇張的擴散著。路上基本,沒碰到熟人,水塘填埋工地黑燈瞎火,隻是有些簡易圍擋,扔塊磚頭都砸不到人。


    皇彤煒很快找到今明兩天的填埋分界線。塘底泥土疏鬆,加之天明很快就要填埋。他沒費太大的勁就把旅行箱埋好,搓搓手輕舒口氣,便大功告成回家睡覺。


    路上,皇彤煒算計著,也就是六七個小時吧,這箱子裏的遺骸就永遠的埋在地下。


    皇彤煒不知道。曆來是螳螂捕黃雀在後,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苟積萬在牌桌上被皇彤煒出了老千,輸了錢鬧得很不愉快。後來,雖然皇彤煒退了錢,可自己的強橫,也讓牌友有了想法。皇彤煒走後,大家很沒情緒,很早就散了牌場。


    對於腰裏綁著扁擔走路的苟積萬,沒事都想找茬,何況在牌場吃癟。


    一下午,苟積萬都是氣哼哼的,躺在空調風口下,摩挲著肚皮想主意。天傍黑的時候,百無聊賴,苟積萬傻拉著鞋,出門買了包鹵菜想喝點小酒。無巧不巧,就在他要進小區大門,皇彤煒拉著個旅行箱賊頭賊腦的過來了。大多人做了虧心事,自己再謹慎,表情、動作往往會變形。


    苟積萬是什麽人?混社會的,一看到皇彤煒的氣場馬上嗅到了異常氣味。


    他是個睚眥必報的人,既然發現了問題,就不想放過,何況是得罪了他的皇彤煒。


    住在皇彤煒的對樓,正好從窗戶裏能窺視到皇彤煒家的動靜。而當年開發商缺德,違法增加容積率,樓棟間的距離很小,不要說大夏天都開著門窗透風,就是春秋天,稍微注點意,對麵人家的大聲說話也隱約可辧。


    苟積萬想幹什麽?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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