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隻學院入學前夕。
“哈？出海，我為什麽要出海？”二狗躺在涼席上，嘴邊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渾濁的雙眼盯著老舊電視裏播放的無聊電視劇。
“狗哥，這可是航海！知道15到17世紀的曆史嗎？那會流行的很，人人都想去海上遨遊，別提多牛逼了”，一個小眼鏡在一旁說個不停，口水噴了二狗一臉。
“關我什麽事，滾滾滾！”二狗擺手吆走小眼鏡，繼續呆呆看著電視。
自從他的母親意外去世後，二狗就和張小三結下了梁子，後來夜裏二狗提著刀砍斷了對方的手，讓他滾出了鎮子自生自滅。
二狗的母親平時待人很好，最特別的是她從來不用鄙視和嫌棄的眼光看那些平時隻是打打鬧鬧的小混混，完全把他們當成和二狗一樣的小孩，不少人還吃過她煮的餃子，都是讚不絕口。
因此二狗的母親在許多小混混心中都是“我罩著的人”，由自內心地尊敬愛戴。
這次張小三錯殺了二狗的母親，讓不少小混混都對他心生厭惡，他們雖然無用無能，但最多也就是靠威脅生意紅火的店家拿點吃飯的小錢，這種殺人父母的行為誰也抵觸。
那一晚要不是大家都勸二狗不要手持人命，就讓殘疾的張小三滾去大山了自生自滅，二狗早就把對方碎屍萬段了。
雖然看著仇人還活在世上心裏痛楚，但二狗終究心底善良，沒有直接殺死張小三，而是砍斷他的雙臂，把他扔到深山之中。
這群小混混平時好吃懶做，但看到親人離世不免有些同情，於是都把自己平時存的一點小錢來幫助二狗，讓他勉強能吃上飯。
而二狗也已經不再當“街霸”，在街邊店鋪收錢的事情交給了他為數不多的小弟——小眼鏡的手上。
小眼鏡很早就知道二狗從不收錢，上交的錢全是他自己掙的，於是一股崇拜之情油然而生，成為了二狗忠實的追隨者。
他們上頭的老大聽說了二狗母親去世的消息，吩咐二狗管轄的街區三年內不再收保護費。
倒不是他同情二狗，而是古代父母去世後子女都要守孝三年，作為講情講義的幫派，他決定趁機宣傳自己幫派的形象，以後下麵的小弟就會更為他賣命。
反正二狗管轄的街道一年也收不到幾個錢，不如用這個機會收下更多小弟，壯大幫派，為之後跨出鎮子做大做強鋪路。
之後的二狗每天就窩在家裏，每天除了吃小眼鏡送來的飯就是看電視劇。
他也看不懂電視劇裏麵暗含的深意，甚至他都沒有看電視劇講了什麽，隻是每天都看，用兩隻眼睛看。
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年，二狗依然不顧家門外的一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這天，小眼鏡聽說鎮子裏來了一個大人物，說是準備帶幾個幫手去航海，不僅包吃包住，還每個人發一大筆錢。
他連忙去找二狗，說不定這次航海旅行能夠讓狗哥重新振作起來。
“關我什麽事，滾滾滾！”
被二狗推開，小眼鏡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勸說對方，他看著二狗憔悴的臉頰和呆滯的眼神，內心絞痛。
突然小眼鏡眼睛一轉，立刻跑出臥室，刷刷刷在外搞著什麽。
不一會他就回到二狗身邊，手裏是掛在客廳的相框，裏麵是二狗小時候和他母親的照片。
“別亂動！”二狗看見照片後朝小眼鏡吼了一聲，一把奪過相框。
“狗，狗哥，你母親給你留了話！”小眼鏡急匆匆地說明，“就在相框裏麵！”
二狗愣神，接著扭過頭看著小眼鏡的眼睛，“你說真的？”
“真的！不信你自己看！”
二狗將信將疑地拆開相框，裏麵還真留有一條短小的白紙條。
二狗的雙手突然開始發顫，他感覺到手中的紙條有千斤重，無論怎樣拿都拿不穩。
“眼鏡，你幫我看看”，二狗伸出手把紙條遞給小眼鏡。
見眼鏡遲遲不接，他一把塞給對方，“叫你看你就看，給我讀出來。”
眼鏡隨後接過紙條，小心翼翼地拆開，一字一句讀出來：
兒子，無論你做出怎樣的選擇，媽媽都支持你。
時間就這樣靜止了半分鍾，連電視劇的聲音也飄向遠方。
“還，還有嗎？”二狗的聲音有些哽咽。
“沒了狗哥。”
又是半分鍾的沉默。
“狗哥，去航海嗎？”
“去！”
二狗的眼睛露出一絲清澈，在這漫長的一年裏，他眼中的世界第一次出現顏色。
“狗爺我要去找寶藏！”
二狗和小眼鏡一同來到街上，找到了正在招幫手的“外鄉人”。
小胡子和高個兒。
小胡子一雙眯眯眼，尖嘴猴腮，看上去像是做任何事都精打細算的商人。
高個兒身強體壯，膀圓腰粗，不修邊幅，時不時還拿手摳鼻孔，傻頭傻腦。
“這事真靠得住？”二狗心裏泛起嘀咕，咋看兩人都不像好人。
兩人身邊圍了不少人，一部分是湊過來看熱鬧的，畢竟鎮子好久沒有這麽多人聚集過。
還有一部分就是真準備跟著台上兩人前去出海的，他們大多沒工作，聽說報酬豐厚，還包吃包住，想要去試試。
“別急別急，一個一個來，把表填好交給我。哎，那個黑背心的，對就你，你多拿了一張表！”小胡子坐在台上不停說話，兩邊伸來的手都快把他淹沒。
高個子就雙手抱在胸前，站在小胡子後麵，一言不發。
“走，我倆也去看看”，二狗拉著小眼鏡一下子擠進人群。
“給，給我兩張！”二狗好不容易擠近台子，從兩個大漢中間奮力插出一隻手朝小胡子不停擺動。
“兩張！兩張！”
大喊幾次終於是引起小胡子注意，遞給二狗兩張白紙。
二狗拿到白紙立刻鑽出人群，來到無人的角落，迫不及待地查看裏麵的內容。
很快小眼鏡也靠過來一同查看。
“姓名、年齡、學曆、工作、家庭成員、收入......”
二狗搖著腦袋，摸出口袋裏的鋼筆就開始寫起來。
“哎，狗哥，這就開始填信息了嗎？”小眼鏡沒想到二狗如此積極，甚至沒有去打聽出海的信息就開始填表。
“填啊，你也填，說不定就選上我倆了”，二狗頭都不抬，邊說話邊奮筆疾書。
“好......好的”，小眼鏡遲疑了幾秒，隨後也填寫表格。
反正兩人的條件這麽差，輪到誰也輪不到他們。
小眼鏡隻是想讓二狗重新振作起來，沒想到這麽容易就讓頹廢一年的二狗打起精神，去不去航海無所謂了。
之後二狗把兩人填好的信息交給小胡子，等待第二天的結果公布。
“眼鏡，走，狗哥請你吃大餐！”二狗今天心情很好，他感覺今天的天氣是一年來最好的一天。
“好！謝謝狗哥！”
倆人晚上在“胡叔菜館”點了幾道大菜，痛痛快快地吃了上一頓。
二狗幾杯酒下肚，辛辣爽快，順手夾上一塊肥肉就放入口中。
“眼鏡，以後你肯定能成大器。”
“我？”
“沒錯，到時候可千萬別忘了你大哥。”
“放心！我肯定不會忘記大哥的恩情！”
小眼鏡不知道為啥二狗突然開始說這些，大概是二狗太久沒沾酒，剛喝的幾杯白酒上頭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一直聊到半夜。
“喝！我還能喝！”醉醺醺的二狗大手亂揮，差點打到一旁的小眼鏡。
小眼鏡沒有喝醉，勉強扶著二狗走。
“狗哥，慢點！”雖然二狗不重，但小眼鏡身型單薄，扶著二狗走路還是有些吃力。
倆人搖搖晃晃地挪了半小時才送二狗回到家。
“狗哥，我走了哈”，小眼鏡把二狗扶躺在沙發上，拿一床被單蓋好，順便把垃圾桶移到旁邊，怕二狗半夜吐了。
再次確定二狗不會著涼後，小眼鏡躡手躡腳準備離開。
啪！
二狗突然抓住小眼鏡的手。
“別走......別走。”
小眼鏡詫異地轉過頭，見二狗還是側著頭閉眼睡覺。
狗哥是說夢話了？
“媽......別走，你兒子沒出息，對不起。”
小眼鏡看見一滴眼淚從二狗的眼角滑落。
“媽，我好想你，我想吃你煮的水餃。”
“我不當老大了，我不每天鬼混，我去讀書，去上班掙錢。”
“媽，你回來好不好？”
小眼鏡見二狗表情痛苦，連忙坐回到他身邊。
可二狗很快就安靜下來，沒有再繼續說夢話。
聽著二狗平靜的呼吸聲，小眼鏡終於舒口氣，接著重新整頓好二狗後悄悄離開。
哢。
門關上的瞬間，二狗突然又開始說夢話。
“媽，你在哪？”
“媽！媽！媽！”
“媽，我是你的驕傲嗎？”
“哈？出海，我為什麽要出海？”二狗躺在涼席上，嘴邊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渾濁的雙眼盯著老舊電視裏播放的無聊電視劇。
“狗哥，這可是航海！知道15到17世紀的曆史嗎？那會流行的很，人人都想去海上遨遊，別提多牛逼了”，一個小眼鏡在一旁說個不停，口水噴了二狗一臉。
“關我什麽事，滾滾滾！”二狗擺手吆走小眼鏡，繼續呆呆看著電視。
自從他的母親意外去世後，二狗就和張小三結下了梁子，後來夜裏二狗提著刀砍斷了對方的手，讓他滾出了鎮子自生自滅。
二狗的母親平時待人很好，最特別的是她從來不用鄙視和嫌棄的眼光看那些平時隻是打打鬧鬧的小混混，完全把他們當成和二狗一樣的小孩，不少人還吃過她煮的餃子，都是讚不絕口。
因此二狗的母親在許多小混混心中都是“我罩著的人”，由自內心地尊敬愛戴。
這次張小三錯殺了二狗的母親，讓不少小混混都對他心生厭惡，他們雖然無用無能，但最多也就是靠威脅生意紅火的店家拿點吃飯的小錢，這種殺人父母的行為誰也抵觸。
那一晚要不是大家都勸二狗不要手持人命，就讓殘疾的張小三滾去大山了自生自滅，二狗早就把對方碎屍萬段了。
雖然看著仇人還活在世上心裏痛楚，但二狗終究心底善良，沒有直接殺死張小三，而是砍斷他的雙臂，把他扔到深山之中。
這群小混混平時好吃懶做，但看到親人離世不免有些同情，於是都把自己平時存的一點小錢來幫助二狗，讓他勉強能吃上飯。
而二狗也已經不再當“街霸”，在街邊店鋪收錢的事情交給了他為數不多的小弟——小眼鏡的手上。
小眼鏡很早就知道二狗從不收錢，上交的錢全是他自己掙的，於是一股崇拜之情油然而生，成為了二狗忠實的追隨者。
他們上頭的老大聽說了二狗母親去世的消息，吩咐二狗管轄的街區三年內不再收保護費。
倒不是他同情二狗，而是古代父母去世後子女都要守孝三年，作為講情講義的幫派，他決定趁機宣傳自己幫派的形象，以後下麵的小弟就會更為他賣命。
反正二狗管轄的街道一年也收不到幾個錢，不如用這個機會收下更多小弟，壯大幫派，為之後跨出鎮子做大做強鋪路。
之後的二狗每天就窩在家裏，每天除了吃小眼鏡送來的飯就是看電視劇。
他也看不懂電視劇裏麵暗含的深意，甚至他都沒有看電視劇講了什麽，隻是每天都看，用兩隻眼睛看。
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年，二狗依然不顧家門外的一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這天，小眼鏡聽說鎮子裏來了一個大人物，說是準備帶幾個幫手去航海，不僅包吃包住，還每個人發一大筆錢。
他連忙去找二狗，說不定這次航海旅行能夠讓狗哥重新振作起來。
“關我什麽事，滾滾滾！”
被二狗推開，小眼鏡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勸說對方，他看著二狗憔悴的臉頰和呆滯的眼神，內心絞痛。
突然小眼鏡眼睛一轉，立刻跑出臥室，刷刷刷在外搞著什麽。
不一會他就回到二狗身邊，手裏是掛在客廳的相框，裏麵是二狗小時候和他母親的照片。
“別亂動！”二狗看見照片後朝小眼鏡吼了一聲，一把奪過相框。
“狗，狗哥，你母親給你留了話！”小眼鏡急匆匆地說明，“就在相框裏麵！”
二狗愣神，接著扭過頭看著小眼鏡的眼睛，“你說真的？”
“真的！不信你自己看！”
二狗將信將疑地拆開相框，裏麵還真留有一條短小的白紙條。
二狗的雙手突然開始發顫，他感覺到手中的紙條有千斤重，無論怎樣拿都拿不穩。
“眼鏡，你幫我看看”，二狗伸出手把紙條遞給小眼鏡。
見眼鏡遲遲不接，他一把塞給對方，“叫你看你就看，給我讀出來。”
眼鏡隨後接過紙條，小心翼翼地拆開，一字一句讀出來：
兒子，無論你做出怎樣的選擇，媽媽都支持你。
時間就這樣靜止了半分鍾，連電視劇的聲音也飄向遠方。
“還，還有嗎？”二狗的聲音有些哽咽。
“沒了狗哥。”
又是半分鍾的沉默。
“狗哥，去航海嗎？”
“去！”
二狗的眼睛露出一絲清澈，在這漫長的一年裏，他眼中的世界第一次出現顏色。
“狗爺我要去找寶藏！”
二狗和小眼鏡一同來到街上，找到了正在招幫手的“外鄉人”。
小胡子和高個兒。
小胡子一雙眯眯眼，尖嘴猴腮，看上去像是做任何事都精打細算的商人。
高個兒身強體壯，膀圓腰粗，不修邊幅，時不時還拿手摳鼻孔，傻頭傻腦。
“這事真靠得住？”二狗心裏泛起嘀咕，咋看兩人都不像好人。
兩人身邊圍了不少人，一部分是湊過來看熱鬧的，畢竟鎮子好久沒有這麽多人聚集過。
還有一部分就是真準備跟著台上兩人前去出海的，他們大多沒工作，聽說報酬豐厚，還包吃包住，想要去試試。
“別急別急，一個一個來，把表填好交給我。哎，那個黑背心的，對就你，你多拿了一張表！”小胡子坐在台上不停說話，兩邊伸來的手都快把他淹沒。
高個子就雙手抱在胸前，站在小胡子後麵，一言不發。
“走，我倆也去看看”，二狗拉著小眼鏡一下子擠進人群。
“給，給我兩張！”二狗好不容易擠近台子，從兩個大漢中間奮力插出一隻手朝小胡子不停擺動。
“兩張！兩張！”
大喊幾次終於是引起小胡子注意，遞給二狗兩張白紙。
二狗拿到白紙立刻鑽出人群，來到無人的角落，迫不及待地查看裏麵的內容。
很快小眼鏡也靠過來一同查看。
“姓名、年齡、學曆、工作、家庭成員、收入......”
二狗搖著腦袋，摸出口袋裏的鋼筆就開始寫起來。
“哎，狗哥，這就開始填信息了嗎？”小眼鏡沒想到二狗如此積極，甚至沒有去打聽出海的信息就開始填表。
“填啊，你也填，說不定就選上我倆了”，二狗頭都不抬，邊說話邊奮筆疾書。
“好......好的”，小眼鏡遲疑了幾秒，隨後也填寫表格。
反正兩人的條件這麽差，輪到誰也輪不到他們。
小眼鏡隻是想讓二狗重新振作起來，沒想到這麽容易就讓頹廢一年的二狗打起精神，去不去航海無所謂了。
之後二狗把兩人填好的信息交給小胡子，等待第二天的結果公布。
“眼鏡，走，狗哥請你吃大餐！”二狗今天心情很好，他感覺今天的天氣是一年來最好的一天。
“好！謝謝狗哥！”
倆人晚上在“胡叔菜館”點了幾道大菜，痛痛快快地吃了上一頓。
二狗幾杯酒下肚，辛辣爽快，順手夾上一塊肥肉就放入口中。
“眼鏡，以後你肯定能成大器。”
“我？”
“沒錯，到時候可千萬別忘了你大哥。”
“放心！我肯定不會忘記大哥的恩情！”
小眼鏡不知道為啥二狗突然開始說這些，大概是二狗太久沒沾酒，剛喝的幾杯白酒上頭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一直聊到半夜。
“喝！我還能喝！”醉醺醺的二狗大手亂揮，差點打到一旁的小眼鏡。
小眼鏡沒有喝醉，勉強扶著二狗走。
“狗哥，慢點！”雖然二狗不重，但小眼鏡身型單薄，扶著二狗走路還是有些吃力。
倆人搖搖晃晃地挪了半小時才送二狗回到家。
“狗哥，我走了哈”，小眼鏡把二狗扶躺在沙發上，拿一床被單蓋好，順便把垃圾桶移到旁邊，怕二狗半夜吐了。
再次確定二狗不會著涼後，小眼鏡躡手躡腳準備離開。
啪！
二狗突然抓住小眼鏡的手。
“別走......別走。”
小眼鏡詫異地轉過頭，見二狗還是側著頭閉眼睡覺。
狗哥是說夢話了？
“媽......別走，你兒子沒出息，對不起。”
小眼鏡看見一滴眼淚從二狗的眼角滑落。
“媽，我好想你，我想吃你煮的水餃。”
“我不當老大了，我不每天鬼混，我去讀書，去上班掙錢。”
“媽，你回來好不好？”
小眼鏡見二狗表情痛苦，連忙坐回到他身邊。
可二狗很快就安靜下來，沒有再繼續說夢話。
聽著二狗平靜的呼吸聲，小眼鏡終於舒口氣，接著重新整頓好二狗後悄悄離開。
哢。
門關上的瞬間，二狗突然又開始說夢話。
“媽，你在哪？”
“媽！媽！媽！”
“媽，我是你的驕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