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旎歡冷戾地望著薑夫人,深知這婦人貪婪,要錢絕不止這一次。


    第一次就獅子大開口,明顯是聽說了她與謝雲霽情篤,知道她怕與謝雲霽生了嫌隙才敢要五千兩巨款!


    薑夫人拿替嫁之事威脅,無非是斷定她在意謝雲霽,在意謝氏長房夫人的身份。


    宋旎歡不傻,哪肯就這樣被拿捏住,便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道:“夫人這是拿我當搖錢樹了麽?五千兩,我長這麽大都沒見過這麽多銀子,我不知是誰跟夫人說了這麽個數字,不如這樣,你別管我怎麽弄到這五千兩……”


    她走近幾步靠近薑夫人,笑的有幾分狡黠,道:“屆時拿了這銀錢,你我各一半可好?”


    “若不是為了報答你們的救命之恩,答應了你們替你們女兒出嫁,我早就逃之夭夭了!現今我與謝郎君成婚,也算報答過了吧?左右這謝府我早都不想待了,不如這樣,你我裏應外合敲那謝郎君一筆,拿了五千兩,我們各自走各自的道去,兩不相欠!”宋旎歡拿出了裝潑賣癡的架勢,撩起大紅的裙擺懶懶地倚在圈椅裏,“薑夫人,你說如何呀?”


    薑夫人果然很意外,道:“你、你這說的都是些什麽?你難道與那謝郎君……並無情分?”


    看著薑夫人慌亂的模樣,宋旎歡就知道這番討價還價算是穩了,隻要讓她相信她並不在意謝雲霽,那便一切都簡單了。


    將替嫁之事揭露,他們自己決不能獨善其身,那又是何必?


    想到這,宋旎歡心安定下來。


    窗外絲竹管弦聲隱約漸起,她施了妝挽了發,一層一層地換上了新嫁衣,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卻要費盡心思與這婦人周旋,不由得有些悲哀,她垂下頭來,纖長的睫毛覆蓋住眼中真實的情緒。


    她腦海中是謝雲霽溫和平靜的麵孔,她要守住她的婚姻,要與心愛的郎君相安無事過一輩子……


    不能讓他知道的事就必須永遠爛在肚子裏。


    宋旎歡抿唇笑了笑,那一笑有種脆弱的美感,隻聽她慢條斯理道:“哪裏來的情分?我與他並無情意,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一牆之隔,穿著朱紅色吉服的新郎官儒雅又驚豔,他的神色黯然下來,耳膜隆隆震動,木然地佇立著,如同一尊了無生氣的石像。


    本是找魏夫人說樂宜郡主一會兒要來之事,原想請魏夫人千萬穩住樂宜,魏夫人不知是刻意討好還是什麽,通風報信說薑夫人在宋旎歡院中秘談。


    他惴惴不安起來,怕那薑夫人為難她,著急忙慌地趕過來,誰知卻聽到她這一番摧人心肝的話!


    他真想把她的心剖出來看看到底是怎麽長的!


    還是她根本沒有心!?


    她怎麽敢如此戲弄他!


    廊下刻意等他,還有主動投懷送抱,那些溫柔的笑容和依賴,竟都是裝的。


    隻是一句逢場作戲就可將他耍的團團轉!


    他覺得徹骨的冷,他分明已經洗心革麵真心待她,她卻對他沒有半分真心!


    謝雲霽麵容並無波瀾,胸腔中湧動著血腥的戾氣,低沉、陰暗,幾欲發狂。


    房內的算計還在繼續,宋旎歡的聲音有些雀躍,她嬌笑道:“夫人考慮的如何?這謝府我是一天都不想待了!還是夫人覺得五千兩太少?以我在他心中如今的價值,我看要個一萬兩也不成問題。”


    “你可別作這打算,你若是跑了,謝家找我們要人怎麽辦?行了行了,五千兩太多拿不出來,那你能拿多少?”薑夫人泄了氣,還是決定一點點要,畢竟不是一錘子買賣,要的多了就沒有下回了。


    “五百。”她為難道,“在不驚動旁人的情況下,我能挪動的銀錢就這些,多的一分沒有。”


    薑夫人捏著鼻子道:“行,五百就五百。”


    謝雲霽不知自己是怎麽走開的,每一步似有千斤重,耳邊的恭賀聲、祝福的吉祥話,都變得刺耳極了。


    他是縱她過了頭,讓她這樣肆意妄為地踐踏他的心!


    他大概是病得不輕,不知何時完全擯棄了最初接近她的想法,竟真的娶她為妻!


    其實也沒什麽,起初他對她就是欺騙和算計,她的那點盤算與他對她做的比起來不值一提,如今也算一報還一報了。


    滅頂的絕望襲來,說不出是什麽樣的感覺,人在絕望的時候似乎就會將一切歸咎為因果循環。


    日頭落了下去,暮色四起,整個謝府一片喜慶的紅色在他看來有種慘淡淒涼的意味。


    謝雲霽頹然垮下了肩,扶住一旁的樹幹,心髒經過短暫的抽痛後直叫他喘不上氣來。


    “小謝大人?”從後麵過來的人扶住了他,“這是怎麽了?”


    樂宜郡主正四處尋他,就看見樹下的青年穿著一身大紅色的吉服,有種耀眼的俊美,當真是郎豔獨絕。


    謝雲霽回眸,樂宜站在霞光裏,雲錦堆砌出華貴至極的行頭,似乎是要與新娘一比高下。


    隻是看起來實在花哨紮眼,讓人生厭。


    “郡主萬福。”謝雲霽拱手行禮,“臣無礙。郡主去前廳吧,自會有人招待郡主。”


    說罷轉身欲走,樂宜卻一把拉住他,“怎麽,如今要做別人的新郎了,連與我說句話都不肯?你莫不是忘了那天我跟你說的話了?”


    謝雲霽嘴角微沉,袖中的拳緊握著才控製住一觸即發的憤怒,本來就被宋旎歡的一番話氣的發狂,她還要在他氣頭上逼他!


    他斂了心神,歎息道:“臣沒忘。今日是臣大婚之日,煩請郡主……”


    誰知樂宜卻打斷他,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崩潰,“別說了!別說!我知道你今日大婚,我知道!大婚過後你就是另一個女人的了!你說什麽玩膩了她再找我,都是哄騙我的!你就是愛她,你若是不愛她怎會這般籌謀,籌謀的把自己都搭進去了還全然不顧!?”


    謝雲霽怔了片刻,苦笑道:“郡主說這些是為何,是想聽我說什麽?想聽我說對,我就是這樣愛她?就是為了她什麽都不顧?就是到了這地步都撒不開手?”


    話音未落,謝雲霽頹然住了口,最後一句話說出來他自己都驚訝。


    他的回答出乎意料,樂宜郡主本就是想聽他安慰她,誰知他卻是這副破罐子破摔哀大莫過於心死的模樣。


    謝雲霽向來如天邊皎月般出塵,即便失魂落魄,照樣瑕不掩瑜,可惜這樣的郎君不屬於她!


    寧願要一個窯姐兒也不願意當她的郡馬!


    樂宜痛苦了起來,什麽都不顧地撲上去,止不住地哽咽道:“不許,你不許這樣說!你這是紮我的心麽?我不許你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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