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旎歡走了沒多久,樂宜郡主的馬車就到了監察院門前。


    今日謝雲霽約她來相見,樂宜簡直是受寵若驚。


    她掀開車簾子,外麵的人伸過一隻手來,那手骨節分明,十指修長。


    她看見了他的笑臉,俊眉修目,風華雋秀。


    他道:“怎麽才來?我等了有一陣了。”


    他第一次這樣專注的看著她,這樣耐心溫和,她竟頭都有些暈。


    懷春少女見了情郎,就是這樣難以抑製地心動吧……


    樂宜心裏一陣暖流湧過,或許她的執著真的打動了他?


    他終於願意回頭看她一眼,終於願意棄了那賤婦!


    樂宜伸過手去,搭在謝雲霽手上,她望向他,他的側臉輪廓分明,薄薄的唇角噙著淡淡的笑意。


    她光看他了,沒留意腳下一滑,竟跌進了他懷裏。


    謝雲霽的手穩穩地扶住了她,“郡主留心腳下。”


    她臉色一紅,含羞帶怯,“嗯…知道了。”


    一同過來的婢女看著自己主子所求似乎終如願,喜形於色,臉上都帶著笑意。


    樂宜假裝不悅道:“好哇,你們看我笑話麽?腳崴了,還不過來扶我,難道還要麻煩謝大人不成?!”


    謝雲霽扶著她的手沒有鬆開,作了個請的手勢,淡淡道:“臣扶郡主進去就是。”


    他的姿態優雅,如鬆如竹,連動作都那麽好看,樂宜隻覺得周遭的燈火、人影,聲音,變得虛無縹緲起來。


    她摯誠地望著他,也不敢將身子的重量完全倚著他,便忍著腳踝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在他的攙扶下往裏走。


    室內堆積的案牘如山。


    樂宜郡主左右打量了一通,又看向謝雲霽,青色的官服顯得他整個人清清濯濯,他身量高,瘦了之後顯得更高了,麵容略帶疲倦,卻不影響他的俊美,甚至讓人生出些憐惜……


    她有些心疼道:“以前在翰林院幹的好好的,如今到了監察院,聽說差事忙得很,子澈哥哥,你看你都瘦了。我不能看著不管,明日我就麵見太後,什麽七品芝麻官,誰稀罕這些!”


    謝雲霽笑笑,並不接話,道:“郡主坐吧。”


    樂宜點點頭,扶著椅背坐定,道:“子澈哥哥今日找我來是……”


    隻見謝雲霽忽然蹲下,伸出右手輕輕握住她的足踝,在樂宜震驚的目光中脫去她的鞋襪。


    “有些腫了。”謝雲霽皺眉道,隨即從一旁的抽屜裏拿出一瓶藥酒。


    他將藥酒倒在手中,輕輕揉搓著樂宜郡主受傷的部位。


    樂宜郡主隻覺得腳踝處傳來一陣灼熱的刺痛,但看到謝雲霽如此細心溫柔,心中又不禁升起一絲甜蜜。


    “還疼嗎?”謝雲霽抬起頭,清冽的目光中透著關切。


    “不疼了。”樂宜郡主呆呆道,她實在沒想到竟有苦盡甘來的一天!整個人沉浸在巨大的歡喜中,僅剩的理智告訴她該說些什麽避免尷尬,便道,“子澈哥哥怎還會有藥酒?”


    謝雲霽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平時練劍,若不小心受了傷用的。”


    “子澈哥哥還會舞劍麽?”她驚喜道,無法想象他這樣的文人舞劍是什麽樣。


    “郡主想看麽?”他淡淡道。


    樂宜幸福地點點頭。


    “以後舞給郡主看。”


    今日雖然看不成了,但她一點都不失望,因為他說以後!


    他和她,有以後了!


    然而,她剛想說話,卻對上謝雲霽冷冽的眼眸。


    樂宜心中一驚。


    “郡主,臣已經答應了你的要求,何必要再多做那些事?”


    樂宜郡主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子澈哥哥,你這是什麽意思?”


    “郡主差使人散布的那些謠言,實在沒有必要,什麽臣之妻命薄,與謝家相衝才一直無子……”他淡淡說著,卻堅定,“如若臣不想休妻,郡主做什麽都沒用。若臣想,郡主什麽都不需要做,等著就好。”


    樂宜呆呆看著他,“休妻……”


    終於苦盡甘來了麽……


    休妻這兩個字終於從他口中說出。


    這些天她派人去了解過,教坊司的一些賤籍女子,亦或是大戶人家養來待客助興的伎子,都會在十三四歲就用了藥絕育,以後絕無生孩子的可能。


    這些人連婢女都不如。


    那女子披著謝少夫人的皮,實則內裏早就爛了。


    怎能由這等女子染指光風霽月的謝翰林?


    “是,休妻。”謝雲霽平靜道。


    樂宜的大眼睛灼灼發亮,忽然站起身來,一陣濃重的脂粉味襲來,令謝雲霽皺了皺眉。


    她撲進他懷裏摟著他的脖子,扭捏道:“休妻是什麽理由呢?可不要影響你。”


    謝雲霽頓了頓,沒有躲閃,“放心,不會。”


    她紅著臉,近乎摯誠地仰望著他,他的鼻梁、嘴唇、溫冷斯文的神色,哪一樣不是驚心動魄?


    她熱絡道:“我的嫁衣,三年前就準備好了,就在你成婚之前,其實我、我當時都想嫁與你做平妻的,可太後不允,不願辱沒了我父王肅親王一脈。”


    “子澈哥哥,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麽?這是真的麽?”


    “你知不知道,你成婚那日我有多難過,知不知道這三年我是怎麽過來的,你當真不再喜歡…喜歡那個女子了麽?”


    說著說著,樂宜臉上有了淚,秋水盈盈,卻笑的幸福。


    她想將心中的憋悶和苦楚都發泄出來,又怕他覺得她苦情,便隻說到這,無論如何,他們有了以後……


    謝雲霽垂眸看她,帶著幾分悲憫,“以後,你就知道了。”


    她不會知道他言語中的深意,隻覺得欣喜極了,當真是苦盡甘來了,謝雲霽向來克己複禮,今日能對她如此溫存體恤,簡直是夢裏都沒有的場景!


    真真是巴不得現在就與他拜堂成親!


    “郡主,臣荀日要入宮麵聖。”謝雲霽的指尖輕輕掠過樂宜的耳畔,將她額邊的碎發別在耳後,“屆時去找郡主商議六禮如何下。”


    他不動聲色地與她拉開距離,語氣卻帶著引誘的意味,“郡主覺得如何?想早些嫁給臣麽?”


    樂宜望著他風流的眉眼點了點頭,順勢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僅輕輕地觸碰,她就很滿足了。


    他並沒有像以往那樣惱怒。


    這在以前簡直想都不敢想,要知道她以前若想這樣親昵的接觸,他是避之不及的,仿佛她是什麽洪水猛獸!


    樂宜幸福的要流淚,以後他就是她的了,她可以霸攬他的身體,擁有他的心,他逃不開她了!


    有了一就會想二,她有些憂慮,輕聲道:“那……那你以後不會納妾吧?對我會像對她一樣麽?”


    謝雲霽拿扇子敲她,“娶了郡主,誰還敢納妾?”


    *


    宋旎歡從監察院中出來時,心中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感。


    她曾試圖回頭再看謝雲霽一眼,但門口來來往往的官差身影擋住了她的視線。


    霜華看著少夫人神情恍惚的模樣,心中不禁猜測著她的心思。


    宋旎歡一向性格溫和,對待下人如同謝雲霽一般仁慈善良。


    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不知是受到了謝檀的影響先入為主了,還是因為宋旎歡幫她保守了秘密,霜華已將宋旎歡當成了值得信賴的主子。


    霜華自幼便在困境中長大,比其他人更為敏銳和敏感。


    察言觀色,這幾乎成為了她生存的本能。


    此刻,她眼神明亮地望著宋旎歡,說道:“少夫人,我好像把東西落在監察院裏了,得回去拿一下。您是跟我一同前去呢,還是先回府上?”


    宋旎歡恍惚地點了點頭,“我同你一起回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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