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樣幹淨美好,她看著他的眼神曾經盛滿的愛意騙不得人,她一直是他一個人的。


    現在她終於有了孩子,父親那裏雖然還未鬆口,氣氛上卻緩和了許多。


    隻要生下孩子,再滴血認親,就可堵眾親族的嘴,屆時把她接回家即可。


    謝雲霽凝神思量,心中的天平左右搖擺,是就此將她接回家,繼續頂著薑瑤的身份,還是為宋侍郎翻案,讓她以本名本姓堂堂正正的做他的夫人呢。


    他想讓宋旎歡高興。


    如果她能不再頂著別人的名字生活,她一定會高興吧。


    他也想讓他的名字旁邊,是她的真實姓名。


    謝雲霽微微一笑,心裏有了主意,揣起手來,道:“殿下,子澈有一事求您。”


    蕭慎附耳過去,表情隨著謝雲霽的低低敘述劇烈變化,末了,他幹脆失聲打斷道:“你瘋了?!”


    “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你可知單獨將宋家從齊王之亂中摘出來有多難?”


    謝雲霽聞言一笑,神情十分輕鬆,仿佛在說一會兒去哪裏用飯這樣的小事,“待殿下登基,為齊王平反即可。”


    “殿下初登大寶,大赦天下,屆時內閣和百官都會感念殿下對已逝叔父的寬宏胸襟,齊王旁支還在,感念殿下恩德,便會為殿下所用。況且,殿下此行何嚐不是對聖上殺戮過重的一種救贖呢?”


    “當年齊王之亂死了太多人,臣想,聖上大行之後,也不願被史官永遠釘在恥辱柱上。”


    蕭慎驚愕地看著他,後背竟有些發涼,費了好大勁才理解他話語中的機巧。


    他不圖他父皇能赦免宋家,而是直接將未來押在他身上。


    謝雲霽看著蕭慎那樣,隻覺得好笑,斂袍傾身,施施然問:“殿下可還記得王氏?”


    “哪個王氏……首輔王大人的妹妹?我命人去做了局把他兒子套進去了,之後待如何呢,我們為何費勁兒弄她?王大人是我要拉攏的人,我可不想得罪他啊。”蕭慎問。


    “殿下且看吧,東宮不保。”謝雲霽平靜道。


    蕭慎愣了愣,若有頓悟,可還是想不明白,“王首輔庶女是在東宮沒錯,還得寵的很,可我那皇嫂不是一般女人,你若想挑起姬妾矛盾好讓我大哥忙中出錯,怕是得失策了。”


    謝雲霽笑笑,並不與他辯白,隻道:“殿下等著看就是。”


    “若殿下登基,可否答應我方才所求之事?”


    蕭慎沉思片刻,點了點頭,心中悻悻然,還好此人是他的人。


    謝雲霽的計謀當然不是在以姬妾爭寵亂太子心神上,這太低級了,且希望不大。


    蕭玹老成持重,很能拎得清孰輕孰重,哪裏真的會為個女人倒反天罡。


    他要的是東宮裏每一個人死,且一擊致命、毫無可辨的那種。


    *


    東宮。


    佛香嫋嫋縈繞在藻井上空,盛肅柔在禮佛堂靜坐了許久。


    少女時期的她不能理解家裏的女性長輩怎麽都喜歡禮佛,且能十分靜心的打坐。


    現今她終於明白,這何嚐不是一種……對無法改變的塵世現狀的逃避呢。


    不知坐了幾個時辰,身子都麻木沒了知覺。


    佛經上寫的那些,並不能滌蕩清她心中的痛苦與不甘。


    人生良自劇,天道與何人。(注1)


    她知道蕭玹不愛她了。


    因為曾經看過他愛她的模樣,所以現在她很確定,他已不再愛她。


    家人都勸誡她不要沉溺於小情小愛,她都三十多了,怎還為情所困,天真的以為蕭玹能給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盛肅柔看著桌案上的梵語,壓下心中的怨恨,直起了脊梁。


    她是堂堂盛家嫡女,不可陷入那些小婦才有得怨恨嗔癡中去。


    婢女在門外探進身子來,盛肅柔道:“進來說話。”


    “太子妃,那王氏又來打秋風了,這個月都找綰良娣三四回了呢。”婢女不滿道,東宮是什麽地方,也是那等婦人說來就來的麽!


    盛氏動了動僵硬的脖頸,眼神飄向藻井中杳杳的青煙,煙霧一會兒變成這樣的形狀,一會兒又吹得散了再聚攏。


    “那王氏本就是個破落戶,其實首輔王大人早就想與她撇清關係了,她還仗著自己跟綰良娣沾親帶故,在咱們東宮耍起主子的架子了。”婢女不滿道,“太子妃,您得管管呀,要不咱們東宮成什麽啦?那王氏每次走的時候都大包小包的,不知帶走多少好東西呢。”


    待婢女牢騷完了,盛肅柔閉著眼道:“她能帶走的,是綰良娣允許的。綰良娣的東西是太子賞的,太子願意給她,她盡可隨意處置。”


    盛家也是出了名的書香門第,盛肅柔為昔日百家爭求的盛府嫡女,見過的、手底下過的黃白之物太多了,更別說什麽珠寶綾羅,於她來說是眼皮都懶得抬一下的身外之物。


    她怎能為府中姬妾的親戚拿點東西就大作文章?


    正逢與蕭玹離心的惆悵,她不願落得一個苛待蕭玹姬妾的名聲。


    不妒,是她嫁給蕭玹之後就恪守的準則。


    盛肅柔完全沒有去想綰娘和她姑媽到底在做什麽事。


    直到有一天夜裏,蕭玹罕見的睡在她宮裏,二人許久未曾歡好,這一次竟尤為盡興,盛肅柔心中一片柔軟,仰頭看著蕭玹利落的下頜線,是她喜歡的樣子,她臉上帶著笑容,與他相擁著沉沉睡去。


    東宮的門忽然被大力叩響,帶著令人心慌的急促,喧囂聲吵鬧聲由遠至近。


    蕭玹披了件衣服起身,安撫了迷迷糊糊的盛肅柔,沉聲問守門內侍,“怎麽回事?”


    “回稟太子殿下,敲門的喊著東廠辦案。”門外的內侍瑟縮道,“他們都穿著飛魚服呢,往寢宮這邊來了。”


    “派人守著綰良娣的關雎宮,別讓人靠近嚇著她。”蕭玹道。


    內侍應了聲,連忙帶了一隊人往西側跑了。


    東廠番子們黑壓壓逼近。


    蕭玹向來看不起閹人,前朝就是宦官擅權才導致覆滅,他看著東廠督主冷白的麵容,冷冷道:“督主夜闖我東宮,有何貴幹?”


    “奴才奉旨查案。”東廠督主道,而後一抬手,示意身後的番子往前,“東廠辦案,殿下應知該如何。”


    蕭玹自然是明白這四個字代表著什麽。


    東廠就是皇帝的眼睛,監察百官,聞風而動,可先斬後奏,皇權特許。


    基本上無人能抵抗,包括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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