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檀心中苦澀,什麽好皇帝,她若是知道他瞞著她謝雲霽沒死這件事,還下令追殺謝雲霽,還會這樣地看著他麽?


    留下謝雲玠實在是不得已。


    寒門子弟或許能夠通過後天的勤奮彌補先天的不足,可有些東西絕不是一代兩代就可淬煉出的,例如像番邦俚語,寒門子弟是永遠無法靠自己觸及到的。


    那得是祖輩累世積累下來的人脈才能換取的資源。


    謝雲玠,是一個擁有世家身份又後天極其努力的人,與謝雲霽的驚才絕豔不同,他身上有種令人信任的踏實。


    若說謝雲霽是個偽君子,那謝雲玠就是他的提純版,真君子。


    謝檀勉為其難給他點了探花。


    他不是什麽聖人,越與她親近,想起謝雲霽曾侵占她的那四年就愈發不能忍,謝雲霽若是死了他都想把他挫骨揚灰了,更別說謝雲霽還活著!


    她的身體那樣香軟曼妙,她的溫柔叫人沉醉其中,她嫻熟的親吻,謝雲霽都曾擁有過!


    他怎能不妒?!


    見他仍然麵色陰沉,宋旎歡在他頸窩裏又蹭了蹭,“這麽不高興?不喜歡我了?”


    “喜歡。”他的聲音帶著無奈,手臂一收將她鎖進懷裏,溫聲哄道,“怎會不喜歡……喜歡的我心都要碎了。”


    “方才不是衝你的。”


    “嗯,我知道。”她依靠在他懷中,“那趕緊去洗漱幹淨,都累了好幾天了,今夜早點休息呀。”


    “我不累,就想抱著你。這幾天回來時你都已經睡了,很久沒好好跟你說說話了。”


    “……是有多久?才兩天而已啊。”宋旎歡道。


    “好,我就知道你不想我。”謝檀別別扭扭道。


    “瞎說。我今日去了太和殿呢,遠遠的看到你啦。”


    謝檀緊繃的臉終於有了笑意,試探道:“真的?”


    “嗯。”她眉眼彎彎,纖細的手指扶正了他的冠冕,“檀哥與我想象的很不同。”


    “怎麽不同了?”他的嘴角壓不住,明知故問道。


    “哎呀,沒什麽沒什麽。”她逗他。


    他伸手撓她癢癢,邊撓邊笑道:“讓你誇我一句就這麽難。”


    宋旎歡身上的癢癢肉多,被他撓的咯咯直笑,跌倒在床榻上,嬉笑間,他壓了上去。


    空氣有一瞬間的停滯,她能感受到他目光的灼熱和身體某處的變化。


    過了片刻,他將頭上的冠冕一撇,交領鬆散開,充滿情欲的吻落下。


    他的呼吸就在她耳畔,溫熱,急促,他在她脖子上輕咬,而後一路往下。


    她薄薄的褻衣擋不住凹凸有致的玲瓏,其實她對謝檀的觸碰已並不像先前那樣抵觸,甚至願意接受他的親近,可若是要與他行夫妻之實,她還是接受不了。


    尤其是在今日見了謝雲玠之後,更是意識到謝雲霽在她心中的位置比她想的要更重,她在心裏告訴自己,再多些時日,再多些,她會慢慢忘了他的……


    感受到她的緊張,卻沒有推開他,謝檀心中一片柔軟,剝她衣襟的手停了下來,在她唇上憐惜地落下一吻,克製地將她的衣襟拉好,不再去看那撩人的春色。


    他抵著她的額頭,閉著眼掩藏起克製地欲念,“睡吧。”


    謝檀像是累極了,沐浴過後就在她身邊沉沉睡去。


    宋旎歡望著帳子頂,卻遲遲不能入睡。


    今天,若是謝雲玠沒有來呢,若是周忠也沒有來呢?


    不知者無過,那番邦異族男子若是真將她怎麽樣了呢。


    那人那樣狂妄肆意,即一口咬定以為她是個宮婢,強要了她,處於萬邦來朝的檔口,謝檀真會為了她嚴懲他麽?


    宋旎歡轉過身將自己蜷縮成一團。


    為何她總要依靠別人來施救?


    為何誰都能操控她的命運……


    而那邊,謝雲玠回到了府中,也沒能睡著。


    她果然不記得他……


    那時她滿心滿眼都是大哥,哪裏還能看得進旁人?


    可她現在提起謝雲霽時又那樣冷靜淡漠。


    她,已是皇帝身邊得寵的姬妾。


    眾臣閑暇之餘傳言中的女人就是她……


    翌日。


    繁雜的朝貢儀式昨日已完成,今日是各國使臣們友好交流的日子,至於交流的內容,除了本土文化上的輸出,就是武力上的角逐。


    宮裏的比武場是新修繕過的,高高的擂台上紅綢五花大綁,不時的有刀劍反射著日光。


    有的一臉晦氣地下來,有的鬥誌昂揚,還有一些觀戰的看著台上的勝者心馳神往,等其下來連忙迎上去。


    謝檀作為天朝上國的東道主,自然是要坐鎮其中。


    隻不過他無心觀看這些人切磋,手中是內含此次萬邦來賀賓客信息的折子。


    “陛下,下一個就是吳圩國了。”陳良躬身垂首道。


    “那是個什麽國?之前怎麽沒聽過?”皇帝問道。


    “就是……樓蘭旁邊的小國,先前是幾個部落湊在一起,奪得了個易守難攻的山坳坳,奴才估摸著他們那一畝三分地樓蘭不稀罕攻占,就任由他們發展成了個小國,他們的王自稱國主。”陳良蹙眉思索片刻道。


    王都不敢稱王,隻敢稱國主,可見並成氣候,估計是跟風過來的。


    謝檀薄唇微抿,將身上的袍子卸下。


    “陛下,您這是?”陳良詫異道。


    這種共勉共進的盛況,一般都是各國使臣之間的切磋,鮮少有國君下場的情況。


    “給他們下戰帖。”謝檀道。


    高坐禦座上的年輕君王十分引人注意,白發銀盔,身姿挺拔,有些曾在戰場上見過他,與那時的鋒利陰冷相比,如今他眉目間沉穩平和,卻更讓人不可小覷。


    那吳圩國國主收到戰帖時,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大昭的帝王怎麽要挑戰他們?


    東道主一般都是作陪啊。


    誰家君主直接下場啊?若是輸了,那臉往哪擱!?


    場上的人都興奮了起來,連一旁躬身垂手的太監們都忍不住望向高台上的君王。


    在吳圩國國主急的團團轉的時候,他身旁魁梧的男人臉色比他還差。


    這本是國主的小舅子,從小就被寵壞了不知天高地厚,此番來大昭,非要跟著來一睹天朝上國的風采,誰知卻捅下這大簍子。


    小舅子在自己姐夫耳側耳語一番,吳圩國國主氣得拍大腿,竟開罪了皇帝的寵姬,這可怎麽是好!


    “那皇帝看起來也就那樣,既然他光明正大給咱們下戰書,那我就跟他比劃比劃,不一定打不過他!”男人不服氣道。


    “你傻呀!我看你真是腦子吃腫了!你敢應戰就是錯!你想想,若是他贏了,也有人會說他主場優勢勝之不武,若是他輸了,你讓他臉麵往哪擱?咱們吳圩國夾在大昭和樓蘭之間,以後日子能好過?”吳圩國國主語速很快,有種大禍臨頭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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