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檀抱住了她,宋旎歡乖順地倚在他懷中,他嗅了嗅她的頭發,香香的,像是剛沐浴過。


    她伸出手繼續給他寬衣,隻有一層褻衣了,他卻按住了她的手。


    他與她同床共枕已半年有餘,這半年,他從未在她麵前裸露過身體,即使是剛沐浴過,也會立即將衣服穿好。


    宋旎歡想起謝雲霽總是披著外袍露著上身,不由得想,人與人是不一樣的?謝檀怎麽就喜歡嚴嚴實實的?


    “檀哥還沒沐浴吧,我給你寬衣。”她道。


    “我自己來。”謝檀道。


    他並不想讓她看到他身上那些可怖的疤痕,他不想嚇到她。


    待他沐浴歸來,走到床榻前,她已側身背對著他睡著了。


    他感歎,果然氣血足了睡眠就會變好,看來藥的比例又要調整了。


    衾被之下,高低起伏,曼妙絕倫。


    他掀開錦被,躺在她身側,伸開手臂攬住她的腰,卻還嫌不夠近,又往她身邊挪了挪,與她緊緊貼在一起。


    這樣真好。


    昏暗中,宋旎歡翻過身來,把臉貼在謝檀的胸膛裏。


    “吵醒你了?”他說。


    她搖搖頭,隔著柔軟的衣料手指摩挲他胸膛上凸起的疤痕,低聲道:“檀哥……疼麽?”


    謝檀心中震動不已,從未有人問過他疼不疼,沒有人心疼他。


    可現在終於有了。


    “不疼。”他溫柔道,“有你心疼我,我就不疼。”


    他的懷抱溫暖,手臂堅硬,心跳也很快。


    宋旎歡嗯了聲,又在他臉上親了親,“睡吧。”


    秋日來的時候,雲京已經特別冷了,今年尤為奇怪,冷的特別早。內務府的銀絲炭顯然有點供不上了。


    政事都已經捋順了,海晏河清,大部分奏折司禮監可直接批紅,不需謝檀費心。


    謝檀答應風眠尋找丈夫的事一直沒什麽結果,思索之下,他決定帶宋旎歡一起去江南看看。一是因為江南暖和,二則是因為風眠的夫君就是江南人士。


    一路上一起去的自然有風眠和阿珈箬。


    為了方便出行不引人注意,他們四人同坐一輛馬車,其餘的護衛跟在後麵。


    風眠和謝檀是老熟人了,共乘一輛馬車沒什麽尷尬,阿珈箬更是不認生,摟著謝檀的脖子不撒手,之前在宮裏難得見這個小叔叔一麵,現在在馬車的小空間裏,可要好好玩鬧一番。


    風眠雖在遠離人群的地方修行多年,卻深諳人心,在馬車裏沒話找話地與宋旎歡說話,這其中不乏夾帶著謝檀在北境時對她的思戀和癡心。


    向南行了五日,天氣變得越來越暖。


    因為一切從簡,宋旎歡並未帶多少輕薄的衣物,也不曾想到南北的差距如此之大,雲京都快飄雪了,越往南走,就越綠油油的。


    護衛從附近的集市買了輕薄衣物過來,宋旎歡換上那件天水碧煙羅綺雲裙,層層裙擺如流水般靈動,行走間更襯得纖腰一束,盈盈可握。


    先前被拘在謝家主母的位置上,宋旎歡自然是不苟言笑,行動坐臥皆是沉穩端莊的大家做派,衣裙也選的相對穩重的顏色。如今沒了拘束,日光下的女子嘴角噙著笑,笑容明豔,百媚橫生。


    謝檀一時看癡了。


    到了落腳的地方,四個人,三間房。


    謝檀微微歎息。


    宋旎歡臉皮薄,不想讓人知道自己與謝檀已同住一處之事,這一路上就是這麽過來的,風眠阿珈箬一間房,謝檀和宋旎歡各一間房。


    “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啊,小孩子更要早睡覺才能長身體。”謝檀對握住他的手不放開的阿珈箬道。


    告別了風眠母女,轉過身來微微一笑就將宋旎歡拖進了自己房裏。


    關上門便將她抵在門後,溫香軟玉抱個滿懷,低下頭急切地找她的唇,狠狠吻住,深入,糾纏。


    宋旎歡伸手摟住他的脖子,閉上眼,與他舌尖勾纏。


    她的回應讓他渾身躁動,忍不住將她抱的更緊,一隻手摩挲著她的後背,往下滑,是起伏的山巒。


    這幾日她就近在咫尺,卻不能親近,連晚上都要分開睡,他怨念滿滿。


    尤其是看她穿上輕薄的裙裝,南方的樣式就是與雲京的不同,腰臀處剪裁的極好,女子的曼妙顯露無疑,勾得他都不敢多看她。


    片刻,他平複了喘息,不滿道:“你不想我?”


    “天天在一起,還想什麽……”她道。


    他恨恨道:“我今天不走了。”


    高冷少語的帝王,隔了一道門,就變了一個人,跟那些陷入熱戀的傻瓜沒什麽不同。


    他掐著她不盈一握的腰,重複道:“我就是要每晚跟你睡一起。”


    “我、我還不想讓人知道呢,這還有孩子呢。”她為難道。


    “不想讓人知道什麽?你早就該是我的人了。”他在她頸側咬了一口,宋旎歡失聲驚叫。


    客棧隔音差,隔壁就是風眠和阿珈箬的房間,果然那邊有了響動,稚氣的聲音傳來:“旎歡姐姐,你怎麽了?”


    “了”字其實隻發出了半個音,明顯被捂住了嘴。


    宋旎歡蹙眉,大聲道:“沒什麽,這裏太小,不小心磕到腿了。”


    而後在他耳邊嗔怪道:“你看吧……一點動靜都能聽到的。”


    謝檀看著她這副模樣就覺得愉悅歡暢,又故意低下頭咬了她的耳垂,這回她不敢出聲,隻埋首在他頸窩裏微喘。


    這嬌軟的氣聲……


    謝檀扶額,道:“我走了,走了。”


    第二天謝檀就以已遠離雲京為由,又置辦了一輛馬車。


    兩輛馬車緩緩而行。


    若想到江南之地,避不開的就是廣陵。


    宋旎歡下車來,看著運河波瀾壯闊,煙波浩渺,部分河段已投入運行中,河麵上有熙熙攘攘的船隻,官船竟有四五層樓那麽高,商船上也載滿了各色貨物。


    這樣的盛景,皆是出自謝雲霽的手筆。


    是他的心血,多少個夜晚挑燈疾書的具象化。


    宋旎歡不禁生出人在縹緲天地間的無力感,千年後,誰又會知道這樣偉大的工程最初是出自一個單薄的文人筆下呢?


    她的眼眶有些發酸。


    謝檀看著浩渺的江麵,道:“旎歡,我知道你還是會難過。你忘不掉。但是旎歡,你們已經結束了。別再去想他了。放過他,也放過你自己,好麽?”


    她背過身去,眼淚終於落下,砸在手背上,轉瞬隱去。


    謝檀苦笑,他又有什麽資格來勸她?他又不是何嚐和她一樣,跟傻子一樣,執著於過去的那點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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