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像一個身體健康的人拿到體檢報告,卻被醫生告知隻剩三年命一樣,從最初的不信,到彷徨,到震驚,到接受,沈榆看到陸飛峰麵上神情一變再變,也很知趣的沒有開口話說。


    這種事,總是需要他自己去消化的。


    “我可以將這份報告,快馬加鞭送回去幽城給我父王嗎?”


    陸飛峰艱難地開口,因為數據上記錄的,確實是幽城這幾年的稅收、人口及作物收成等情況,雖然不是百分百精準,卻是差之無幾,這些情況都是公開的,隻是一直沒有人去統計分析,甚至這樣直觀地將現實擺在他麵前。


    陸楚辰剛拿到的是關於旅行那份報告,雖然裏麵的想法新穎,可行性很高,但應該不至於讓幽城世子這樣如臨大敵,見幾人這樣凝重,他問了一句,“是有什麽大事嗎?”


    陸飛峰與陸應行對視了一眼,將手裏的東西遞了出去,在大家手上轉了一圈後,最後定國公點頭讚賞道,“沒想到卓王妃還有這方麵的能力。”


    他自己女兒就是一國皇後,當然不會那麽迂腐說什麽女子不得參政,一個城的管理涉及方方麵麵,總會有漏洞與隱患,這份數據提到的內容,他相信幽城不會沒有人發現,隻是不涉及自身利益,他們不在乎罷了,當然,他們也沒有這種推算能力,同時他也在心裏遺憾,如果這樣一位女子能嫁給自己孫兒,將來洛城的地位隻會更穩,可惜了……但想到之前女兒交代,如果有機會不妨幫卓王妃一把,看來她對這位王妃也是認可的,能得到皇後認可,果然有過人之處。


    卓王妃根據收成總量及預估糧倉數據去推測,按現時幽城人口一年糧食的消化總量為基數去推算,不得不說,這個數據確實觸目驚心。


    在座基本都是每城的繼承人,當然明白糧食和商業對一個城甚至一個國家來說意味著什麽,比起卓城來說,他們其實一直隱隱有點自豪感,畢竟另外幾城的地理位都算得上是得天獨厚。


    但在他們看來幽城其實沒什麽問題的,百姓人口流失、客棧過剩而已,但如今這份別開新麵的數據擺在麵前,讓另外三城也不得不思考起,在平靜無波的表麵下,他們自身會不會也存在隱患呢?


    他們都是極聰慧之人,不會認為卓王妃是危險聳聽,作為洛城下一任最大可能的繼承人,大皇子認真地開口問,“卓王妃,你想要什麽?”


    沈榆笑笑,見陸應行點頭,她起身,穀雨又從房間角落推出來一塊大模板,上麵掛著一副地圖,是臨粵國的五城分布圖及周邊情況概括。


    “王妃還會畫堪輿圖!?”這次連二皇子都震驚了,雖然他經常跟著陸應行混,但以為他家夫人最多隻是在商業上有些天賦,但如今看來,行軍打仗她也沒必不在行啊?


    如果沈榆知道他內容想法,肯定會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會畫地圖就會打仗?你是看不起曆史上眾多名將?還是太看得起她這個失去網絡的前黑客大佬?


    收集數據、分析情報一直是她穿書前的工作範疇,所以她並不認為自己展現出這些能力有多了不起,重點是陸應行也沒提醒過她注意啊!


    所以她一直以為,這是所有上位者都應該有的本事才對,畢竟誰身後沒有幾隊探子、暗衛呢?


    但沈榆不知道的是,陸應行隻是習慣性地盡量滿足自家夫人喜好,她想做的事從不阻攔,她要實現的目標盡力配合,這是他挽留夫人的方式,卻沒成想誤會就是這樣產生了。


    而且各家的暗衛隻是負責護衛安全,探子也隻是負責打探針對性的情報,而像她這種掌控全局的統籌分析能力,別說洛城,就是整個臨粵國都沒有。


    不是他們做不到,而是他們從來沒從這些角度去分析看待問題,如今就像是打開了一道新世界大門,所以個人看向沈榆的眼神都充滿火熱,當中居然還包括自家夫君……這塊木板是她今早到‘望月樓’才臨時趕製的,所以連他也不知道。


    見所有人都在盯著自己,沈榆也不矯情,拿起穀雨遞過來的一根細竹竿,整理了一下語言,才笑著開口道,“我先回答方才大皇子的問題,我想要的,就是安全返回卓城!然後好好生活!”


    這句話沒有人會不相信,雖然皇帝一直努力營造父慈子愛的假象,但知道的人都知道,不是卓王不想走,而是皇帝一直不開口放人。


    沈榆指著地圖最下方的麵積道,“洛城作為整個臨粵國占地麵積最大的區域,人口也最多!土地爺富饒。”


    她舉起右手,打開母指和食指,剛好是一個反向的阿拉伯數字七,也正好是洛城的形狀,她又指著母指頭的地方道,“洛城左邊和黎城接壤,也有臨海地帶,虎口的位置就是江南,有臨粵糧倉之稱,基本全國一半的糧食都出自這裏。”再往上點了點食指說,“而這一大塊就是洛城及眾多縣城、小鎮!”


    接著沈榆將五城的位置都給他分析了一遍,右手虎口的凹陷處就是高山上的雲城,母指頭臨海那邊,是豎條狀的黎城,黎城左邊全是大海,下方接壤洛城,右側是雲城,右上方是幽城,頂部才是卓城,雲城剛好夾在三城中間,而幽城和卓城都是橫條裝,隻是後者比前者大三分之一。


    “整個臨粵國就像一個杯子,而卓城就是橫在頂部的杯蓋……”


    沈榆突然話鋒一轉,整個人釋放出淩厲的氣勢,一字一句地道,“這麽多年來,卓城以犧牲自己為前提,以一己之力將雪山和外族抵禦在外,給你們四城換來穩定的休養生息空間……在你們聯合葛製卓城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想過,萬一沒有了卓王一脈的鎮守,或者說卓王再無力鎮守,等待你們的將會是什麽局麵?”


    眾人都沒想到卓王妃突然發難,但麵對她的質問確實無法反駁。


    洛城連續三任皇帝,一直都暗中發布抵製卓城的命令,尤其是與之接壤麵積最大的幽城,他們得到的好處也是最多的……


    沈榆諷刺一笑道,“陸世子,我查到洛城江南的糧食很大一部分都供給了幽城,所以你們哪怕明白耕地在荒廢,也認為沒什麽影響對吧?但實際情況就是,你們這是親手將自己的命脈放在洛城手裏,隻要哪天他們不高興了,就可以對你們進行糧食封鎖……到時候你是打算高價跟黎城、雲城購買糧食?還是讓自己的百姓們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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