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舉著燈籠將他們照了照,幫作驚訝說:“哎呀!怎麽是陸老板和胡老板了?哦,你們原來在這裏作互換貨的交易了?不過,這地方到也清淨無人打擾,是個交易換物的好地方。可惜的是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給你,因為我家老爺子叫人送信回來,有大批貨回衡陽,這不,我連夜叫人來清理貨場!”


    陸長子見他說話還算客氣,隻得又說:“好說,好說,崔大管家是好人,你何公館的貨還沒回來,不如先租給我放上幾天,我們願出租金給你,不使你們吃虧,怎樣?”說著又作揖打弓。


    崔夫也笑了,說:“不,不,租金好說,租金好說,我與你們到底不是陌生了,是一回生二回熟的人了,我們同過桌吃過酒也稱的上有情有義的人了。隻是這地實在要用,而且這地也是我們租來的,我們用這租地已有好些年頭了。現在我們的確有貨歸來,請你們今夜一定要搬出去!”


    那些船家和夥計聽說又要搬運貨,都叫起苦來。胡六五心中叫苦,惱怒又起:“崔老爺子啊!這貨我們已經堆放在此了,眼前人已困倦,就是搬也無精力幹活了,今夜隻怕是搬不了啦!”


    崔夫大叫:“喲嗬!你這口氣好不惱人,誰叫你放這裏了?這叫做強行霸占,你們不搬我叫人往湘江搬,或者我和你們上衡州府去,如果說衡州府是地方官有偏心,我們可以去巡撫衙門,這位大人可是朝廷的人,在雲南做巡撫,現在住衡州察民情,他可不偏誰,走,走,上巡撫衙門去,讓巡撫來評這理審這案!”說著回頭對打手們喊:“來呀!打燈籠前頭照路,我要向巡撫衙門告他們去!”


    這話當然嚇了陸長子和胡六五一大跳,他們知道自己的事見不得官的,如果一見官,他們就徹底完了,因此這一嚇都出了冷汗,連胡六五的惱怒都被嚇出了軀殼,剩下來的隻是一副可憐的樣子了,他們一齊攔住了崔夫又作揖又打拱:“管家爺,管家爺,有話好商議,好商議。我們知道我們不對,我們沒有上你們何公館去租這塊地就堆上了貨,我們真該死,該死!”


    崔夫不肯依:“不行,不行,這官是非要見的,我告你們強占貨場,評個是非!”


    陸長子見求不動他,隻得用軟中帶硬的說話:“哎喲喲,崔管家呀,你我都是熟人了,什麽事不好商議,你替我想,這些貨多的如同小山頭一般,又是這黑燈瞎火的夜間,你叫我們往哪兒搬,人又疲倦了又怎麽搬?我租別人的地方也是租,還不如租了你的。怪隻怪我和胡老板太背時大倒黴,這些船被人損壞……這場災禍來的太突然了。我總不明白,這是長沙總兵管理的地方,長沙總兵聽說是個極嚴厲的人,最見不得欺弱怕強的人,再說,現在衡陽城內又住了巡撫,這可又是雲南巡撫朱國治所在的地麵,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無法無天壞了人家的貨船。隻可惜我們忙著搬貨忘記了有一個人告訴我一件大事……”說著停住望著崔夫。


    崔夫不由問:“什麽大事?”


    陸長子悄聲地說:“我不願現在與你去見官是因為一個漁夫說的,他告訴我說那夜來了許多人在我們貨船上鋸呀、鑿呀,錘打棒撬把我們船給損壞了。我想找到這個漁翁後再去見官,這不,案子就清楚了。所以,我就請崔管家先寬容幾天,讓我們租了你的貨場再說。”


    崔夫心頭一緊:“哎呀!一個漁夫?如果真有一個漁夫看了什麽,那可就糟了!”想到這裏他又冷笑:“嘿嘿,假話,如果有漁夫看見我們損壞他的船,這胡六五和陸長子會放掉這個漁夫走嗎?不可能,他這是嚇我。其實就是有這個漁夫看見又怎樣了?他們是不敢去見官的。我來這裏的時候,醉花女的意思是要我逼他們去見官,那意思是陸長子和胡六五能不能去見官,敢不敢去見官,從這可以看出陸長子是誰了。他是不是潘商,是不是王宮中的人也就猜出了幾分。”


    想著說:“好呀!你說一個漁夫看見你的船被人毀了,這正好我的事與你的事一塊見官,有官兵去抓那漁夫來作證和辨證好壞了,豈不是更好嗎?走走,我們一同見官去吧!”


    陸長子心中叫苦:“奶奶的蛋,我怎麽敢去見巡撫?這幾個月我一直躲在船上不敢見江南地方上任何一個官,今夜如果去見巡撫朱國治,那就大禍臨頭了。怎麽辦?看來,我就是用銀子堵用金子塞也要阻住崔夫的嘴巴了!”


    想到這裏用半認真半玩笑的口語說:“嘿嘿,告官就告官,聽說朱國治有一個極美麗的小妾,每夜朱國治都離不開那女人,如果我們這半夜去告狀,還真把朱國治從那女人的懷裏拉出來,不過這位大人不知會不會惹惱了性子有理無理先打我們一頓板子……”說著朝胡六五一使眼色。


    胡六五當然明白暗示是什麽意思了,也玩笑口味說:“哎喲喲,管家爺,你這人太缺同情心了,這半夜去巡撫告什麽狀,人家巡撫也該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如果為了租地的小事去告狀,巡撫大人也睡覺不成,懷中的女人也就埋怨,就算你有天大的理,地大的情,大人也會弄錯一半。再說你瞧這大黑夜的,你要我們往哪兒搬嘛!你告官也罷,說理也罷,你隻不過是要我們出銀子嘛!好說嘛!銀子就銀子,你就說個數吧!”


    崔夫聽了又思量起來:“怎麽?他們的確不敢見官,他陸長子究竟是不是吳世璠的人?我本意在試探陸長子的來曆和身份,看來陸長子身份難試探出來。有一點可能,他們可能與藩商或王宮中的某人有一點關係,但並不是賀金聲那小子所說的是個大有來頭的人。我認為他不敢見官隻是怕暴露了他的上司,他投奔何公館隻是與上司斷了聯係,在此無依無靠的地步來何公館避難而已。對,現在就按小姐的意思對他們走第一步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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