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結果中午就全出來了,宋城找來的都是國內最好的癌症專家,一起就俞塘的病情開了緊急會議。


    把俞塘留在休息室,沈煜自己也去了會議室旁聽。


    他的到來,讓整個會議的氣氛都凝重了幾個度。


    畢竟沈煜凶名在外,誰也不想惹惱這尊六親不認的活閻王。


    可讓他們意外的是,沈煜全程就隻是沉默地坐在角落。


    很安靜地聽著他們討論俞塘的病情,直到會議結束,他才終於動了動身子。


    問他們:“你們能治好他的病嗎?”


    “抱歉,沈爺。”為首的專家遺憾地回答了他的問題:“他的病情已經拖到了晚期,癌細胞擴散到其他器官,我們能做的隻能盡最大的能力延長他的壽命,卻不能完全醫好他。”


    “廢物。”沈煜握緊手裏的拐杖,聲音壓抑著怒火:“都他媽是一群廢物!”


    他站起身,手指著門口:“滾!都給我滾出去!”


    剛才還看著安安靜靜的人突然發火,把一眾專家嚇了一跳,怕觸到他的黴頭,忙不迭地往外走。


    不一會兒,這間會議室裏就隻剩了沈煜一個人。


    一夜沒睡,又情緒過激,沈煜眼前一陣發黑,險些跌倒。


    他扶著牆坐回座位。


    良久沒動。


    思緒很亂。


    隻剩下惶恐不安。


    自從十一歲那場火災之後,他就再也沒產生過這種情緒。


    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


    甚至找不到一個向前的方向。


    畢竟就算他有再多的錢,再高的地位,再大的權力,也無法做到從病魔手裏搶人。


    而且一想到他可能就要失去俞塘,他連維持穩定的思考都做不到。


    幾乎每一刻都瀕臨崩潰。


    不知道過了多久,會議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俞塘走進來,一眼就看到沈煜跟樽雕像似的坐在那兒,低著頭發呆。


    在外麵等了很久等不到沈煜,又聽宋城說沈煜的狀態不對,他就坐不住了。


    出來看看。


    結果就見著沈煜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沈煜聽到聲音,抬眼看他,努力擠出一個難看的笑。


    “你來了。”


    他說著現編的謊言:“剛才專家告訴我,你的病需要住院治療,隻要做手術切除腫瘤,就能治好。”


    “嗯,我知道了。”俞塘沒有揭穿他,走到沈煜麵前,蹲下,與他對視:“我會聽你的話配合治療,努力去過好接下來的每一天,努力地活著。”


    他伸出手,揉了揉沈煜的頭發:“所以,你也別總是這副樣子了,不然讓人看見,還以為我馬上就要死……”


    嘴巴突然被手捂住,沈煜短促地喘息,看著他。


    聲音艱澀:“別提這個字!”


    沈煜漆黑的眸子裏盡是驚懼。


    俞塘愣住。


    沈煜鬆手,臉色慘白:“以後都不要提這個字了,好不好,求你…求你了……”


    “……”


    俞塘沉默。


    然後點頭,拉著沈煜起來,一顆心卻沉到了穀底。


    回去的路上,他都緊皺著眉,在想沈煜的事。


    他沒有料到自己的病會給沈煜造成這麽大的打擊。


    現在待在沈煜身邊,就連空氣都讓他覺得壓抑。


    他突然有點兒想念當初那個動不動就威脅他“喝水或者死,選一個”“說實話或者死,選一個”的囂張跋扈的沈煜。


    那才是沈煜該有的樣子。


    而不是因為他這麽一個騙子,淪落到現在這種狼狽的地步。


    哎……


    俞塘在意識裏對係統吐槽:統統,我突然覺得你給我定的這些任務都好狠啊。


    俞塘:讓反派愛上我,再死去,這簡直就是殺人誅心,實錘了。


    【宿主,這不是我給你定的任務哦!】係統說:【我的任務是主神分配給我的,我隻是在按照他的吩咐執行任務!】


    想到了什麽,係統說:【啊,我想起來了!當時資料發過來的時候,上麵還有主神留給我的話,說這些任務隻能由我綁定宿主去做,看起來相當重視我這個小新人呢!】


    係統的聲音很自豪:【我想主神這麽做一定有他的用意,而且啊……】


    他說:【我第一次見到宿主你的時候,就有種很親切的感覺呢。】


    【我想,這可能就是我們冥冥之中的緣分吧!】


    俞塘:主神……


    俞塘:我突然好奇你們的主神到底是一號什麽人物了。


    俞塘:竟然會弄出這麽殘忍的任務來懲罰反派。


    *


    不知不覺間,車子已經到達了別墅。


    沈煜下車,又扶著俞塘出來,臉色沒有一點兒好轉。


    甚至讓俞塘有種他才是病人的錯覺。


    “你想吃點什麽?”因為體檢,俞塘一上午都沒有吃東西,沈煜記著這一點,對他說:“我讓阿姨來做。”


    “你不是討厭有人來這裏嗎?”俞塘擺手:“別讓阿姨來了,我自己做就行了。”


    “就咱們兩個,簡單吃點什麽都行。”


    “……”沈煜晃神。


    想起就因為他說了那句話,這半年來,別墅的打掃工作和飯菜全都是由俞塘一個人做的。


    手指收緊,沈煜眼睛發酸。


    “我做吧。”他說:“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拉著俞塘進門,他一向挺直的後背微微垮塌下來,再不複之前的意氣風發,隻剩了落寞寂寥。


    “你都沒下過廚房,怎麽會做飯?”俞塘其實覺得自己的身體還好,沒到那麽弱的程度,他搶走幾步,到廚房,拿起圍裙:“還是我來吧,你趕緊去臥室睡一覺,飯好了我叫你……”


    手腕被抓住,沈煜對他搖了搖頭。


    拿過俞塘的圍裙,他認真說:“不會做飯,我可以學。”


    “以後這個家的所有事都交給我,你隻需要安心治療,等到你病……”他抿了抿唇,艱難地開著玩笑:“你病好了以後,想不做都不行。”


    俞塘拗不過他,隻好鬆手,往後退一步,到廚房的角落:“那我看著你做吧,你有不懂的地方,不會用的東西我還可以教你。”


    沈煜點頭:“好。”


    之後,俞塘就看著沈煜係上圍裙,把偏長的頭發攏到身後,摘下手套,洗手,擇菜,洗菜,切菜,動作雖然笨拙,但臉上的神色卻極其認真。


    俞塘看的有點出神。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還從沒想過有一天能吃上沈煜親手給他做的飯。


    青年專注的模樣,讓他動容。


    他想,也許沈煜說的對。


    ——他對眼前的人似乎從來都是刻板的資料印象,根本沒有想過要去了解真正的沈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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