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洛這次沒有很快說話,隻是摟緊了俞塘,沉默。


    就在俞塘以為他要發火的時候,青年才回話:“我就當你在說胡話了。”


    他說:“今天時間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該休息了。”


    他拉著俞塘起來,把人推進浴室:“先去洗澡,有什麽事一會兒再說。”


    “哦,好。”俞塘沒想到他態度轉變的這麽快,浴室的門被青年關閉,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心裏擔心程洛,俞塘問係統:統統,程洛現在在做什麽?


    【我看看。】係統說:【他就隻是坐在床上,發呆。】


    俞塘:……


    係統問俞塘:【宿主,你今天怎麽突然想起來跟他說要離開了?】


    【是因為那個芯片嗎?】


    俞塘歎了口氣:嗯。


    今天他受到陳治的懲罰,流了鼻血,他覺得奇怪,就問係統怎麽回事。


    係統告訴他,其實從原主的腦袋裏被埋進芯片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是死路一條。


    因為芯片會滲出毒素,侵蝕大腦,等到達到承受極限的時候,表現為的就是七竅流血,離死不遠了。


    也就是說俞塘就算和程洛推翻了組織,把這些人全部繩之以法,避免了被架上實驗台,最後也還是逃不過一死,隻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所以俞塘才想提前隱晦地給程洛灌輸他總有一天會離開的事實。


    還有一個原因是今天的程洛變得很好說話,還給了他很多驚喜,讓他切實地感覺到程洛在變得越來越好。


    更重要的是對方提出的那個收容所計劃,就讓俞塘覺得就算沒了他,青年還是可以和這些孩子互相治愈。


    俞塘洗漱完畢出來的時候,程洛還保持著一個動作,發呆。


    聽到他的動靜,才回神,對他招手,露出笑容:“快過來,陪我一起睡覺。”


    俞塘看他似乎沒什麽事,鬆了口氣。


    他躺上床,程洛便纏上來,抱著他不鬆手。


    現在雖然是夏天,但俞塘天生體寒,被這麽纏著倒也沒覺得多熱,就由著他了。


    “以後別再說那種話行不行?”程洛聲音有些啞:“我之前說過就算你不喜歡我,我也不會放你走,你當我是在跟你開玩笑嗎?”


    “你覺得你有什麽本事能從我手裏逃走?”程洛緊緊抱著他:“所以收收心,別再說那種胡話,今天我就當沒聽見,要是再說,我就把你淦到下不了床,就不信治不了你這張嘴。”


    “……”俞塘以前聽到程洛說這種話就想揍他。


    現在聽著,不知道怎麽的,心裏就開始發酸,發疼。


    因為他知道這小子總是說的挺凶,卻很少真對他動手。


    係統說這就是真的喜歡。


    當一個人喜歡上另一個人的時候就會為了他做出改變。


    就算是反派也不例外。


    舍不得傷害,處處替他著想,不想和他分開,想相伴到永遠。


    心髒的痛楚莫名擴大,俞塘閉上眼睛,一隻手悄悄攥著胸前的布料。


    額上冒出冷汗。


    到底……什麽才是喜歡?


    為什麽他沒有這種感情?


    為什麽他不會像程洛這樣真誠、這樣激動?


    他的身體裏到底缺少了什麽?


    驀的,一道陌生蒼老的聲音在意識裏回蕩,字字清晰,直刺靈魂。


    ——塘兒,你且記住。


    ——你是正道的希望,永遠不要被廉價的情愛蒙蔽了雙眼。


    ——因為成神之路上,這種無用的感情隻會成為你前進的阻礙。


    ——隻有舍棄情絲才可將無情道修煉至大成,破劫成神。


    雨夜,麵容模糊的黑衣青年跪在他身前,聲音倔強偏執。


    “師尊,我永遠也不會收回對你說過的話!”


    “你就算一劍殺了我,我也是死在摯愛之人的劍下,無怨無悔!”


    呼吸變得急促,俞塘的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塘塘?塘塘?”程洛焦急的聲音傳到耳朵裏,俞塘猛地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程洛。


    “我,剛才怎麽了?”


    “你突然呼吸特別急,還出了很多汗。”程洛臉上盡是惶恐的神色,他用手帕給俞塘擦汗,不住道歉:“對不起,塘塘,我以後不說這種話了,你別怕,我不說了……”


    俞塘看著他,不知怎麽的,就想到了那個黑衣青年。


    他搖頭:“我不是怕你,我隻是……有點累了。”


    他不忍心看到程洛這副樣子,便伸手揉了揉青年的頭發:“好了,趕緊睡吧,我沒事。”


    “嗯,嗯。”程洛是真的被嚇到了。


    之後他都不敢摟著俞塘,隻敢抓著他的手,閉上眼,卻如何都睡不著。


    俞塘比他好一點兒,睡是睡著了,卻做了一晚上的夢。


    夢裏的內容太過複雜,畫麵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等到俞塘睜開眼睛的時候,又什麽都不記得了,隻是眼角微微濕潤。


    顯然是在睡夢中哭了。


    “叔叔你醒啦!”男孩兒站在俞塘的床邊,拉著妹妹的手,看著他:“昨天真的真的謝謝你!”


    孩子們雖然遭受到這麽大的傷害,眼睛卻依舊清澈幹淨,他對俞塘說:“我叫薑雨,我妹妹叫薑言,早上程洛哥哥說你為了我們吃了很多苦,真的很抱歉……”


    說到後麵他的聲音低下來,看著愧疚極了。


    “沒有那麽嚴重。”俞塘起身,露出笑容:“是程洛哥哥和你們開玩笑呢。”


    他轉移話題,問:“程洛哥哥人呢?”


    “他在給我們做飯呢!”


    “哦哦。”俞塘下床:“那我先去洗漱,待會兒去找他。”


    衣角突然被拽住,俞塘順著細瘦的手指看到女孩兒的臉。


    “叔、叔。”女孩兒的臉色有些紅,特別靦腆。


    俞塘的心軟了軟,放輕了語調:“怎麽了?”


    “給、給你這個。”薑言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塊糖,遞給俞塘:“這是程洛哥哥給我的,給你吃。”


    “謝、謝謝你昨天救了我……”


    女孩兒已經洗過澡換了身得體的衣服,五官很漂亮,像個小天使。


    俞塘突然覺得自己被治愈了。


    從昨天下午到現在的消極心情都一消而散,他接過女孩兒的糖,輕聲說:“謝謝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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