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格的記憶是共享的。


    高燒期間,蕭凜昏昏沉沉地也想起了一些事。


    山洞裏,火堆旁,他曾經摟著俞塘的脖子,跟男人吻的難舍難分。


    手指撫上唇瓣,蕭凜若有所思。


    他突然有些期待他以這廢物的身份,提到那晚的事兒,男人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這樣想著,他躺倒在床上,裹著被子,唇角帶笑。


    這呆子將軍真的好騙。


    竟然相信了他這招以退為進。


    不過想起剛才俞塘那句替他高興,蕭凜心裏又感到不是滋味兒。


    難道這呆子就沒有一點點兒喜歡他嗎?


    聽到他馬上就會消失,竟然都不會露出擔心害怕的表情……


    蕭凜難免覺得委屈。


    便從枕頭底下抽出俞塘送他的木簪,捏在手裏,手指撫上那凜字,摸了幾個來回才讓心情稍稍好點兒。


    反正最後的贏家是他,就算是扮演好那廢物的模樣,隻要俞塘不再那麽冷硬地對他,就足夠了。


    *


    畢竟年輕氣盛,蕭凜的病好得很快。


    三天後就能起早到院子裏練劍了。


    他的武功和劍法都是在宮裏偷學的。


    離開皇宮之前都不敢表現的太明顯,來到北境才敢暴露身手。


    再加上這段時間俞塘也給了他很多提點,讓他進步神速。


    如今兩個人打起來,誰輸誰贏還真不一定。


    俞塘剛進偏院的拱門,就見身穿樸素短打的少年手持長劍,翻轉手腕,舞出劍花,長發隨身體旋轉的動作挑出一道道弧線。


    待到蕭凜做完最後一個動作,才翩然下落,貼著少年挺拔的腰背,歸於平靜。


    “將軍!”蕭凜看到俞塘,收了劍,走到他身邊:“來了怎麽也不打聲招呼?”


    “殿下的劍法越來越淩厲了。”俞塘回神,誇讚他一聲,繼續道:“京城那邊來人了,是戶部尚書劉安的人,說是求見殿下,我讓他在前廳候著了。”


    “劉安?”蕭凜皺眉,點點頭:“好,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想到了什麽,他回頭,對俞塘說:“將軍也一起來吧,畢竟以後我們都是站在一條船上的人,到時候我解決不了的問題,還得麻煩將軍幫我出出主意。”


    “好。”俞塘答應下來。


    把長久不用的輪椅推出來,蕭凜坐上去由俞塘帶著,來到前廳。


    眼皮耷拉,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看到蕭凜,瞪大眼睛,走過來:“殿下,臣是劉大人府上的客卿,我叫王覺。”


    他上下打量著蕭凜,目光沉痛:“殿下,難道那傳言是真的?您真的……真的……”


    “嗯。”


    蕭凜是第一次見到這人,不敢放鬆警惕。


    “劉大人差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嗯,是有些事……”他看了看周圍的下人和蕭凜背後的俞塘,眼神示意蕭凜屏退左右。


    “小四,你帶人出去吧。”


    俞塘出聲,小四便帶著下人們出去,並把門也關嚴了。


    王覺還在猶豫,蕭凜出聲:“王大人但說無妨,沒什麽是俞將軍不能聽的。”


    “……好。”王覺咬了咬牙,終於對蕭凜道出了來的目的:“殿下,臣此次前來是為了……”


    *


    半個時辰後,前廳的門打開。


    王覺匆匆出來,快步離去。


    留蕭凜和俞塘在廳中,有些沉默。


    “南城堤壩損壞,衝毀百姓房屋,淹沒良田,國庫卻空虛到連三千擔賑災糧都拿不出來……”蕭凜聲音很冷:“我這父皇可真是當了個好皇帝啊。”


    他垂眸,繼續道:“還有這北境,戰火連天的時候,那朝堂上的一群孬種連個屁都不放,就連軍糧都是北城百姓靠著那貧瘠的土地省吃儉用給將士們攢的。”


    “劉安倒還算個明事理的,知道蕭國再這麽下去,就隻有亡國一條路可走。現在找上我,算是救了自己,也幫了我。”


    說完,他轉頭,看向俞塘:“將軍,看來老天都在幫我。”


    “京城那邊,隻要王學士拿到最後一樣證據,就能為左相當年一案平反,屆時我與將軍再率領這北境大軍與劉安等人裏應外合,必定能名正言順地拿下京城,將那昏君逼下皇位!”


    他的聲音冰冷,卻充滿自信。


    俞塘看著蕭凜,卻想到了之前係統告訴他的。


    沒有等到王學士拿到證據,北九城就已經被三個國家的聯合軍隊包圍了。


    而以後率領北境軍隊突破皇城的,就隻有蕭凜一個人。


    沒有他。


    俞塘單膝跪地,掩去眸中情緒,行禮道:“臣必定全力支持殿下!”


    蕭凜沒察覺到他的異樣,心裏還在為劉安投奔他的消息感到高興。


    他起身,扶起俞塘:“將軍,今日練完了兵,可否陪我喝一杯慶祝慶祝?”


    俞塘點頭:“好。”


    *


    開了春,天氣已經開始轉暖,吹的風也沒有那種刺骨的寒意了。


    晚上,俞塘讓小四在院子裏擺了酒桌,拿了酒窖裏的陳年老酒出來,給兩人斟滿。


    “殿下,我先敬你一杯。”俞塘說道:“祝你早日達成所願。”


    北方人喝酒都興拿碗喝,俞塘端著酒碗,仰頭喝進去,敬意十足。


    蕭凜撐著頭看他,視線定在俞塘輕輕滾動的喉結上,眸光變暗。


    為什麽這個男人隨便一個動作都這麽招人?


    閉了閉眼,蕭凜壓下心頭邪念,神色恢複正直良善,回敬俞塘:“我才要感謝將軍,予我一個翻身的機會。”


    北方酒烈,兩人邊喝邊聊,沒過半個時辰,就都喝高了。


    準確的說,是俞塘喝高了。


    蕭凜是裝的。


    一邊喝著,另隻手卻在桌子下麵,用內力逼出酒氣。


    麵上還是通紅,故意作出醉態,拉過俞塘的手,桃花眼亮晶晶地看著男人。


    “俞、俞將軍……”他半趴在桌子上,搖了搖頭:“怎麽、怎麽有兩個俞將軍?”


    俞塘也醉的不行,雖然看著沒怎麽上頭,但腦子裏都成了漿糊,反應遲鈍了好幾拍。


    他笑:“因為,殿下,你、你喝多了啊……”


    蕭凜湊近俞塘,跟著笑起來:“哈哈哈,俞將軍,你、你是不是也喝多了?”


    “沒、我沒喝多……”


    喝多了也要說沒喝多,是所有男人的通病。


    俞塘也不例外。


    縱然腦子不清醒,也要說沒喝多的樣子被蕭凜看在眼裏。


    少年笑容更深。


    “將軍,我昨晚吃過藥,想起一些事情……”蕭凜終於切入正題,手指搭在俞塘衣服的前襟,說道:“我模糊地記得那日你在烏澤穀救我時,好像、好像吻了我……”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就想問問將軍……”


    俞塘腦子懵著,就聽清個吻字,含糊地回:“什麽吻?”


    “我說……”蕭凜的手指向後,輕輕扣住俞塘的後頸,湊上去,將一個輕吻落在男人唇上。


    而後,抬眸,問他:“將軍,你那日是不是這樣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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