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友們都知道主播從不虛言,但還是被赫胥的話驚到了,紛紛不可置信地發起了彈幕。


    【啥意思,那女孩沒出村子,被關起來了?】


    【警察肯定也認為孩子還在村裏,肯定逐家排查過了啊,得多隱蔽才能不被發現,孩子肯定是死了,埋在村裏的哪個地方了。】這網友一連打了三個肯定,強調自己的觀點。


    【我有個大膽的想法,孩子不會還在他們家吧,凶手就是她那個哥哥。】


    【五年前那孩子才十歲。】


    【無端猜測一個孩子殺人不好吧,網上可沒有秘密,你一個隨意的猜測可能毀了一個孩子。】


    【十歲怎麽了,足夠殺人了。】


    【前幾天還看見十一歲孩子將兩歲孩子從樓上扔下去的,小孩子的惡是純粹的惡,很可怕的。】


    於女士看著網友言之鑿鑿的言辭,狠命地搖著頭:“不可能是我兒子,他很疼他妹妹,在家也一直十分乖巧,他爸不在家,他小小的人就知道照顧我和妹妹,上次我生病了他忙前忙後跟小大人似的。在學校他的表現也很好,雖然學習成績一般,但老師學生都喜歡他。”


    赫胥的神情冰冷起來,像極了高高在上審判眾生的神隻,她不客氣地說:“何必自欺欺人呢,他不是一直這麽乖巧的,不是嗎?在你女兒出生前和失蹤後他確實表現的乖巧懂事,可是你女兒在的那兩年,他其實沒你說的那麽照顧你和妹妹,經常頂撞你,對你讓他照看妹妹的事情也十分抵觸。”


    於女士還是搖頭:“不是的不是的,那時候他才八九歲,有時候我忙不過來讓他看著妹妹,他偶爾確實會煩躁,那也正常啊,我有時候看著兩個孩子也會煩躁啊。”


    看著於女士也不知道是為了說服別人還是說服自己,一件一件數著自己兒子的優點,在網友們眼前勾勒出一個懂事乖巧貼心的小男孩來。


    這時,忽然聽到外麵傳來一個男孩的聲音:“媽,我回來了,姥姥讓我帶了幾個粽子回來,今天天太晚,你胃不好,吃了不容易消化,我先放在冰箱吧,咱們明天吃。”


    於女士打了個冷戰,迅速切斷了畫麵。


    【主播剛才的樣子好威嚴。】


    【不過老婆那樣更美了。】


    【是不是咱們猜錯了,聽起來這孩子確實挺貼心。】


    【也許是沒有別人來分媽媽的愛,他就又變成了那個懂事的兒子。】


    【那不就是不定時炸彈嗎,誰知道以後還會因為什麽被引爆,我是不信他以後一直能裝成這副完美的樣子。】


    【真這樣的話那不就是個小惡魔。】


    【主播,真相究竟是什麽?】


    赫胥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意有所指道:“一個人如果能裝一輩子好人,那麽蓋棺定論他就是個好人。不過在他死之前,沒有人能知道他能不能裝一輩子。還有他心上那根刺,會成為什麽樣的存在,誰也不知道。所以相比虛無縹緲的人性,還是善惡有報更符合人們的觀念。這件事的結局因為涉及未成年,很可能達不到你們預期,不過他會很長一段時間被噩夢纏繞,直到他真正懺悔。”


    【是不是主播你做了什麽?】


    赫胥笑而不語,她的眼中早已經看到事情的經過,那時候她就已經通過於女士對男孩下了悔心咒。


    於女士的兒子叫郭曉江,他自小在爺爺奶奶爸爸媽媽的包圍下長大,長輩所有的愛都給了他,他也是個比較懂事的孩子,性子隨和,稍微有點內向,一家子雖然生活一般,但快快樂樂的。


    事情從他妹妹郭曉靜出生就起了變化,這個意外到來的小生命很快占據了媽媽的全部心神,甚至他也要在業餘時間圍著這個奶娃娃轉。


    從開始對妹妹到來的欣喜,到厭煩妹妹無休止的哭鬧,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時心裏起了變化。他尤其討厭妹妹“哥哥哥哥”的叫他。


    矛盾的爆發很突然。


    那次是麥秋了,他本來約好和小夥伴去縣城圖書館,可媽媽說她要去收麥子,非要他看著妹妹,他說爺爺奶奶也可以看,母親卻駁回了。看著小夥伴失落離開,還說她是妹妹的小保姆,他忽然就爆發了。


    郭曉江是個極其聰明的孩子,他先是去對麵超市買了一根冰棒,順手揪掉了監控的線路。


    回來之後,妹妹看見冰棒就哭鬧著也要,他趁此機會殺了妹妹,在後院豬圈邊上挖了個深深的坑,將可憐的女孩埋了進去,然後等了一會又若無其事去對麵超市買冰棒,說妹妹吵著要吃,等他回來又裝作驚慌的樣子跑出來大喊妹妹丟了。


    當時正是麥秋,大人們都去收麥子了,街麵上沒什麽人,隻剩下些老弱病殘在家裏,老人們忙跟著四處找,直到確實找不到孩子才報了警。


    警察開始以為人販子借著村裏沒什麽人的時候拐了孩子,但查了監控,沒發現孩子出村,又見超市監控壞的蹊蹺,這家又和於女士家有矛盾,很是調查了一番。


    後來警察幾乎將村內所有家都查了一遍,還是沒查到女孩的蹤跡,案子就擱置了。


    誰也沒想到,早在男孩第二次買冰棒前就殺了女孩。


    自從妹妹丟了,男孩更加體貼長輩了,大人們還以為他是內疚因為去給妹妹買吃的卻丟了妹妹,怕影響他的心理健康,在他跟前再不敢提妹妹的事情。


    如此時間就過去了五年,一家人漸漸從丟女兒的傷痛中走了出來,隻有於女士仍然沒有放棄。她平時經常刷些小視頻,會刷到赫胥的直播間也許便是天意,就是不知道於女士此時後不後悔了。


    “媽,你怎麽哭了。”郭曉江見母親臉上有淚,驚慌問道。


    於女士看著眼前已經和自己一般高的兒子,忽然覺得異常陌生,這個孩子殺了妹妹之後,竟然能表現得那麽無辜,全無破綻,這真是她那個貼心懂事的孩子嗎?


    郭曉江看不懂母親眼中的複雜,有點忐忑地問:“媽,你怎麽了?”


    於女士勉強笑了一下:“沒什麽,快端午節了,媽媽又想你妹妹了。”


    郭曉江眼神暗了暗,隨即也傷心起來:“都是我不好,弄丟了妹妹。”


    以往隻要他露出內疚的意思,長輩們便會反過來安慰他,但這次他沒有等到媽媽的安慰,卻看見媽媽用一種他看不懂的神情看著他,半晌才道:“算了,都這麽些年了,媽媽也該放下了。”


    此刻,她畏懼著孩子的表演,但是卻想著總不能在失去女兒後再失去兒子。


    郭曉江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媽,警察叔叔不會放棄的,我相信一定能找到妹妹。”


    於女士沒有錯過兒子那若有似無的笑容,忽然覺得渾身發冷,她崩潰地抱住了自己,淚如雨下。


    理智告訴她,從她在視頻中露臉開始,就保不住秘密了。網絡無秘密,兒子的事情注定被挖出來,她也注定失去眼前虛假的安寧。


    她失去了女兒,如今同樣也留不住兒子了。


    果然,不一會警察就上門了,在於女士的茫然和郭曉江的恐懼中,警察精準找到了郭曉江埋屍的地方,挖出來那具沉埋五年的小小女孩。


    麵對一個十歲的殺人犯,便是警察和法院也沒有辦法拿這個孩子怎麽樣,戳破了和平假麵,沒有得到懲罰的郭曉江,誰也不知道未來會走向各種道路,即使赫胥對她下了咒也無法預知他是否會悔過,她隻知道,深埋的懵懂冤魂終於得到了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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