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黑夜與白晝般,獨留她孑然一身,站立於廣袤天地間。


    漆黑如稠、明亮如焚。


    黑夜與白晝,黑暗與光明…


    愛芙的呼吸微微急促起來,手指都不自覺絞起。


    在暗夜森林時,伊牧曾引誘出了黑暗神阿鍥多爾。


    她未判斷錯,伊牧收服了黑暗神格。


    而伊牧的氣息多了幽曇香也是自那之後。


    又恰恰,在世界本源處的月光魂石沾染了一息幽曇香氣。


    偏偏隻有幽曇香氣。


    愛芙又想起之前自己同海神的質疑。


    “可是有一點,如果回歸神位的祂是神性占據上風、人性意識會逐漸消磨的話。”


    “那麽,祂大可什麽都不做,等待回歸即可,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殺死伊牧和我呢?”


    能讓冷酷無情的伊蘭亞斯寧願背負神罰也要徹底抹殺的威脅,怎麽可能會是什麽簡單的存在。


    神性占據上風,人性逐漸湮滅…


    可若是,不隻是人性呢?


    愛芙腦中莫名有一絲光亮一閃而過,炸開了一簇火花。


    神性中能生出人性,那麽人性中是否也有可能會生出神性?


    愛芙從未這樣想過,愈發心驚肉跳起來。


    仿佛有一瞬間,她與真相的眼對視。


    神性固然能壓製人性,可如果伊牧的人性裏也生出神性呢?


    據她所知,伊蘭亞斯與阿鍥多爾神戰,兩方都重傷。


    伊牧在隻有部分光明神性和光明神力的情況下,收服了黑暗神格。


    拋開伊牧怎麽收服黑暗神格不談,後來的祂確實也能驅使黑暗魔法元素。


    伊牧收服了黑暗神格。


    某種意義上,是否發生了些什麽她不得而知的事情,伊牧不再是純粹的光明神人身形態?


    思考與辯駁的漩渦從未停止流轉。


    所以…


    伊牧這是同時有著部分光明神性、人性,又在其基礎上生出了黑暗神性?


    神性占據上風,人性會逐漸湮滅…


    可若是光明神性與黑暗神性相互抗衡也未嚐沒有可能…


    這麽關鍵的點,不是早已側麵印證了伊牧絕不僅僅隻是伊蘭亞斯生出來的人性形態了嗎?!


    她居然現在才意識到!


    所以,伊牧自那般早時起就已經不再隻是伊蘭亞斯的人身意識了是嗎?


    愛芙覺得這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定覺得荒謬怪誕,可她卻莫名相信伊牧有這個能力。


    如果這個推測正確,那麽她被送到伊蘭亞斯的神之禁地,那裏全然是充沛濃鬱的暗魔法。


    而伊牧和伊蘭亞斯一體,隻是光明神性與光明神力上不足於伊蘭亞斯,但祂應該亦能進入獨屬於光明的神之禁地。


    伊蘭亞斯既然想殺她,就不可能存在放水讓萊恩進入神之禁地救她的可能。


    所以,救回她的其實是伊牧??


    愛芙的心頭一片酸澀。


    所以,海神口中的“你又怎知,伊牧還是原來那個伊牧?”是在暗示她這個點嗎?


    可祂的話,不是在說與世界本源有關係的伊牧是否還會是原來她認識的伊牧麽?


    愛芙腦海裏的思緒不斷起伏,像跌宕不平的海麵。


    “伊牧和世界本源是什麽關係?”


    “什麽關係?”


    “除了祂本身,誰又知道呢?”


    所以,海神也並非完全清楚麽…


    她似乎從未真正地了解過伊牧,愛芙深深地認識到這一點。


    她隻知,她一開始就將伊牧當成了人身的光明神。


    她對伊牧的印象也是主觀代入冷酷無情。


    即便在之後的相處過程中,她依舊傲慢地堅持己見,從未想過更加深刻地去了解祂,隻想著盡可能地利用祂換取好處、以達目的。


    在祂次次表白下她依舊抱有存疑,不斷試探著祂的底線。


    在祂一次次的縱容與寵溺下,她不斷嬌縱著惡劣,祂卻笑著照單全收…


    愛芙的心頭又是那股悶悶的痛意,夾雜微微的酸楚。


    在平靜之下,她沒有再放任自己像之前一般逃避。


    此刻,她想細究。


    雖然不太情願,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她似乎真的對伊牧有了別樣的情感。


    從一開始的知曉可望不可及,到之後的算計利用,再到後麵隱秘的動心。


    人身的伊牧同樣有著神性,隻是不多。


    而真正的祂,也就是伊蘭亞斯,除了冷酷神性,她想不到還能有其他什麽。


    會說情話、會視她為珍寶嗬護的是伊牧,是人性大於神性的伊牧。


    愛芙扯唇一笑,笑意卻微微苦澀。


    人性麽?


    她又想起在弗利蘭學院初遇伊牧的場景,那是她為了小蘑菇黛可寶林教訓一個男生時。


    那時的祂周身的氣場分明還是冷然而強大。


    而後祂對她親近的舉動也是震驚了她。


    她一開始就不肯輕信,直到祂一次次對她主動的親昵。


    她莫名有一種直覺。


    若是伊牧沒有遇見她、沒有動情,那麽隨著祂的神力和神性逐漸複蘇,祂的人性會自然地慢慢消磨,祂終究會成為原本那個最真實的祂——伊蘭亞斯。


    所以,是伊牧對她的愛,讓祂的人性久久占據上風麽?


    所以,一開始她對伊牧的偏見,就是對祂最大的不公。


    而諷刺的是,當她失去祂後,她才真正開始了解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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