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城主府。


    天蒙蒙亮時,一個全身黑衣,把自己從頭到腳,整個給蒙了起來的怪人,走到了門前。門口的幾名侍衛見狀,連忙拔出了佩刀,上前將其團團圍住,口中喝道:“來者何人?”


    咦,這場景怎麽這麽眼熟啊?哦,昨天早上才剛來過這麽一出的,不會又是來自首的吧?果然,那人趴在地上,口中道:“小人林生,特來自首。”於是,侍衛們再度上前,將其五花大綁後,帶進了府內。


    下午,城主府貼出公告:鶴園縱火案告破,主犯林生,趙木投案自首,另有從犯五人尚在追緝當中等等。隻是,這案子就這麽破了?那個“誰”就這麽置身事外了?糊弄誰呢?因此,民間關於此案的議論,並沒有停止,許多百姓都深信,此案的背後,還另有隱情。正當青龍城百姓對此議論紛紛時,原本被認為已經遇害的許鶴和許合子卻重新出現了。之後,據他們自己的說法,當日他們因故回鶴園回得太晚了,還沒到家就看到衝天火起,又看見門口有幾個鬼鬼祟祟的人,便知道遇上歹人了,於是便趕緊就地躲了起來。兩人就那樣藏在暗處,一直到那些人離開,天又蒙蒙亮時才敢冒頭。然而他們經此一嚇,卻也不敢再隨意的現身人前了。又因為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什麽來頭,加上整個鶴園都已經被燒沒了,於是倆人便去往朋友家躲了起來。直到城主府貼出公告,他們才敢再次出現。


    百姓們倒是對許鶴父女沒有遇害,欣慰有加,歡呼雀躍的。然而鎮海王卻差點一口老血噴湧而出:人沒死,老子卻自個兒把小林子給送進了,而且外麵還是一如既往的在傳自己買凶殺人放火的事情,這一波虧大了呀。更可惡的是,自己還無從辯解,這真的是沒吃到羊肉還惹了一身騷啊。據王府內部不知名人士透露,王爺知道許家倆人並沒有被燒死後,又於府中摔了不少東西,甚至一氣之下,還病倒了。然而,小林子都已經去城主府自首了,終究王爺還是隻能吞下這枚苦果了。難道還能跑去跟蘇城主說:這一切其實都是誤會嗎?那不是越描越黑嗎?那被燒掉的鶴園,都不知道被多少人參觀過了的。當然,這些坊間傳聞,都是既沒有圖片也沒有視頻的,但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許多人都信了。


    話說,在這件事情裏,王爺確實是給小林子下過命令,要他找人教訓教訓不識抬舉的許合子父女。一個歌伶,竟然如此的不知好歹,也太不拿王爺當幹部了。但除了下過這個命令之外,其它的事情,就真的與他關係不大了。人是小林子自己去找的,決定放火的是趙麻子,那五個人也是趙麻子去找來的。而實際上,那把火卻是張恪他們自己燒的。後來趙麻子被人不斷追殺,那個殺手是大丫扮的,為的是讓趙麻子覺得王府是要行兔死狗烹,殺人滅口之舉。整件事情似是而非,每個人都有自己不能說的秘密,最終就變成了如今的模樣。除了張恪他們,沒有人知道整件事情的全貌,哦,不對,還有那五個被派去鶴園放火的小混混,他們當然知道那場火並不是他們放的。可是,那又如何?如今他們正被官府通緝,包括當日被大丫現場逮住的那家夥,也被張恪嚇走,不知所蹤了。如今他們也不敢輕易回來,畢竟那些引火物都是他們帶過去的,他們也確實是準備去放火的,如今既便他們矢口否認,火不是他們點燃的,又有誰會相信了?


    除了鶴園被燒了,許鶴他們並沒有其它損失,當晚他們匆匆收拾了值錢又方便帶走的細軟後,便將那五個人帶來的引火物堆到幾幢房子外麵,一一點燃了。之後,便在天明前去往高家莊躲藏了起來。而後,便通過高家的一些渠道,往外放各種消息。而趙木在大丫的追殺之下,不停的跑來跑去的,神經幾近崩潰。大丫自然是可以輕易地幹掉趙麻子的,但她卻故意吊著他,總是讓他有機可乘,在最後關頭跑掉。可無論趙麻子跑到哪裏,還是會被大丫和傾城這對組合給找到。一次又一次之後,眼見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掉,趙麻子隻好選擇去城主府自首了。而至於誰要殺他,那想都不用想呀,肯定是那個“誰”啊。可是那人,實在得罪不起啊,為了保住這條小命,保住一家老小,不自首又能如何啊?


    好在,許鶴父女倆奇跡般地沒有死,這樣一來,罪罰就會輕一點兒了。原本趙木,林生都是抱著一樣的想法:自己把罪扛下來,希望那個“誰”看在他們這麽“識大體”的份上,對他們或者他們的家人給予一些照顧。畢竟許鶴和許合子被燒死了,這事兒一旦定罪,十成十是個死啊。哪怕那個“誰”願意出力斡旋,可是這許合子可不是什麽普通的姑娘,百姓們可都把她當成竇娥了,官府真敢徇私枉法,為了他們徇私枉法?那不真成狗官桃杌了?基於這個認知,他倆知道左右是個死了,反倒認罪認得幹脆了。沒想到,許合子她們竟然意外的活下來了,這樣子就變成縱火,但殺人未遂了,雖然就此免罪是不可能的,但應該……死不了了吧?


    *****


    高家莊園。


    聽完高家一個管事所打探到消息後,張恪滿意的點了點頭。此事自此可以告一段落了,後續的就都是官府的工作了,他們不需要再去做什麽了,也最好置身事外,免得畫蛇添足。而他們的目的也都基本達到了,相信經此一事,鎮海王應該不會無腦地再有什麽妄動了。畢竟雖然他此次啥事兒沒有,但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幹了那些事情,他也沒辦法辯解什麽。而這種無話可說的狀況,又會被當成是默認,總之如今的鎮海王,真的是啥也不是了。而趙麻子和小林子自然是罪有應得了,至於怎麽判,那是官府的事情了,就不去管它呢。隻是可惜了那座鶴園了啊,財產損失倒是不多,畢竟隻是幾幢小木屋,主要還是那些花花草草,那可都是許大師花了好些時間和心血去操弄的,就那樣一把火燒了。可是不那樣的話,又怕不夠真實,最終為了許合子,許大師還是忍痛割愛了。好在,以後還可以重新種植,重建鶴園的。


    張恪看向許鶴,道:“許大師的鶴園燒了,今後有什麽打算了?”


    許鶴道:“老夫自然是打算重建它的,畢竟都已經生活過十幾年了。”


    “唉,都怪小子出的這個餿主意,浪費了許大師的諸多心血。”


    “敬之不要如此。為了合子,一座鶴園而已,我擔得起。而且確實證明這樣做是值得的,老夫對此隻有高興。”


    張恪點了點頭,不再糾結於此,轉而道:“如今大局已定,我們也是時候離開了。它日若是得閑,我們再來看望大師。”


    許鶴理解的點了點頭,張恪畢竟是有公職和公務在身的,為了他們的事兒,又多耽誤了幾天,再不去找郭部堂報道,也實在是說不過去。


    高家莊門前,停著一輛華麗的馬車。由於傾城不喜水的關係,張恪決定乘坐馬車沿江去尋找郭守敬。這輛馬車是高芝所贈的,張恪本不想占人家這麽大的便宜的,可是高芝無論如何不肯收他的錢,兩人為此爭執不下時,最終還是在許鶴的勸說下,張恪才不再堅持,收下了這份大禮。而許鶴的理由是:《竇娥冤》是出自張恪的策劃的,而無論是許家父女或者礬樓,都因此收獲頗豐,因此收他們一輛馬車,那是完全合理的。


    張恪向著許鶴,許合子,高盧氏,高芝等一一行禮後,返身上車,大丫一抖韁繩,馬車徐徐向前。眾人依依望著馬車遠去,也不知何日再能重逢。


    車馬去匆匆,路隨芳草遠,恨無窮。今朝離別後,何日君再來,恨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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