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蘭的引領下,張恪邁步而入,一進門便看見了跪在地上的高芝。張恪很自然的走到高芝身邊,也跟著跪了下去,這才抬頭,拱手施禮道:“張恪拜見高夫人,夫人萬安。”


    高盧氏見他這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倒是心中暗讚:嗯,不說其他的,這小子倒是頗有幾分膽色的。不愧是被這傻丫頭看上的男子。心中想著這個,麵上卻是不露聲色,以毫無波瀾起伏的語氣道:“張公子請起,公子畢竟是有著朝廷品秩的官員,老身當不起你如此大禮的。”


    高芝在一旁,倒是不敢亂動的,也不敢轉頭去看他,隻是保持低頭,用眼角餘光去瞧著他的衣角。剛剛隻有她一個人時,她雖然也怕,卻還是勇敢的說出了那些聽起來大逆不道的話。如今,張恪也來了,她倒是不敢造次了,她害怕再做出什麽事兒來,會更加觸怒自己的母親,那樣有可能會害到張恪的。她倒是沒有想到,他此時竟然真的追到高家來了。雖然他曾經說過:“若是把一切都推到你身上,這樣沒有擔當的我,又哪裏配得上高芝了?”,這樣的話。可是,當他真的出現時,還是讓她心潮澎湃,如遇暖陽,此時此刻,高芝的心兒好似都要融化了。若非有旁人在,真恨不得立即就投進他的懷抱裏啊!暈暈乎乎的,又聽到旁邊傳來了他的聲音。


    “夫人自然是當得的,今日張恪非是以朝廷官員的身份來拜見夫人的,而是以高芝的戀人的身份來的。”


    高芝聞言,心下又是一顫,感覺幾乎要停止跳動了。高盧氏目光一凝,沒想到張恪會如此坦然的說出這句話來。這倒是讓老人家心裏麵的抵觸情緒減輕了一些,至少這小子沒有任何的推諉之詞,行事還算是光明磊落的。不過,這也隻能說明他態度可嘉而已,僅憑態度好,顯然是不夠的,於是高盧氏繼續詰問道:“就算你與芝兒兩情相悅,可是,你畢竟已經有了婚約了,如此,你打算如何處理此事呢?難道你能取消和周家的婚事嗎?”


    “這一點,我做不到。”


    “哼,如此的話,你今天來此何意啊?”


    “不敢欺瞞夫人。我對高芝絕對是發自內心的喜愛的,而我與周家姑娘卻也是青梅竹馬的感情。無論是要我舍棄哪一個,我都不願意。在這件事情上,的的確確是張恪貪心了,高芝和周薇都沒有任何的錯處,有錯的隻是我。”


    高芝轉頭看了看他,她並不同意張恪對這件事的定性及看法,雖然很高興他有此擔當,但感情畢竟是兩個人的事情,豈有什麽一方全責的道理?高芝畢竟也是有自己的驕傲的,於是開口道:“不是這樣的,是我自己喜歡上張恪的,就算有錯,那也是我自己的錯。”


    高盧氏見他們這樣,心中安慰:都是好孩子啊,遇到事情不去諉過於人,而是自己主動去承擔。在為人處世上,都展現了自己的風骨。尤其是自己的女兒,並沒有辜負了自己一直以來對她的教導。雖然是女兒身,但並不會一味地依附於男人,而是有著自己對事物的獨立思考及處事原則,有巾幗不讓須眉之誌。對這一點,高盧氏是很高興的。但,這樣子,還是不夠啊!


    “不用說什麽誰的錯,喜歡一個人倒也談不上有什麽錯。可就算是老身明白這一點,問題是,你們到底打算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呢?張恪啊,老身有句話是要講在前麵的:高家是不可能同意高芝去給人做小的。即便老身個人,並不反對你們在一起,也是不行的。高芝剛剛說她願意主動離開高家,你覺得呢?你讚成她這樣做嗎?”


    張恪聞言,看向高芝,沒想到在他來之前她竟然已經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嘿,這姑娘也實在是太剛了,卻也著實讓他感動了:為了這段感情,高芝竟然願意付出這麽大的代價,美人恩重啊!張恪笑著對高芝道:“今天我等了你許久,你都沒有去找我,我便去了礬樓,才知道你回家來了。所以,我便追著過來了。因為我怕你會為了我犯倔。高芝怎麽可以拋棄家族和母親呢?那可不是我所認識的,小小年紀便已經擔起責任,將礬樓撐起來的高芝。無論是你還是我,若隻是因為一己私情,就要舍棄自己的責任,那這段感情就不佩得到祝福。所以,我不同意你這麽做的,我也相信這並不是你的本意。”


    高芝強忍著眼淚,點了點頭。張恪是懂她的啊,舍棄家族和家人這種事兒,於她而言,自然也是殘酷的選擇的。即便是一時被愛情衝昏了頭腦,但如果她真的這麽做的話,往後餘生必然是要飽受煎熬的。而且,如果高芝真的離開高家,必然會在高家內部引發一場動蕩,繼而影響到礬樓,這也正是剛剛高盧氏會暴怒,罵她不顧孝義的原因。


    高盧氏聽到張恪這些話,倒是暗暗點頭。人生於世,追求愛情固然沒有什麽錯,但生活並不僅僅隻有男歡女愛。張恪和高芝還能保存有這份理智,不忘身上的責任,這就很好了。看著跪在眼前這對優秀的男女,他們倆真的是越看越般配啊!高盧氏心軟了許多,歎了口氣,道:“你們倆都起來說話吧!”


    張恪聞言,施了一禮,扶著高芝一同站了起來。高盧氏道:“知女莫若母,老身知道高芝決心若此,已然不可改變。她能找到心中所愛,我又哪裏願意那般狠心的來拆散你們?可是,現實的難處,終究是要麵對的,張恪,你又是如何打算的,不妨直言相告。”


    “回稟夫人,無論是高芝還是周薇,於我而言,都是同樣重要的。我也明白,高家和周家都不是普通的人家,若不能處理好此事,都會引起許多的風波。坦率的講,究竟要如何處理此事,我目前並沒有具體的辦法。我唯一能承諾的是:我會一直對高芝好,也希望將來,我們都不會因為這份感情留下遺憾。我會不斷的去努力,讓夫人和高家都能覺得,高芝和我在一起,絕對沒有辱沒了她的。”


    倒是好誌氣,盡管沒有說到點子上。不過,此事也的確不是靠三言兩語就能扯得清的,張恪沒有胡亂許諾,也說明他對事實上的難處有清楚的認知,不願信口開河,也算有理有節的。高盧氏也隻能點了點頭,歎了口氣道:“你們的事,老身不管了。也願意相信你們會認真對待此事的,總之,你們……,好自為之吧!”


    “謝謝娘親。”


    “謝謝夫人成全。”


    “還叫我夫人?”


    “哦,謝謝伯母成全。”


    高盧氏終於露出了點笑容,道:“芝兒是我唯一的孩子,其實我最在乎的,終究還是她的終身幸福。隻是,她是高家嫡女,身上背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些年來,苦了她啊!如今,有敬之在她身邊陪著,我其實是高興的,以後你們都要好好的!”


    高芝眼含熱淚,撲到高盧氏懷裏:“母親。”母女倆抱在一起,嚶嚶哭泣。在高家莊,陪著高盧氏吃過了晚飯,張恪便告辭先回去了,高芝則留下來繼續和母親說些體己話。


    “那位周家小姐,是個怎樣的人?性子如何?”


    “周薇性子很溫柔,待人真誠又和善,在京城時,我們相處的也很好,情同姐妹。”


    “傻丫頭,那是之前,如今可不同了啊!她難道會一點芥蒂都沒有?”


    “女兒知道。說起來,她畢竟是與張恪青梅竹馬的感情,無論如何,是我對不起她的。她會為此生氣,也是人之常情的,對此,女兒沒有什麽好辯解的。其實,夾在中間的張恪,才是最難的呢。”


    “他難那是應該的,占了這麽大的便宜,這本來就是他應該受的。”


    “娘啊,您別這麽說嘛!”


    “喲喲,這就心疼了,我還說不得他了?娘可告訴你,我隻是勉強同意你們的事的,你也別全都向著他,別以後被他給欺負了,到時候可沒人幫你。”


    “張恪不會欺負我的!”


    “…………!傻瓜,哼!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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