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黃昏，黑龍城，北大營。一支千人輕騎，從大營中魚貫而出，朝著落日的方向，奔馳而去。除了寥寥幾人知道他們此行的任務外，包括這一千騎士在內，直到現在，也都不清楚他們具體是要去幹什麽的，隻當是一次常規的軍事調動。比較特別的是，眾騎士們後來發現，人族宗師胡不歸居然也在他們陣中。直到此時，他們當中的一些人才開始意識到，他們此行，隻怕沒那麽簡單了。不過，軍人的天職自然是服從命令了，再說有胡宗師同行，大家心裏麵還是感覺挺安穩的。直到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慢慢的發現到，他們一直都是在朝著西北方向行進的，而那裏分明便是——狼族的老巢。
意識到了這一點後，這些騎士們的心思複雜了，忐忑不安有之，興奮期待也有之。這幫人久在邊關，對於狼崽子們平常的胡作非為，對北方百姓的荼毒自然是看在眼裏的。但凡有點血性的，對此都是非常不爽的。然而，人朝對於邊境的政策一向就是防禦性的，這就決定了他們一直都隻能居於被動。心中的不甘，可想而知。
所以，當他們忽然發現，他們這幫被臨時抽調出來的隊伍，離開駐地後竟是一路就朝著那個方向衝的時候，盡管何剛或者胡不歸啥都沒有說，但在最初的忐忑過後，一種莫名的興奮便開始主導了他們的內心。然而，所有人都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情緒，反而，一路走來，出奇的——沉默，大家隻是不斷的催促著身下的馬兒向前猛衝。日降月升，黑夜降臨，他們義無反顧地衝進了那深沉的夜幕之中。
*****
李如鬆走進了中軍大帳，拜見北軍統帥袁煥。來到黑龍城後，他們已經休整了幾天，也是時候繼續出發去執行接下來的任務了。然而，這幾天，他一直都沒有再見到那個小子，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裏？李如鬆自然不是那種愛說三道四打小報告的人。然而，這畢竟是行軍打仗，你一來到黑龍城，就找了個訪友的借口，自己跑了個無影無蹤，無組織，無紀律的，這可實在太過分了。雖然張恪嚴格說起來，不算軍人，但既然接受了任務，那便不可如此目無軍紀，我行我素的，作為一個軍人，李如鬆心中的不滿，不吐不快！若是別人，這事兒還不好說，但麵對老領導，李如鬆就沒什麽好顧忌的了，直接將張恪擅自脫隊的事情，如實稟明了袁煥。
袁煥靜靜地聽完後，卻一臉平靜的道：“子茂啊，關於張恪的事情，此事另有隱情，本帥暫時不能告訴你什麽。不過，張恪並非無故脫隊的，此事……，總之，你先做好接下來的事情，其它的，你以後會知道的。”
李如鬆抬頭看了眼袁煥，不是太理解其話中之意，但聽起來，大帥似乎對張恪之事，知之甚詳，隻是，那小子能有什麽事呢？幾年前，張恪參與到狼族偷襲黑龍城之戰時，李如鬆正好在東線領兵，因此倒是不清楚張恪與袁煥，胡不歸，何剛等人早有交情的。而且，張恪實在是過於年輕了，若非與其共事過，比較熟悉一點了，很難對他如此年紀，做出正確的評價。李如鬆這幾年倒是也曾聽說過“白狐公子斥狼王”的故事，隻不過，那事兒一聽就很誇張的，李如鬆聽過後，也隻是一笑置之。他覺得這應該隻是為了宣傳，而故意誇大其詞的。可如今，瞧袁煥的態度，莫非那小子，還真的是個有本事的？此次北上，竟然還肩負著特殊使命的？
軍中之事，領導既然不說，那不管心裏麵多麽好奇，也不能再問了。袁煥隨即吩咐他，依照原計劃帶隊去往虎族領域。因為李如鬆在東線領兵多年，袁煥才將其派來領導這三千輕騎，最起碼他還是比較熟悉東線的事務的。袁煥囑咐道：“此次你率軍進入虎族領地內，主要任務是找個合適的地方作後續大部隊的大本營。我方要派兵助陣的事情，已經通報給虎族了，隻是邊境線上一直有狼兵在巡弋，目的自然是隔絕我們和虎族的聯係。不過，數量並不多，真遇上了就直接幹掉他們。不過，不必刻意去追逐他們，你隻管做你的事情，打好前站，並在援軍大本營到我北軍的大營之間建立一條安全的補給和通信的渠道，為後續大軍進入虎族領地做好接應。此事重大，一定要慎之又慎。”
這本就是早已定好的任務，李如鬆點點頭，表示明白。畢竟是多少年來，頭一遭人朝的軍事力量要深入北境，大家其實多多少少是有些沒底的。因此包括陳慶之，包括袁煥等不免都對此行交待得過於……細致了，當然，這也是可以理解的。袁煥隨即便就著地圖，給他指了幾處適合作為建立大本營所在的地方。李如鬆看了一下，發現這幾處地方，皆是背靠著狐族領域的莽莽群山的。背山依水建立基地，本身倒是沒有什麽問題，隻是後背畢竟是狐族的地盤，這事兒是否……？袁煥看出了他的猶豫，笑了笑：“本帥知道你有所擔心，不過，如今我們與狐族雖然沒有訂下盟約，但你完全不用擔心他們，大可放心將後背交給他們。若是遇到危險，也不妨往山裏麵躲一躲的。”
李如鬆聞言，抬頭看了看大帥，見他鄭重地又朝他點了點頭，便也領會了過來：看來，咱們跟狐族是有聯係的了。不過，說到底，在北境，狼族一向不得民心，幾乎所有族群都對他們不爽。隻不過，狼族實力強悍，大家都不願輕易去招惹他們而已。但若是有機會，拖一拖他們的後腿，又沒有什麽風險的話，那想來還是有不少族群願意幹的。依李如鬆想來，這事兒大抵便是如此的。
袁煥最後道：“你們此去，先緊靠著狐族的群山下行進，到了赤耳嶺這裏，便有咱們的斥候會過來與你們接洽。關於狼軍的動向，到時候你再具體向斥候們了解。至於與虎族要如何配合作戰，隻能靠你們自己且行且看，慢慢的摸索了，畢竟不曾有過合作，本帥如今也給不了你們具體的意見。不過，你要記住一點：多長個心眼，盡量保存自己，你手底下這三千騎，可全都是精銳，雖然經驗欠缺，但隻要好好練練，想要成材並不難，你可別最後給我整廢了，知道了沒有？”
李如鬆抱拳躬身道：“未將遵令，必不負大帥所托。”
“如此，你下去準備，明天一早，就出發吧。”
“是，未將告退。”
看著李如鬆遠去的背影，袁煥暗歎了口氣：此次，人朝軍隊，進入虎族領地內，禍福難料啊！一來，那畢竟是人族軍隊多少年都不曾去過的地域；二來，虎狼鬥得正歡，這個時候闖進去，無異於踏進火坑；三來，狼族且不說，這虎族究竟是否值得信賴，隻怕也難說得緊啊！隻是，人朝斷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虎族被狼族擊潰的，那也同樣是人朝不可承受之痛的。兩害相權取其輕的道理，並不難懂的。想來，朝堂諸公及陛下也是這般想的吧！不過，正如張恪所說的，即便今次所有的事情都順利的按照朝廷的設想發展。然而，最終我們會發現：人朝費盡了心思，使了那麽大勁兒後，回過頭來一看，一切卻都隻是重新回到了原點而已，世事之荒謬，莫過於此。咱們這兒苦心孤詣的，卻啥都沒得，那咱們究竟是在為誰辛苦為誰忙了？這一切，到底有什麽意義呢？
基於此，當張恪提出那個方案後，袁煥才決定支持他。身為北軍統帥，他一向是力求穩妥的，這也是陛下對他的要求。所以，他一般是不太會去兵行險招的。隻是，機會難得啊，這是一次冒險的嚐試，但若是能成功，無疑將極大的改變北境的形勢，人朝北方起碼會因此亨有幾十甚至上百年的和平，不試一下，又怎麽甘心呢！這其中的風險固然很大，但與收益相比，卻也顯然是值得的。如今，張恪他們已經出發了，他們將向著目標不斷前行。而自己這一邊，也自有要去完成的布置，危險性雖然不大，重要性卻很高。袁煥從懷中掏出一份破舊的地圖，那正是張恪留下的那一張。而在上麵有一處用紅色朱砂標記出的醒目地方，那是一座山，袁煥對它還算熟悉，它還有一個瘮人的名字——狼牙山。而根據計劃，位於狼族境內的這座山將決定著北境未來一段時期內的走勢和方向。袁煥盯著地圖，長長的吐了一氣：開弓沒有回頭箭了，幹吧！
意識到了這一點後，這些騎士們的心思複雜了，忐忑不安有之，興奮期待也有之。這幫人久在邊關，對於狼崽子們平常的胡作非為，對北方百姓的荼毒自然是看在眼裏的。但凡有點血性的，對此都是非常不爽的。然而，人朝對於邊境的政策一向就是防禦性的，這就決定了他們一直都隻能居於被動。心中的不甘，可想而知。
所以，當他們忽然發現，他們這幫被臨時抽調出來的隊伍，離開駐地後竟是一路就朝著那個方向衝的時候，盡管何剛或者胡不歸啥都沒有說，但在最初的忐忑過後，一種莫名的興奮便開始主導了他們的內心。然而，所有人都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情緒，反而，一路走來，出奇的——沉默，大家隻是不斷的催促著身下的馬兒向前猛衝。日降月升，黑夜降臨，他們義無反顧地衝進了那深沉的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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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鬆走進了中軍大帳，拜見北軍統帥袁煥。來到黑龍城後，他們已經休整了幾天，也是時候繼續出發去執行接下來的任務了。然而，這幾天，他一直都沒有再見到那個小子，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裏？李如鬆自然不是那種愛說三道四打小報告的人。然而，這畢竟是行軍打仗，你一來到黑龍城，就找了個訪友的借口，自己跑了個無影無蹤，無組織，無紀律的，這可實在太過分了。雖然張恪嚴格說起來，不算軍人，但既然接受了任務，那便不可如此目無軍紀，我行我素的，作為一個軍人，李如鬆心中的不滿，不吐不快！若是別人，這事兒還不好說，但麵對老領導，李如鬆就沒什麽好顧忌的了，直接將張恪擅自脫隊的事情，如實稟明了袁煥。
袁煥靜靜地聽完後，卻一臉平靜的道：“子茂啊，關於張恪的事情，此事另有隱情，本帥暫時不能告訴你什麽。不過，張恪並非無故脫隊的，此事……，總之，你先做好接下來的事情，其它的，你以後會知道的。”
李如鬆抬頭看了眼袁煥，不是太理解其話中之意，但聽起來，大帥似乎對張恪之事，知之甚詳，隻是，那小子能有什麽事呢？幾年前，張恪參與到狼族偷襲黑龍城之戰時，李如鬆正好在東線領兵，因此倒是不清楚張恪與袁煥，胡不歸，何剛等人早有交情的。而且，張恪實在是過於年輕了，若非與其共事過，比較熟悉一點了，很難對他如此年紀，做出正確的評價。李如鬆這幾年倒是也曾聽說過“白狐公子斥狼王”的故事，隻不過，那事兒一聽就很誇張的，李如鬆聽過後，也隻是一笑置之。他覺得這應該隻是為了宣傳，而故意誇大其詞的。可如今，瞧袁煥的態度，莫非那小子，還真的是個有本事的？此次北上，竟然還肩負著特殊使命的？
軍中之事，領導既然不說，那不管心裏麵多麽好奇，也不能再問了。袁煥隨即吩咐他，依照原計劃帶隊去往虎族領域。因為李如鬆在東線領兵多年，袁煥才將其派來領導這三千輕騎，最起碼他還是比較熟悉東線的事務的。袁煥囑咐道：“此次你率軍進入虎族領地內，主要任務是找個合適的地方作後續大部隊的大本營。我方要派兵助陣的事情，已經通報給虎族了，隻是邊境線上一直有狼兵在巡弋，目的自然是隔絕我們和虎族的聯係。不過，數量並不多，真遇上了就直接幹掉他們。不過，不必刻意去追逐他們，你隻管做你的事情，打好前站，並在援軍大本營到我北軍的大營之間建立一條安全的補給和通信的渠道，為後續大軍進入虎族領地做好接應。此事重大，一定要慎之又慎。”
這本就是早已定好的任務，李如鬆點點頭，表示明白。畢竟是多少年來，頭一遭人朝的軍事力量要深入北境，大家其實多多少少是有些沒底的。因此包括陳慶之，包括袁煥等不免都對此行交待得過於……細致了，當然，這也是可以理解的。袁煥隨即便就著地圖，給他指了幾處適合作為建立大本營所在的地方。李如鬆看了一下，發現這幾處地方，皆是背靠著狐族領域的莽莽群山的。背山依水建立基地，本身倒是沒有什麽問題，隻是後背畢竟是狐族的地盤，這事兒是否……？袁煥看出了他的猶豫，笑了笑：“本帥知道你有所擔心，不過，如今我們與狐族雖然沒有訂下盟約，但你完全不用擔心他們，大可放心將後背交給他們。若是遇到危險，也不妨往山裏麵躲一躲的。”
李如鬆聞言，抬頭看了看大帥，見他鄭重地又朝他點了點頭，便也領會了過來：看來，咱們跟狐族是有聯係的了。不過，說到底，在北境，狼族一向不得民心，幾乎所有族群都對他們不爽。隻不過，狼族實力強悍，大家都不願輕易去招惹他們而已。但若是有機會，拖一拖他們的後腿，又沒有什麽風險的話，那想來還是有不少族群願意幹的。依李如鬆想來，這事兒大抵便是如此的。
袁煥最後道：“你們此去，先緊靠著狐族的群山下行進，到了赤耳嶺這裏，便有咱們的斥候會過來與你們接洽。關於狼軍的動向，到時候你再具體向斥候們了解。至於與虎族要如何配合作戰，隻能靠你們自己且行且看，慢慢的摸索了，畢竟不曾有過合作，本帥如今也給不了你們具體的意見。不過，你要記住一點：多長個心眼，盡量保存自己，你手底下這三千騎，可全都是精銳，雖然經驗欠缺，但隻要好好練練，想要成材並不難，你可別最後給我整廢了，知道了沒有？”
李如鬆抱拳躬身道：“未將遵令，必不負大帥所托。”
“如此，你下去準備，明天一早，就出發吧。”
“是，未將告退。”
看著李如鬆遠去的背影，袁煥暗歎了口氣：此次，人朝軍隊，進入虎族領地內，禍福難料啊！一來，那畢竟是人族軍隊多少年都不曾去過的地域；二來，虎狼鬥得正歡，這個時候闖進去，無異於踏進火坑；三來，狼族且不說，這虎族究竟是否值得信賴，隻怕也難說得緊啊！隻是，人朝斷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虎族被狼族擊潰的，那也同樣是人朝不可承受之痛的。兩害相權取其輕的道理，並不難懂的。想來，朝堂諸公及陛下也是這般想的吧！不過，正如張恪所說的，即便今次所有的事情都順利的按照朝廷的設想發展。然而，最終我們會發現：人朝費盡了心思，使了那麽大勁兒後，回過頭來一看，一切卻都隻是重新回到了原點而已，世事之荒謬，莫過於此。咱們這兒苦心孤詣的，卻啥都沒得，那咱們究竟是在為誰辛苦為誰忙了？這一切，到底有什麽意義呢？
基於此，當張恪提出那個方案後，袁煥才決定支持他。身為北軍統帥，他一向是力求穩妥的，這也是陛下對他的要求。所以，他一般是不太會去兵行險招的。隻是，機會難得啊，這是一次冒險的嚐試，但若是能成功，無疑將極大的改變北境的形勢，人朝北方起碼會因此亨有幾十甚至上百年的和平，不試一下，又怎麽甘心呢！這其中的風險固然很大，但與收益相比，卻也顯然是值得的。如今，張恪他們已經出發了，他們將向著目標不斷前行。而自己這一邊，也自有要去完成的布置，危險性雖然不大，重要性卻很高。袁煥從懷中掏出一份破舊的地圖，那正是張恪留下的那一張。而在上麵有一處用紅色朱砂標記出的醒目地方，那是一座山，袁煥對它還算熟悉，它還有一個瘮人的名字——狼牙山。而根據計劃，位於狼族境內的這座山將決定著北境未來一段時期內的走勢和方向。袁煥盯著地圖，長長的吐了一氣：開弓沒有回頭箭了，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