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狼牙山。


    眼見與張恪約好的時間,慢慢的接近了,然而,袁煥親自出馬,應承下來要負責的事情卻還沒有完成。而令他們完全沒有想到的是,擋在他們麵前的,居然會是一頭大鳥,或者說是一窩大鳥。


    袁煥,王五,唐鋒等人在與王大丫匯合後,心知時間緊迫,也沒敢耽擱什麽,便直接趕往狼牙山了。路上倒是聽王大丫提了提那裏有著這麽一家子住戶的事情。隻不過,無論是袁大帥還是王五聽過之後,都並沒有怎麽放在心上:左右不過就是一窩鳥,就算是他們真的很大隻,那不也還是鳥嗎,能怎麽的?當時,他們都是這般想的。直到……


    到了狼牙山,他們自然首先便去看了看那大鳥窩所在的那座山峰。那山尖距離著地麵好幾百步了,弓箭肯定是射不著的,這個時候他們才開始意識到這確實是個問題了。經過一番緊急商議後,眾人決定,不能在這兒幹耗著的,該幹的活兒,還是要盡快開始的,別等張恪他們到了,這邊卻還沒有準備好,那就前功盡棄,耽誤大事了。於是,一邊讓在場的身手最好的王五,趙常山,王大丫三人各自選了個位置,權當哨所,聯合緊盯著那大鳥窩,一旦發現他們有什麽異動,便趕緊向眾人示警。並由他們之中箭術最好的神箭手趙常山,尋機用他特製的強弓,嚐試去射殺他們。都這個時候了,也顧不得其它呢,哪怕確實凶殘了一點兒,也隻能如此了。當然,最好還是那些大鳥能夠識相一點,乖乖的待在自己的窩裏,不出來搗亂。其他的五百唐家匠師則在唐鋒的指導下,開始在狼牙山中尋覓合適的地方,埋下黑火藥。此次唐家緊急派來了以唐鋒為首的五百專研黑火藥的匠師、匠人,每個人都親自背著幾十斤“物資”,急行軍一般跋山涉水而來,如今既然好不容易到了地兒了,那自然是不可能就此打退堂鼓的。


    然而,還沒等他們幹多久了,山尖上那頭大鳥想來是聽見動靜了,忽然就露頭了。觀察了一會兒後,便從山頂上一躍而起,朝著唐鋒等人疾撲而下。頭一回見到這種大鳥的眾匠人,被嚇傻了,全都傻愣愣的看著,都忘了要躲避。好在,放哨的趙常山,早有防備,蓄勢的一箭及時射了出去。然而,那大鳥不僅速度奇快,而且飛行中居然還做了個閃躲的動作。也怪他體型太大,目標也大,隻聽“咻”的一聲,那支箭應該還是射中了他。隻見他飛行中頓了一頓,但隨即便擦著眾人頭頂向上拔高又飛了起來。那巨大的翅膀扇動起巨風,直把地上的人,吹得紛紛仰倒。而後,一根手臂一般粗長的羽毛飄飄然落了下來。


    那大鳥再度升空後,便始終在他們頭頂上盤旋,輕易不再落下,偶爾落下,也是落在那些山尖上,對他們俯視眈眈。這家夥不僅聰明,報複心也挺重,瞧這意思,是要跟他們耗上了。箭術通神的趙常山,對此自然也沒有什麽辦法。袁煥不得不下令停止行動,各自尋找掩體先躲好了。如今看來,不得不先把這頭大鳥搞定了,否則的話,他時不時的就給來個俯衝,誰受得了啊?不僅活沒法幹,人都會沒了的。這些唐家匠師如今可是人朝的重要資產,可萬萬不能出事兒的。


    這樣下去,可要耽誤事兒了。籌劃了這麽久,沒想到卻在這最後關頭,遇上這種“鳥事兒”,實在是:人算不如天算啊!王大丫恨恨地瞧著那頭大鳥,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心下也越來越焦急。某一瞬間,王大丫朝趙常山喊了一句:“趙大哥,你掩護我。”說完,便朝著那些山柱子跑了過去。


    王五不知道她這突然間是要幹什麽,一下子沒攔住,隻能也和趙常山一樣抓起一把弓來,一邊緊緊的盯著空中,一邊看著女兒往離那大鳥窩最近的那另一座山跑去。王大丫快速的跑到那座山體下,將弓弩綁在身後,抬起頭來觀察了一會兒,深呼吸了兩口氣後,便開始了徒手攀岩。那岩體表麵光滑,雖然也頑強的生長了一些小樹,但想要借那些小樹的力的話,還是很不保險的。攀爬難度高,危險性強,然而,王大丫沒有猶豫,在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的情況下,一步一步地朝上攀登著。


    與這座山體隔著十幾丈,便是那大鳥築窩的那另一座山柱子了。比較起來,那大鳥窩所在的山體總體上要更寬大一些,但高度上卻是相差無幾的。王大丫所爬的那座山體,山頂處要更尖銳一些,目測隻能並立站三五個人的樣子。顯然也是因此,那大鳥才沒有選擇在這一頭築窩的。不知道那大鳥此時是在窩裏麵休息還是幹啥,當王大丫開始攀爬時,他並沒有露頭。為了不驚動到他,底下的人都自覺的不發出任何聲響來,這要是把他吵醒了,讓其發現王大丫,可就不妙了。所有的人都在底下靜靜地看著王大丫,幾百顆心髒隨著她的行動,一揪一揪的,簡直不要太緊張了,沒一會兒手心都不自覺的冒汗了。特別是王五,額頭上都開始冒出汗液來了,以他的境界,這絕不是因為他一直保持著彎弓搭箭的姿勢,而純粹隻是因為緊張。


    這山柱子目測應該有個七八十丈,當王大丫爬到三分之一時,速度便開始慢下來了。一是因為體力消耗;二是因為越往上,攀爬難度越高;三是因為隨著高度的增加,心理上多多少少會起變化,畢竟人對於高空的恐懼,是與生俱來的。目前,王大丫的武道境界處於先天武者第一境——明心境。這還是得益於當年在黑龍城,讓胡不歸給點撥的。而以她的年紀而言,這已然是非常了不起的了。隻不過,要徒手攀上這個山岩,以她目前的實力來說,委實還是很吃力的。


    王五看著女兒奮力攀爬的身影,既緊張又心疼。一開始的時候,他沒想到她要這麽幹,因而沒能及時攔下她。而現在,他已經猜到她為什麽要這麽做了。其實,若是由他來替代王大丫去爬這山的話,雖不能說就易如反掌了,但肯定是要更有把握一點兒的。不過,王五掙紮了一番後,終究是沒有讓女兒退回來。因為他知道,這事兒對於女兒來說,或許是個難得的晉級的契機。


    對於大多數的武者而言,後天的三個境界,都可以靠著後天的努力,通過勤學苦練,去不斷的提升和晉級。但到了先天境界後,每一次的晉階,就沒辦法單純的隻靠努力就能成就的。它當然也需要努力,但與此同時還要靠武者本身的資質、悟性,以及一些契機。這其中有偶然性,但在這偶然性裏還包含著必然性。先天武者,超脫凡俗,更重視內在的修為,講求擺脫桎梏,融洽自然,甚至成為自然的一部分。而要做到這一點,首先就得要忘我。王大丫要晉級的下一個境界,一般稱之為“舍心境”。從明心到舍心,需要摒棄自我,舍生忘死,物我兩忘。而這某種程度上講,是反人性的,非理性的。絕大多數情況下,根本沒辦法,也沒機會去體驗到那樣的一種狀態,這是需要某種可遇而不可求的契機的。


    王五是曾經走過那條路的,他敏銳的察覺到了眼下的狀況以及這個時刻,對於王大丫來說,就是那種不可多得的契機。因此,盡管內心擔憂緊張,王五終究還是沒有讓王大丫停下來。作為一個父親,他願意為其遮風擋雨,舍生忘死。但作為一個武者,他知道有些路,必須要王大丫自己走下去的,誰也代替不了。王五知道王大丫對於武道境界的探索與追求,從來沒有停止過。這個時候,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一旁為其默默的守護。那頭大鳥,最好是不要出來搗蛋,不然老子定要滅他全家,王五心忖道。


    而就在王五心潮起伏時,王大丫已然又向上攀了三分之一。此時她不得不暫時停下來,恢複一下體力。隔著五十丈,底下的人此時再仰著頭看王大丫時,那身影已然縮小了許多,但其在眾人眼中的形象卻是高大了許多。一個女孩子有這樣的身手以及這般的勇氣,實在是令人佩服。大家於是更加的小心翼翼的,不敢弄出什麽聲響來,就怕幹擾到王大丫或是驚動上麵那頭大鳥。


    歇了好一會兒後,王大丫又開始向上攀登了。那小小的身影在陡峭的岩壁上一步一步的向上攀爬。忽然,那身影向下一墜,王五等人心下一驚,差點兒驚呼出來。而後便見她又穩住了身形,身體在岩壁上晃蕩了幾下,才又靜止了下來。正當大家暗自鬆了一口氣時,卻聽在這寂靜嶺中,傳來了“呯”,“呯……”,“呯……”的聲響。眾人尋聲一看,卻是幾塊碎石從岩壁上掉下,砸在岩體上發出的聲音。眾人見狀,心中紛紛暗叫了一聲: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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