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淮清的笑容有些勉強。


    他慢慢的講述著。


    樓絮也算是知道了早些年間在許氏族地發生的故事。


    許夫人生下的一對雙胞胎。


    許淮清生來天降祥瑞,命格不凡。


    許淮濁則死氣縈繞,命帶不祥。


    許淮清被高高捧起,萬眾矚目,萬眾期待。


    而許淮濁卻不受重視。這也就罷了。


    甚至隻要家裏出了什麽壞事,有一丁點不順都會聯想在他頭上。


    日子實在艱辛非常。


    唯一令人慰藉的是,許淮濁的天賦並不比許淮清低。


    他默默忍受著。廢寢忘食,努力修煉。卻並沒有換來大人的垂憐。


    也沒有等到像兄長所說的那樣,羽翼豐滿脫離家族,去往更開闊的天地。


    就……


    許淮清備受期待,每日功課繁多。許淮濁見他不多,但卻記得他說要護自己前程似錦。


    這也成為他一段時光裏的支撐。


    可惜……


    那是在傍晚時分。許淮清剛剛結束了一天的修行,熟練的為自己上完藥。


    母親身邊的婢子照例送來丹藥。母親和父親一貫是舍得在他身上下本錢的。


    無非都是些溫養身體的東西。


    少時的許淮清麵容沉靜,眉間隱隱有一絲疲態,像是一柄正在打磨中的絕世寶劍。


    沒有多想,便將鮮紅的藥丸送入口中。


    入口即化。


    許淮清覺得有些不妙,卻並未細想。


    一連好幾天都睡不好。


    午夜夢回,總能聽到低低的哀嚎。


    那是淮濁還沒有完全消散的靈魂意識。


    他的身體和靈魂被煉成了丹藥,滋補他的兄長。


    少時的許淮清驚出了一身冷汗。


    無法接受。


    他暗中觀察,終於知道了結果。


    所以,他做出了決定。


    許淮清第一次不合規矩,使用禁術。


    以身為載體,溫養許淮濁的一縷殘魂。


    同生共死。許淮濁亦有身體的使用權。


    許淮清生性瀟灑正直,卻沒有自由,沾染罪孽。


    他想讓自己的弟弟日後為自由的飛鳥。許淮濁卻慘遭至親殺害,蝸居在兄長的身體裏,成了一個偏執的瘋子。


    這是他的心結。


    如今……


    一吐為快。


    “本來既是我同意的。淮濁想要出來,我也不該攔他。可是他神魂最近越發的不穩定了。隻怕釀成大禍。”


    樓絮能理解他,並為自己的朋友感到有些歎息。


    他生來有太多的枷鎖,偏偏性格溫柔,不忍心打破。


    樓絮認真的說,


    “許淮清,你得走出來。你還有仙途大道。”


    她們都有光明燦爛的未來。像許淮清這樣的人,不應該被這些狗血的劇本困住。


    許淮清也收起了笑容,正色道,


    “當然。修行是我喜歡的。隻是,若是有一天你發現我很反常”


    他頓了頓,


    “殺了我。我的朋友。”


    樓絮並不意外他會說這種話。


    或許這就是他把故事說給自己聽的打算。


    真是……太下頭了。


    那種狀況,也不考慮考慮她什麽心情。


    損友。


    看來這段時間,許淮清真的想了很多。


    淮濁也確實出了點問題。


    樓絮無語的看著他,


    “我們還是一起想辦法吧。”


    別隨隨便便就說這種喪氣話呀!搞心態的家夥。


    樓氏的少主殺了許氏的寶貝。想想都覺得麻煩。


    嘖。


    許淮清點頭,一臉認同,沒覺得自己的話有多難聽,


    “當然。跟你說就是要你一起想辦法。剛剛隻是做好最壞的打算罷了。”


    樓絮想給他兩巴掌,


    “為什麽是我?”


    許淮清有些錯愕,


    “淮濁喜歡你,沒看出來嗎?你殺比較好下手。”


    樓絮語塞,


    “秘境那個乖乖巧巧的淮濁是假的。”


    樓絮心裏吐槽。這樣談論殺自己真的好嗎?你還真是灑脫不羈。


    許淮清給自己倒了杯茶,


    “除了性格沒那麽暴躁以外,其他幾乎一模一樣。”


    樓絮轉移話題,


    “所以你才會不惜背棄冥冥之中的感覺,非要救人。”


    許淮清笑了笑,眉眼中帶著一分肆意,


    “哈。守了那麽久的規矩,偶爾逆反一下也是可以的吧。我擔得起結果。”


    這哥是明明有所察覺,也不願意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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