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姥姥哭得肝腸寸斷,羅姥爺也忍不住老淚縱橫,幾個孩子更是哇哇大哭起來。馮母看著這一幕,心中不禁湧起一股酸楚和無奈,她輕聲問道:“大哥呢,大哥大嫂就不管嗎?”


    羅姥姥抹著眼淚,聲音顫抖地回答:“怎麽可能不管啊!前幾天你大嫂才剛剛送了一次糧食回來,那可是他們一口一口省下來的呀!可咱家人多,又都是半大小子,哪禁得住餓,省著吃也就能吃個兩三天……”說完,羅姥姥又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她又說道:“我和你爹走這一趟,也算見你最後一麵了,我們現在就回去。”說著,羅姥姥就要拉著羅姥爺站起來。


    馮母一把拉住她,哭道:“娘,你這不是要挖我的心麽?等大哥回來,等大哥回來你們再回去!”


    馮青青三兄妹是被堂屋鬧哄哄的人聲吵醒的。天色還早,又是半夜起來的,幾個小孩也困了,馮母把羅姥姥和大舅舅家的杏芳安排在了東屋,本來想讓馮國良也到東屋睡的,但是他不願意。


    最後從雜物間搬了一個床板子,鋪上鋪蓋,讓羅姥爺帶著一群男孩子在西屋睡,至於誰睡床,誰睡地上,就讓他們自己去自由分配。反正現在天氣暖和了,也不怕把人凍著。


    一群小孩子很快睡著了,羅姥姥卻沒有睡意,她緊緊拉住馮母的手,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話來。


    馮母輕輕拍了拍羅姥姥的手,安慰道:“娘,既然來了,你就安心住著吧。你先睡一會兒,等天亮了咱們再慢慢聊。”


    家裏一群半大孩子,正是能吃的時候,馮母早上特意熬了一大鍋粥,也被一下子喝完了,馮青青感覺他們還是收著的,應該是來之前被大人囑咐過,吃的都很克製,肯定是沒有吃飽,但是按照這個速度,他們家的糧食恐怕也要告急了。


    可是家裏人多,也沒辦法偷偷種糧食,想到這裏,她也埋怨她小舅,這幹的是人事麽,都不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


    今年氣溫升高得比往年更快,馮母培育紅薯苗也提前了,她本來打算過幾天種一批紅薯苗,待這批紅薯收獲,說不定還能再種一次,這樣就能種兩季了。


    現在這樣的情況,也不等了,越早種上越好,糧食不夠了,還能用紅薯秧頂上。


    當然隻是種院子裏的地,至於自留地隻能繼續空著,各家的自留地都是空著的,即便現在種上了,也不能保證一定就是自己的。


    人一旦餓極了,可能不等紅薯成熟,就會先把紅薯秧子偷吃了。種院子裏的地才是最保險的,不用擔心被偷。


    吃完飯,羅浩然幾人便背上背簍,催促著馮國富和馮國良趕緊出門上山,馮國富說:“我們抱不動青青,得去問問我衛東哥他們要不要一起去?”


    羅浩然有些猶豫:“青青這麽小,也要去呀?要不還是把她留在家裏吧?”他們餓的太長時間了,身體太虛,實在抱不動青青。


    馮國富立刻反對,他感覺不帶著妹妹,他們又要白跑一趟。


    這時,羅姥爺站起來說道:“我跟你們一起去吧,青青我抱著。”


    “爹,你在家把紅薯秧子插上,我去山上挑水,順便把青青背過去。”馮母連忙阻止,這段時間,羅姥爺和羅姥姥應該是把吃食都讓給了小一輩的了,身體虧空得厲害。幸好昨天是羅明亮把他們拉過來的,要不然他們都不一定能走來。


    這個時候,馮衛民恰巧跑來喊兄妹三人一起上山,當他看到馮青青家院子裏這麽多人時,心裏一驚,還以為是被親戚堵門了呢。


    現在村裏經常上演這樣的鬧劇,他正準備悄悄地退出去喊他爺來幫忙,就被眼尖的馮國良發現了,馮國良喊道:“衛民,你是來找我們上山的嗎?”


    馮衛民望著那幾個陌生的麵孔,有些拘謹地點了點頭。


    聽到這話,馮國富立刻說道:“太好了!我們正準備去找你們呢,正好咱們一起走。”


    接著,他拉起馮青青對馮母說:“娘,有衛東大哥在,我們自己上山就行了,不用你送啦。”


    馮衛民看著馮國富身後跟著的五個孩子,便拉著馮國良先跑開了,嘴裏說著要回家去叫他大哥,其實還是想先打聽打聽情況。


    幾個人在村口等了一會兒,馮衛東幾兄弟就跑了過來了。


    馮衛東一看到他們,就熱情地打招呼:“你們是國富家的親戚?我是國富的大哥馮衛東,你們也可以叫我大哥。”顯然,馮國良已經和馮衛東介紹過幾人了。


    “我是國富的大表哥,我叫羅浩然。”羅浩然感覺這人的年齡應該和他差不多,不想讓馮衛東占這個便宜,也站出來介紹自己。


    “行,我叫你羅浩然,你也直接叫我的名字。”馮衛東看著羅浩然從善如流,大家萍水相逢,沒必要太過計較。


    經過一番簡單的介紹,馮衛東一把抱起被馮國富拉著的馮青青,笑著說道:“青青,大哥抱著你,這樣你可以省些力氣,到山上你在自己走。”


    馮衛西接了一句:“兔子肉太好吃了,要是能逮到兔子就好了。”說完,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然而,他的話剛一出口,便被馮衛南踢了一腳:“你在胡說什麽呢!能逮到老鼠就很不錯了,還想吃兔子肉?我們今天能一人挖一背簍的野菜就行,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呀,青青?”


    馮衛南之所以會這樣說,是有原因的,他們前天逮到了兔子,這兩天上山的人更多了,昨天他們去山上,就挖了一把野菜。


    今天他哥說要喊上國富他們,讓他們把青青也帶上,他就感覺很興奮,今天一定還能找到東西,但是這隻能私下說,衛西這樣大喇喇地說出來,被青青表哥聽到了會怎麽想。


    馮青青老實地趴在馮衛東的肩膀上,馮衛南的問話她也當沒有聽到,這些人不會把她當成許願神燈了吧。


    “這山上的樹皮啥時候被扒了?”馮國富疑惑地問道,他才一天沒有上山,沒想到淺山的樹皮被扒光了,要不要這麽誇張呀。


    馮衛南:“就昨天唄,聽說咱們村裏又來了很多人,大家的糧食不夠,隻能摻點樹皮了。”


    馮衛東不參與他們的話題,他現在比較關心他們下一步朝哪個方向走,他打斷幾人的話問道:“你們說,我們現在應該往哪個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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