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


    西北邊州,與朔州、雲州、薊州同為北方邊疆重州。


    涼州處於西北邊疆,位置獨特,胡穆混雜,讓涼州充滿了蒼涼豪邁之感。


    涼州自古民風彪悍,悍不畏死,所以有“涼州鐵騎,橫行天下”的俗語,每朝每代末期或開國都有涼州兵馬的參與。


    當然。


    彪悍的民風也少不了隨處可見的械鬥,讓原本疲弊的涼州更加荒涼,大穆開國以來,涼州一直就是中原內州眼中的“涼蠻子”…


    直到…


    這個州有了它的主人,徹底改變了這一切。


    雖然沒有摘掉“涼蠻子”,但是卻不再那麽荒涼和混亂,甚至超過了一般的內州。


    武威郡。


    武威城是涼州州治所在,西北重鎮,是涼州經濟政治中心,整座城池看起來充滿了蒼茫厚重之感。


    城外十裏亭,亭中兩男一女。


    兩人圍坐正在手談一局,女子正安靜的在一旁溫水沏茶,一副淡然恬靜的畫麵。


    一個中年男人劍眉星目,英武有神,一身錦繡勁袍,衣袍各處有金黃色蟒紋,英武之餘更添幾分貴氣。


    身旁沏茶的女子身著淡藍色衣裙,外披雪白的披風,風華絕代,絕美容顏下完全看不出年齡幾許。


    女子優雅的沏著茶,偶爾看向棋盤,看著皺眉思索棋局的錦袍男子,滿目都是溫柔。


    另一個男人雖是中年模樣,頭發卻灰白相間,一身淡灰色衣袍,長時間清洗的有些泛白但卻異常的整潔,神色淡然,仿佛融入了整個周遭環境。


    隻見他隨手落完一子後,看著眉頭緊皺錦袍男子微微一笑,沒有催促錦袍男子落子,而是風輕雲淡般的端起茶杯品了品。


    “好茶,王妃茶道又精進了,觀茶見心境,可見王妃心境少了幾分凜冽,多了幾分平和,好事,好事。”


    女子微微一笑。


    “天下間能被先生誇獎可是不容易啊,小女子多謝先生誇獎!”


    錦袍男子抓了抓頭,目不轉睛的看著棋盤,思索破局之法,頭也不抬的嘟嚷了一句:


    “老辛,你就別誇這娘們了,再誇我怕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女子頓時柳眉倒豎,很熟練的揪著錦袍男子的耳朵擰著。


    “老娘自然知道自己是誰,就怕某些人不知道自己是誰。”


    錦袍男子頓時蔫了,連忙道歉。


    女子才冷哼一聲鬆開了手,“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錦袍男子連忙點頭哈腰。


    “是,是,是,夫人教訓的是,為夫以後不敢了。”


    辛先生看著眼前這對奇葩夫婦,微笑著搖了搖頭,這副畫麵他已經司空見慣。


    天下人嘴中的那位,堂堂大穆兩位異姓王之一的西秦王,朝廷袞袞諸公的眼中釘,殺神李政是個怕夫人的人。


    如果他們知道了,不知道要驚掉多少人的眼睛。


    辛先生品了品茶,微笑道:


    “王爺不光怕王妃,這不著痕跡下棋耍賴的本事也是越來越純熟了。”


    李政望著剛才弄亂的棋盤,毫不臉紅的哈哈大笑。


    “老辛啊,你也沒安好心,明知下棋我不如你,卻每次拉著我對弈,就是想找找樂子,以為我不知道。”


    辛先生微笑不做解釋,收拾著棋盤,待收拾好了後,自顧自的單人下起了棋。


    李政收起笑容,看向遠處,整個人的氣質一變,變成了那個傳說中的殺神秦王,接過妻子遞來的茶一口喝下。


    “先生,本王到底在等誰?一連兩日都不見人影,這個人對本王很重要嗎?”


    辛先生依舊看著棋盤。


    “王妃文武雙全,北無垢南輕顏天下皆知,不如王妃替在下回答王爺,可否?”


    李政微微一愣,隨即驚訝的看向身旁的夫人,說道,“不是吧?夫人都知道?”


    長孫無垢白了一眼李政,仿佛看傻子一般,隨後對辛先生道:


    “如我所料不差的話,先生恐怕讓我夫君等的是鳳雛龐元吧?”


    辛先生抬起頭朝王妃點點頭。


    “鳳雛?”


    李政頓時瞳孔放大,聲音提高了幾倍,一臉不可思議。


    “天下四大謀士臥龍鳳雛塚虎墨麟的鳳雛?”


    “他怎麽會來投靠本王?當初本王在京城三請而不得,先生用何種方式讓這位鳳雛來投的?要不是朱先生走的早…”


    說到這,李政仿佛回憶起什麽,眼中哀思浮現,沉默良久。


    長孫無垢默默的握住李政的手,用自己的方式給這個偉男人一點點慰藉。


    感受著夫人的心思,李政感激的輕輕拍了拍長孫無垢,隨後沉聲說道:


    “恍如昨日啊,七國爭霸,常年征戰,中原板蕩,民生凋敝,千裏無雞鳴,白骨露於野…”


    “本王棄筆從戎,多年征戰,還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處處受排擠,有功不得升遷…”


    “誰能想到臥龍先生和你塚虎先後來投,讓我驚喜的三天都沒合眼,生怕一睡著醒來後是個夢。”


    “有了你們,本王腰杆就硬,一路大殺四方,幾年腥風血雨,方有今日基業,你們兩個功不可沒。”


    “本王也知道當初做出那個決定讓朱先生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怨氣,不然也不至於臨終都叮囑我!”


    “要是再讓本王選擇一次,本王會選擇聽從朱先生的意見…”


    “有了期盼,或許能讓他堅持活的時間長一點,何至於需要今日等什麽鳳雛來投。”


    辛先生眼睛頓時一亮,站起身,朝李政施了一禮道:


    “自古以來為了那個位置,父子相殘,兄弟停屍不顧束甲相攻,王爺卻能放棄唾手可得的那個位置,可以說,王爺是自古第一人!”


    “帝王也多薄情,自古謀士能善終者寥寥無幾,王爺卻從未有過這般念頭…”


    “能輔佐王爺這般大氣度的雄才是我的幸運,也不負我等來到這世間一場!


    “相信朱先生也是這般想的,所以,王爺不必自責。”


    隨即,辛先生目不轉睛盯著李政,再次施了一禮,聲音顫抖的問道:


    “王爺剛才說的話可是當真?”


    李政微微一愣,“什麽話?”


    辛先生一字一頓吐出:


    “爭雄八荒,問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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