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下樓,就遇到了傭人。


    “大小姐,晚上要回來吃嗎?”


    “我去找白景琦!”


    “不回來了。”


    曉沐並不搭理她,頭一甩就直接出門了。


    出門走沒有幾步路,立刻鑽進馬車。


    一進馬車,看到嘉炆,頓時笑靨如花。


    但下一秒看到竇汝昌、木子、耳東幾人也在,她微微愣住。


    “誒……”


    “老竇?!”


    “你怎麽在這呢!”


    “這位不是耳東先生嗎?”


    竇汝昌嗬嗬一笑,沒有接茬,眼神卻嫖想嘉炆。


    那意思仿佛在說:你懂的啦~


    瞧他那模樣,嘉炆訕訕一笑,隨口說道。


    “說來話長,先走吧。”


    “我帶你回山城吃冰粉。”


    “成!”


    話音一落,車馬開始晃動了起來。


    很快,再次來到城門口。


    剛一靠近,門口便響起嗬斥聲。


    “停下!”


    都不等嘉炆說話呢。


    曉沐從窗邊探出頭,淡淡反問道。


    “幹嘛?”


    “檢查,快點!”


    “讓他過去!”


    “可……”


    “讓他過去!”


    “您請~”


    嘉炆沒有探出頭,都已經知道外麵是啥情況了。


    果然,誠如竇汝昌所言,這癲婆的臉在北平蠻好使的。


    馬車越走越遠,身後聲音也越來越小。


    依稀還能聽得到一點嘀咕聲。


    “萬一耳東藏在那車上怎麽辦……”


    “你知道她誰嗎?”


    “吳總監都不敢攔,你來攔?!”


    “誰啊?”


    “宰相爺家裏的那位大小姐!”


    “啊……”


    “媽呀……”


    車輛越走越遠,聲音也越來越小。


    ……


    搖搖晃晃搖~


    搖搖晃晃搖~


    搖搖晃晃搖~


    和以前一樣,這路還是不好,馬車還是搖搖晃晃。


    可和以前又有點不一樣,耳東和木子在車上聊接下來要做事情。


    時不時,耳東還會問一問嘉炆。


    說實話,這要不是從曆史下遊來的,嘉炆還真會被問住。


    在這被黑夜籠罩的時代,又有多少人能看得清楚。


    還好是從曆史下遊來的,嘉炆依稀還記得一些東西。


    整理整理思路,與他們聊了起來。


    在學校開課、在工廠辦夜校等等。


    聊的東西很多很多,但唯有一點嘉炆覺得印象很深刻。


    在木子說完自己要做事情,耳東先生開口反問。


    “是,你說的都對。”


    “可在我看來,都是過程。”


    “你有沒有想過?”


    “目標是什麽???”


    “我們再堅持什麽?”


    “為什麽要拋婦別雛。”


    “為什麽要拋家舍業。”


    “為什麽要東躲西藏。”


    “還有可能連命都會沒有?”


    這話一出,木子啞口無言。


    嘉炆和曉沐在旁邊也不說話。


    嘉炆知道為什麽,也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麽。


    這是因為他來自曆史下遊,知道版本答案,知道這盛世百年是怎麽來的。


    可耳東先生他是親曆者,還是引領者,迷茫是自然的。


    要讓他想通,得找到合適的機會。


    這個機會,嘉炆在找。


    ……


    馬車越走越遠,天色也越來越黑。


    北平城內,要比平時要喧鬧許多。


    因為張豐載和吳柄香發現,耳東已經不見了。


    氣得吳柄香把茶杯都摔碎了,當即讓張豐載開始全城搜捕。


    張豐載前腳一走,吳柄香後腳立刻脫下工作服,遁入夜色之中。


    七彎八拐的,走到了一處弄堂裏。


    到其中一處宅邸麵前,他還不敢直接進去。


    和偷情一樣,掃視周圍好幾圈,瞧著沒有人了,才敲門。


    叩叩叩……


    屋內傳來一個男子渾厚聲音。


    “誰?”


    “老鷹捉小雞。”


    “咕咕咕咕咕~”


    說著說著,吳柄香提著嗓子學起了雞叫。


    雞一叫完,那門立刻打開一個縫隙。


    那縫隙不大,也就是要側身才能過的那種。


    吳柄香並不介意,麻溜鑽進去,跟在開門人後麵快步走進宅邸內。


    一進裏頭,那人便開門見山問道。


    “有什麽事?”


    “解決一個人。”


    “誰?”


    吳柄香隨手將一張信封遞過去,順勢說道。


    “名字在這裏,他現在趕往山城。”


    “我不知道他從哪裏走,所以你們最好是去那邊蹲。”


    那人也不客氣,接過信封後,直接拆開。


    從裏頭抽出一張銀票和一張信箋,看了一眼名字,微微一愣。


    “對方身邊有異人嗎?”


    “好像有個秘畫門的。”


    “竇汝昌?”


    “是。”


    “那我讓鐵血十三鷹去。”


    得到對方回應,吳柄香沒有有一絲猶豫,當即拱手抱拳作揖。


    “好。”


    “拜托了,告辭。”


    說罷,隨即轉身離開。


    ……


    嘉炆那邊,還是持續在趕路。


    夜色越來越濃時,方才停下來,在馬車附近將就了一晚上。


    天光一亮,便繼續趕路。


    這馬車一開始搖晃,木子和耳東便開始繼續討論了起來。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馬夫讓車緩緩停下修整。


    “師傅啊,咱們到哪裏了?”


    “津門海河咯~”


    瞧著車停了,又到了津門地界上。


    在馬車中窩了兩天的耳東,率先鑽出車廂,木子、嘉炆、曉沐,還有竇汝昌緊隨其後。


    剛一下車,瑟瑟寒風從臉上刮過。


    那感覺就像是大冬天拿個老冰棍在臉上劃過一樣,冰冷、刺痛難受得很。


    這麽一刮,反倒是讓人更加精神了。


    一行人,往前走了數十步,越走越覺得涼。


    這次涼的,不是臉,而是心。


    在那海河邊上,搭著一個個小小的簡陋帳篷。


    目之所及,全部都是衣衫襤褸、滿臉滿手凍瘡之人,還有一具具屍體放在車上,被拉出去。


    這地方,儼然便是個貧民窟,是個人間地獄。


    “幾位爺……”


    “行行好吧……”


    “可憐可憐我這快要餓死的小孫女吧……”


    一行人正走著呢,忽地耳邊傳來一老漢沙啞聲音。


    嘉炆定睛看去,左邊冰雪地上,坐著一老一少。


    那老漢露出的部位,都是黑漆漆的,凍瘡遍布手和臉。


    在他懷中躺著一個蓬頭垢麵,看起來氣若遊絲小女孩子,似乎那孩子下一秒就要走了一樣。


    聽到對方懇求,耳東先生弓腰俯身,柔聲問道。


    “聽您口音。”


    “是從南邊來的嗎?”


    被聽出來口音,老漢聲音之中都帶了一絲哭腔。


    “鳳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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