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安那會,你經常夜裏溜出去吹簫,我是知道的。但是你不想說,我也不問。那會夜裏聽著你的簫曲,總想著哪一天你能坐在我麵前,為我吹上一曲,今日終於逼得你不吹也不行了。”說完,令狐莞竟差點笑了起來。


    “小姐好好休養,以後隻要小姐說想聽了,小初就吹給小姐聽。”小初伺候令狐莞躺下,其餘的丫鬟婆子們換了幹淨的被褥墊單,將屋中落了紅不潔的東西都清理幹淨了。劉世舉才抱著兒子笑嗬嗬的進來。


    天已微明,劉世舉抱著剛吃飽的兒子興奮的很,倒是小初和令狐莞已經困的睜不開眼。


    令狐莞沒說幾句話就已經睡了過去,


    劉世舉見小初還在旁邊打蔫的坐著,便抱著兒子對小初道:“小初,我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麽莞兒為什麽一定要把你抬來,盡心醫治你。你真是個小神仙。居然能吹出這樣的曲子來,我有一年隨父親去過大明宮,聽過宮廷裏的樂師吹奏,說真的,那些人吹的還不及你的十分之一好聽……”


    劉世舉喋喋不休的在一旁說著,聽到最後小初有個錯覺,隻覺得自己在做夢,夢裏姑爺不停的在耳邊叨嘮,漸漸的姑爺的聲音像是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隨後小初便看見了他。自己好像回到了四五年前的那個冬天,自己坐在大哥書房裏烤著火睡著了,手裏還拿著一本《道德經》,恍惚間,有個身影輕輕緩緩的走了過來,想從她的手中將書冊抽走。


    她醒了,她看見了一臉無奈的遊方正看著自己,手上原先握著的道德經已掉進了火盆中,正發出吱吱的聲音燒了起來。


    “你是遊方嗎?”


    “是啊。我祖上姓大野,我名字叫遊方。小初姑娘,是不是還沒醒?”


    “頭發梳了,胡子剃了,臉洗了,衣服換了。”


    “還有兩樣,覺睡足了,飯吃飽了。”


    “你長的比我二哥好看呢,不過就是老了點。”


    隨後他笑了,淺淺的。若有若無的。小初甚至不能肯定那是不是他的笑意。隻覺得當時的他,淡泊明誌寧靜致遠的站在那裏。那身影雖站在了麵前,卻似蘭芝玉樹般的有些遙不可及。


    “小初?”劉世舉輕輕喚了一聲,已靠令狐莞的床頭已迷糊過去的小初道:“快歇息去吧,累壞了吧。”


    睡夢中,小初以為是遊方喚了自己,趕忙驚喜的睜開了眼睛,清醒過來的刹那,自己突然想起,那人不是已經死了嗎,卻又如何能來叫我。


    似隻是一瞬間,心中好似燃起了熊熊的烈火。想他,發狂的想他。


    “姑爺,要是小姐醒了找我,你就說我去安國寺了給小少爺祈福去了。”說著,小初就拿了竹簫往外走。


    “小初,這才什麽時辰啊。安國寺還沒開寺門吧?”


    “沒事,我認識那裏的方丈。不怕他們不放我進去。”小初笑道。


    劉世舉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小初早已不知飄去了何方。


    踏著晨輝,踩著夜露。她似乎已完全忘記了一夜的疲憊,隻一心想看看遊方,哪怕隻是一個沒有任何生命的牌位。其實她自己也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麽,她與遊方總共加起來說的話不超過幾十句,總共在一起的時間沒有兩三個時辰。僅僅如此,僅僅如此。但是自己卻將所有的心都留給了他。哪怕那掛在竹簫上屬於張議潮的玉佩不停的在提醒她,她已是有過婚約的人。


    愛情本來就是毫無理由,毫無原因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即便小初非常肯定的認為張議潮確實是一個值得她下嫁的夫君。但是自己的心中裝的惦念的卻全是遊方。


    佛語說,上輩子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換得今生的擦肩而過。那麽上輩子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才能讓自己的心不由自主的拴在了那個人的身上,即使那人已經去了奈何橋邊。等她。


    他應該在等她,因為那日在囚室他柔聲喚她雲初,為她撚去淚珠,一同吟唱了隴頭吟。他明白了她的情,也向她承認了自己的情。


    隻是一切都晚了。


    小初到達安國寺的時候,寺門剛剛開啟,幾個穿著灰麻僧袍的僧人正拿著大竹掃帚在寺院門口清掃。單薄的晨曦灑在他們的身上,讓他們身上的粗衣麻衫被一種神聖的金黃勾勒的無比耀眼。


    小初看著眼前的僧人如此耀眼,那幾個掃地的僧人又何嚐不是看著小初如此。


    奇安方丈剛剛帶了眾僧做完早課,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的一棵剛剛抽了嫩芽的菩提樹下冥想,就有小沙彌來報,說方丈一直等著要見的人來了。


    奇安睜開眼睛,便看見一個手中拿著竹簫,周身被絢爛的朝陽鍍上一層金光的少女行至麵前。


    “方丈,我來了。”小初對著仍盤腿打坐在蒲墊上的奇安,微笑行禮。


    “女施主,老衲等你好久了。”奇安也未起身。


    “方丈,我們家小姐今晨生了個小子。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府中陪著小姐,不得空出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那都督大人可要高興壞了。”


    “那還不是我們小姐天天來寺中求子得來的。回頭我們姑爺肯定多多來捐香火錢。”小初與奇安客套了幾句之後,便向奇安請辭,急著要去那供著遊方牌位的小廟堂行去。


    奇安微微頷首,自己繼續閉眼冥想去了。


    因是清晨,寺中尚無香客,所以整個寺院顯得極為寧靜。


    木魚聲和著僧人們的念經聲,仿若一支悠遠淡薄的歌從遠方飄來。


    和著這悠遠的淡薄的歌聲,小初的簫聲從這安國寺前院的西北角上那供奉牌位的小廟堂中如行雲流水般逸出。


    雖然奇安給瓊俊取了法名,但是瓊俊沒有剃度仍就不是僧人,隻是寄居在寺內的居士。


    既住在寺中,那麽起居飲食一應按照寺中規矩行事。隻是他不用做早課,飯食也由小沙彌端去他的小屋。


    因為他很少出屋子,所以在寺中住了將近一年,卻很少有僧人見過他。寺中的人隻知道那一直空著的廂房住下了一位奇安方丈的遠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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