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雲初就看著寺門開了一條小縫,李怡蒙著麵巾背著小包袱從門裏走了出來。


    雲初抬頭看著李怡快步的走下台階,恰巧看見高高的淺黃色寺院圍牆裏,朝外探出三兩支盛開的桃花。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這詩王所寫的美景自己竟在這般無意之中尋見看見,心中興奮。直直的看著探出圍牆的那幾支桃花展了笑顏。


    已將至四月,又是江南早已是大地回春,春暖花開,人們早就脫去棉袍穿了單衣。李怡穿著件藍灰色的粗布單袍,腰間扣了條同色的腰帶。臉上係著黑色絲錦的麵巾,頭上的發髻也隻用一條藏青藍的布條係緊,背後又背著個小包袱。李怡這一身井然一個趕路的儒生模樣。隻是臉上蒙著的麵巾顯得有些怪異。


    而雲初則是也是一身素錦裙裝,換了一直梳著的雙髻,綰了個利落的螺髻,隻斜插了一支白銀碎珠流雲發釵,耳垂上墜了小水滴紅瑪瑙耳墜。雲初這身素淨的裝扮,與其自身清秀雅致的氣質格外合拍。


    隻是李怡看見雲初頭上的發釵,心中酸楚。自己送給雲初的明珠如今安然的掛在雲初的修長的脖頸上,而雲初送給自己的祥雲東珠釵卻早被自己變賣換了盤纏。


    雲初茫然不覺李忱眼中的悵然,仍貪戀的看著那幾支探出的桃花。如果不是自己從沙州走了出來,這景色在沙州是萬萬連想都不敢想的。


    沙州城外五十裏便是無邊無垠的荒漠,沒有綠色沒有水沒有生命,有的隻是死一般的寂靜。


    李怡看著雲初這般專注的看著那嬌爛漫紅的桃花,不忍打攪,隻安靜的陪著她站著。


    但是那斜插在雲初頭上的流雲釵,總是在不停的提醒李怡曾經對雲初的缺失。


    此時安國寺的大門尚未開啟,最早的一撥上香的香客們也尚未來到。晨曦輕薄的薄霧中隻他二人單薄高挑的身影佇立在青石板的台階上。李怡緩緩的抬起了手,觸摸了雲初的萬縷青絲。輕輕柔柔的,像是撫摸一隻溫順的小貓。而雲初絲毫未動的任李怡輕撫。她喜歡這種感覺,一種久違了的,被寵愛的感覺。父親母親都這樣輕撫過她青絲,如今這個輕撫她的人變成了身旁的這男子。


    “雲初,我一定會把那釵子找回來。”李怡的口氣清淨舒緩,又溫柔恬靜。


    雲初終於轉頭看了李怡,眸子中盛了點點晶瑩,嘴角露出一抹淺笑。


    不言不語,兩人靜默,彼此凝望了對方。兩雙漆黑墨珠般的眸子裏,映著的隻剩了彼此。


    當聽見寺門開啟之聲,李怡沒有再也沒有避嫌,拉著小初的手疾步而馳的朝鹽關的北城門行去。


    鹽關距離湖州並不遙遠,步行大概六七天,馬車需三四天,騎馬則更快。李怡考慮到步行艱苦,擔心雲初吃苦,若是騎馬又會太快結束第一次於雲初的旅程,於是在出鹽關的北城門口還是決定雇了馬車。


    隻是雲初一個人待在車廂裏,李怡與車夫都坐在車轅上。


    車夫雖是見多識廣的人,但是這一路上就是摸不清楚,雇自己馬車的這對男女究竟是什麽關係。


    說兄妹吧,太生疏。說情人吧,又太見外。說小夫妻吧,那就更不像了,兩人都不肯待在一個車廂內。


    一路上,遇到好的景色,李怡就會吩咐車夫將車停下,扶了雲初下車觀賞。而小初這一路極為安靜。很少說話,似是自從李怡說一定要尋回那祥雲東珠釵之後,她便一直心事重重。


    李怡不明白,雲初心中在想什麽,又不好直接問。每回掀起竹簾,總能看見雲初手中握著竹蕭,把玩著拴在竹蕭上的那枚玉佩。看著這樣的沉靜的雲初,李怡隻能怪自己不是善談善於勸解的人,於是隻能耐心的陪著雲初看盡這一路上的湖光山色、春意盎然、明媚春光。


    但雲初的表情始終是淡淡的,似是與他隔了千裏。


    當馬車即將行至湖州,路上突然出現了一道關卡。一隊拿著手握森森鋼刀的官兵正逐一檢查行人馬匹。


    “怡哥哥。”雲初掀開車窗簾,見了全副武裝的官兵,全身的神經立刻繃緊了起來,不禁喊了李怡一聲。


    李怡掀起竹簾對雲初展了一個寬慰的笑容道:“放心,沒事。我知道他們在查什麽。”


    聽了李怡這般說,雲初全身鬆懈了下來,隻對李怡道:“不可大意。”


    李怡微笑著頷首,轉身又放下了竹簾。


    很快的,官兵檢查到了李怡與雲初的這輛馬車,雲初被要求下車。雲初下車後,便有一婦人上來觸摸雲初的發髻。那婦人粗糙發黑指甲縫裏全是汙垢的手在自己頭上一陣亂摸亂拽,隻讓雲初覺得作嘔。


    李怡此時也是同樣,一個士兵仔細用手拽了李怡的發髻,又讓李怡把麵巾取下。隻看得在李怡周圍的士兵立刻厭惡的躲開。


    當然車夫也不能幸免,發髻被拽的散開。本來臉上就已是風吹日曬現出道道溝渠蒼老的很,如今又披頭散發,已完全沒了人樣。


    檢查沒有異常之後,兩人的馬車被放行。


    李怡與雲初兩人皆是發髻散亂有些落魄,車夫則是直接披散個花白的頭發。


    從關卡過來的旅人都是如此,雖然心中皆有不滿憤恨羞辱,但是無奈那些是手持利刃的兵,平民百姓又能如何?


    隻過了關卡,安安分分的將自己的發髻梳理好,繼續上路罷了。


    過了關卡,小初對車夫道:“大爺把車趕到路邊,梳理好了再上路吧。”


    車夫也隻是歎了口氣,自己隨意捋了一把頭發,快速的打了結,用布條包好。口中叨咕了一句“這造的什麽孽喔……”


    “什麽孽?天怒人怨!”李怡冷漠的嗤鼻一笑。


    雲初在車廂內梳理好自己的發髻後,見李怡仍舊一頭亂發,臉上有很明顯的怒意。


    這好像是雲初第一次看見李怡生氣的樣子,當下隻覺得有些好笑。她也明白李怡再是落魄也曾經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王爺,何曾受過這般侮辱。氣也是在所難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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