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初,你這朋友了不得。”夏怡緊緊握著手中的竹簫,神情有些激動。


    “我當然知道他不一般,要不我也不敢拉他來和你比試簫曲。隻是三哥,你至於這麽激動嗎?《小天》是什麽?”小初並未看坐在一旁的李休複,隻看了三哥道。


    “當然激動,我本以為這《小天》已失傳,誰知道李公子竟然能將《小天》完整的吹出來,且又吹的這般的……這般的……。”夏怡仔細想了幾個詞匯,卻都無法形容出聽見此曲的心情。


    “不似人間樂曲,隻像是天宮仙樂。神秘的曲調裏卻透著高貴與悠揚。”小初笑著說完後,又拿了一塊烏梅糕塞進了嘴巴裏,又含糊不清地道:“真想不到,三哥也會有窮詞句枯的時候。”


    “你知道什麽。這《小天》是當時龜茲使團第一次朝拜玄宗的時候帶來的曲子,為了這曲子還特地配了四人舞之。玄宗聽了此曲後大喜,特地在大明宮的樂宮裏設了龜茲部,專門演奏表演龜茲舞樂。後來隨著安史之亂,大唐國運衰敗,龜茲來往大唐的陸路又被吐蕃切斷,百年來整個大唐再也沒有龜茲舞樂,自然是再也沒有人聽過看過《小天》這仙曲。所以我一直以為這曲子已經失傳了。沒想到,沒想到……”夏怡笑著搖了搖頭看著李休複道:“得來全不費工夫。李公子,不把我教會吹奏此曲,不給離開沙州。”


    “嗬嗬。”李休複抬眼看著夏怡的興奮,表情異乎尋常的冷漠,隨後他看了一眼身側坐著的小初正看著自己冷然道:“所有人隻當是安西四鎮已成煙灰,所有人也都當守護安西四鎮的幾萬唐兵早已是白骨累累。大唐這支老破船,天子是走馬燈似的換,隻是這大好國土淪為番地。一百年了也沒見一個天子有本事把這河湟四鎮十八州給拿回去。也沒見哪位天子還惦記著那幾萬安西都護府的守軍如何存活。沒人知道龜茲國好好的,於闐國好好的,當然碎葉和疏勒也是好好的。也沒人知道,天子皇族在大明宮裏酒池肉林之時,那被拋棄了百年的幾萬唐軍的白骨還在為他們的天子守著安西四鎮。所以當然沒人知道其實《小天》一直活得很好,《疏勒言》也一直活得很好。”


    “你……”小初表情凝重的看了李休複,她簡直不敢相信,李休複口中竟然能說出如此肅然的話語。當然她是知道李休複的背景,轉念一想他能說出這些來,也並非偶然。這些話也必然在他心中醞釀了許久,今日之事找了個機會說出來罷了。


    但是夏怡並不了解李休複的過往,隻古怪的看著李休複,心裏也隻想著這個人果然古怪。


    “他能自如穿梭於大唐和龜茲之間,知道的事情自然多,感觸也自然多。三哥你的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小心把人家嚇著了,人家不教你簫曲了。”小初談笑間將犀利化去,緩和下了廳堂中的氣氛。


    “哪裏哪裏,我隻是聽著李公子說話說的十分在理。確實,安西都護被切斷了一百多年,所有的人都遺忘了那裏還是大唐的屬地,也都忘了那裏還有大唐的兵。不過話又說回來,又有多少人記得這河湟十八州曾經也是大唐的國土?大家不都是在醉深夢死裏得過且過的過了一輩子?”


    夏怡話語剛落,就看著三個身影前後相隨走進了這“朝華堂”內。


    “四哥!”待看清楚三人的模樣,小初一下便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往四哥夏玨快步走了過去。


    而李休複與夏怡也同時站了身,對著來人抱拳行禮。


    來的三人正是張議潮老二夏川與老四夏玨。


    “就缺老大,咱們兄妹五人就齊了。”夏玨高聲爽朗的笑道,雙眼審視著麵前這有些陌生的小妹。


    “小妹,你怎麽長變了?”夏玨從上到下打量一番小初後,隻總結了這一句話。


    “當然是變了,五年了。你都有兩個兒子了,還不許小妹長大?”夏川笑道。


    “不是不是,小妹不是長大了,是長變樣了。她以前不是這樣的。”老四夏玨又仔細的看了小初。


    “所以說你是四傻子。她要還和五年前一樣,那就壞了。瘦巴巴小不點。議潮估計就看不上咱們這小妹了。”老三夏怡笑道。


    “我真巴不得他看不上我。”小初嗤鼻一笑。


    “小妹,你現在說的輕鬆,回頭讓議潮帶你出去轉轉,讓你看清楚敵我形勢之後再說吧!”夏玨皺了眉頭,一臉認真。


    而此時張議潮直接走向了李休複,麵無表情的問道:“李兄弟不請自來,我安排給你的那兩名龜茲兵該不會被你殺了吧?”


    李休複自然明白了張議潮的來者不善,便對著張議潮的麵無表情和煦的笑道:“那兩個石頭,我打發他們回軍營去了。我閑著沒事來找小初先逛逛。”


    “沒事,沒事。自然沒事。”夏怡連忙幫著李休複圓場。


    “這位是?”這屋子裏也就夏玨不認識李休複,所以便主動詢問了這站在屋內手中拿著紫玉簫的人是誰。


    “他就是白純。”小初剛張了嘴巴想介紹,但是張議潮已經快速的說了李休複的另外一個名字。


    張議潮話語剛落,屋內四個姓夏的,除去小初,剩下三人均張大了嘴巴瞪著李休複。


    “不可能。”第一反應過來的人是夏川。而後老三老四同時搖了頭,對張議潮笑道:“議潮又在耍我們玩。”


    “白純是不是你?”張議潮直接對著李休複問道。


    “是我。是我龜茲的名字。”李休複也直毫無隱晦的回答。


    “不可能,他怎麽可能是白純?”夏家的老二老三老四同時否定道。


    幾人話到此時,小初已覺得厭煩透了。在她的心裏,李休複就是李休複,就如爹娘就是爹娘不是什麽死遁的皇妃將軍,就如李忱就是李忱不是什麽皇帝什麽天子。


    那個什麽白純和李休複又有什麽關係?三個哥哥至於這樣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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