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慎之說這話時,是縮著腦袋的,怎麽看,那三位都是一家人,咱們將軍跟個外人似的。


    張景彥看了他一眼,嚇得傅慎之立馬站直了身體。


    “另外,烏樂蓉縱容殺人凶手在上穀關為非作歹,仰仗太傅之名,隨意號令軍隊,暗通永業王朝,這些罪名,足夠太傅大人煩憂幾日了。”


    “將軍,這些您不是打算留著日後再...”


    “新皇登基,迫不及待就開始大赦天下,他還是太子的時候就對太傅無比的推崇,僅僅靠烏樂蓉做的這點事撼動不了他的地位。”


    “我們隻能徐徐圖之。”


    “可...她畢竟還是您的...”夫人。


    “要不是因為先皇將烏家人嫁進鎮國將軍府,如今的天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聖上如今不會動我將軍府,可等他羽翼漸豐,第一個不能安枕的就是你我。”


    “慎之,你想一輩子待在這裏,我不反對,可此時的太平都是表象。你家夫人兒子小女,還等著你回家過安穩日子呢。”


    “這天下是他元家的天下,老子是不感興趣,但老子想一輩子平平靜靜守在上穀關的願望,可還需要他的首肯。”


    所以,第一步就是削弱太傅在他心裏的地位。


    恃寵而驕的人,總是走不長遠的。


    “將軍,屬下明白了。”


    將之於國,是利刃,傷人也能傷己。


    統治者之於將者,是聽命也是博弈。


    “雲氏這個人,其他的事不可透露太多,不要把她牽扯進這些事裏來。”


    “許二柱她自會料理的。”


    傅慎之看將軍如此慎重,腦海中靈光一閃。


    “將軍,她是不是就是那個提供了高產糧食方子的人?”


    張景彥看了他一眼,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真的呀?那可太厲害了!”


    “朝中的大司農老瓜包,老古董老頑固,可一點新鮮法子都接受不了。”


    “最後竟是敗在一個婦人手裏,這可真是笑死老子了!”


    “閉嘴,聲音小一點,這事除了你,誰都不能知道。”


    “她因為這件事,被永業的人盯上很久了。”


    張景彥皺眉,軍中借著雲氏差點被殺這件事,清理了一批人,但他心裏明白,暗樁依舊還有,藏的深了,很難抓住尾巴了。


    所以雲氏來上穀關這件事,一旦走漏風聲,她不可能活著離開。


    這也是他一聽到她家老二的話,就跟著她過來的原因。


    做過的事,就會留下痕跡。


    雲氏這樣的一個人,孤身前來,早晚會露出破綻。


    敵人在暗處,他們在明處,他不一定時時都能護住她。


    張景彥一拳揮上了旁邊的樹。


    嚇得傅慎之後退了好幾步。


    怎的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動手了!


    張景彥看著許家飯堂的方位,上次他就應該好好跟她說,告訴她,那些人他不是故意要放棄的...


    若娘睡了一覺,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按按額角,甩甩頭,夜裏做夢,竟是夢到了那個素未蒙麵的瓊花。


    小姑娘哭著鬧著,說自己不要跟馮麗娘走,轉頭讓她救救她。


    富嬸說,瓊花在飯堂跑腿的那段時間,馮麗娘天天都來,後來出事了,她才不來了。


    未必不是馮麗娘哄騙了瓊花。


    若娘將床上的薄被疊好,出門洗漱。


    大頭媳婦楊氏已經在院子裏洗刷衣物了。


    “雲嫂子。”


    “嗯,早。”誰能想到那時候又懶又胖的楊氏,能變得這麽勤快又靈活?


    “娘煮了粥,在鍋裏悶著,我去給你盛。”


    “我自己來就好,借住在這,麻煩你們了。”


    “雲大嫂這話要是被娘聽到,娘可是會傷心的。”楊氏笑了笑說道。


    “我傷心甚?”恰好富嬸忙完,來了後院。


    “雲大嫂說太麻煩您了呢。”楊氏笑道。


    “若娘啊,不興說這話。”好話說多了就見外了。


    “那我就真的厚著臉皮打擾大家了。”若娘莞爾一笑,順著話說道。


    “哎,這才對。”


    “吃早食,吃完,我帶你去許大柱家瞅瞅。”


    富嬸對若娘還算了解,許二柱犯的事,跟許大柱可沒有關係,況且,若娘將二老一直當親爹娘照顧。


    範氏雖然沒了,許富貴還在呢。


    “富嬸,許大柱也是跟著你們一起來的吧?”


    “是啊,幸好有他們,我們在這還算有個能說話的人家,許大柱家大虎二虎都跟著傅將軍了,如今是他下麵的小兵,混的還不錯呢。”


    “富嬸,你把這周邊的情況跟我說說吧。”


    “有沒有甚賣東西的?第一次上門,也不好空著手過去。”


    “咱們這邊賣東西的可不多,你要往東邊走。”


    富嬸靠近若娘嘀咕:“那邊都是京中犯了事的被流放過來了,人家有錢,流放的日子都過的好。”


    “有聰明人,就專門在那擺攤賣東西,一個月能掙不少錢。”


    “吃的,喝的,玩的,甚都有。”


    “那些東西,許大柱家也用不上。”


    “有沒有賣粗糧作物的?”


    “那倒也有,上穀關的糧食都是要歸到軍中的,荒地自己開了種,收成多少都沒人管你。其他要買,就隻能到軍中指定的糧鋪去買。”


    “那我就去買點粗糧給他們送過去。”


    “行,我跟你一起去。”


    富嬸本也打算去買點糧食,家裏做吃食買賣的,消耗快。


    兩人出了門,沿著街走,富嬸邊走邊說:“這邊的人,是劃分了地方住的,我們這種沒犯事的老百姓就在西邊這住著,再往西有一座山,山的那頭就有士兵把守,平時也能上山挖個野菜。”


    “犯了事的百姓也分輕的和重的,輕的就在我們邊上住,殺人犯的就在東邊和那些富商官爺一起住。”


    “那些人,殺人犯都不敢惹他們。”


    東、西街都是有士兵把守的,平日裏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兩人到了糧鋪,賣糧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男子,一隻袖子空蕩蕩地掛在身側。


    若娘:......


    別處碰不到的熟人,全在這見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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