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雖然難得的沒下雪,可老話說,霜前暖雪後寒。


    江明月穿著一件衣領開的不小的桃色襦裙,外麵罩了一件鬆鬆垮垮的大衣,低著頭,能看到露在外麵的脖頸,凍的有些青紫色。


    站著的儀態,竟也像模像樣。


    那她這樣…是對老五有意思?


    可眼神卻一直往張景彥身上看?


    若娘眼神有些玩味,江明月和楊嬌嬌的出現,又是許二柱的手筆?


    他憑甚麽認為,兩個小丫頭,就能擾亂她雲家安寧?


    “楊叔,您坐下說話。”對於老族長,若娘一直很感激。


    老族長這時候也覺得有些不對了。


    嬌嬌這次找過來,沒有跟爹娘一起,反而跟著這不認識的母女,他心裏就有些嘀咕了。


    以前的嬌嬌多乖呀,怎麽現在說話,話裏都帶刺了?


    “嬌嬌啊,今日不是來給你雲奶奶拜年來了嗎?怎麽說話的?”


    “可是明月姐姐明明就跟雲奶奶一個村的,她們這麽可憐,雲奶奶都不幫幫人呀?”


    老三原本看到白嫩小娃子,臉上還帶著笑呢。


    這一來二回的,發現這小丫頭片子都不是省油的燈了。


    哎呦,他媳婦可快生了,要是養出個這麽個東西,當爹娘的還不得氣死。


    “嬌嬌啊,白叔跟你說,有些人呐,可不興同情她。”


    “白叔,你們家住大院子,還有好多好吃的, 別人家都很窮,飯飯也吃不上,雲奶奶為甚麽不能幫幫他們呢?”


    楊嬌嬌歪著頭,一臉不解地看著若娘。


    “是啊,這世道總是窮人多。”


    若娘讚同地點點頭,這話楊嬌嬌沒說錯。


    “那嬌嬌,你這麽大了,給娘爹掙了很多錢了是嗎?”


    “銀子是怎麽來的?”


    楊嬌嬌原先還是笑著的,聽到若娘這麽問,小臉立刻就垮了下來。


    她抬頭看了看江明月。


    “雲嬸子,這麽問一個幾歲的小孩子,太苛刻了。”


    “那你呢,站在我的地盤上,以甚麽樣的身份跟我說話的?”


    “我...”


    “楊叔啊,嬌嬌還小,不懂的還很多,您可得多教教。”


    若娘說完,就轉頭對著老族長笑談了兩句。


    “老三,給楊叔裝點瓜果帶回去,給嬌嬌吃。”


    “好的,娘。”


    這就是請人離開的意思了。


    老族長目光深深地看著楊嬌嬌,跟若娘點了個頭。牽著楊嬌嬌的手離開了。


    江明月還不想走,經過老五屋門口的時候,還一個勁地往裏瞅。


    張景彥去廚房熬藥,回來就見若娘躺在那裏出神。


    “怎麽了?”


    “京中有姓江的世家嗎?”


    “有。”


    “禮部侍郎,江鋒。他有個弟弟,犯了事被下放,好像就是在這一帶。”


    “我想查查江明月的生父。”


    “好,我讓他們去查。”


    “另外,查一下許二柱最近的動向。”她有預感,江明月的到來,和許家脫不了幹係。


    老五在江明月走了之後,才出來。


    “娘,咱們和許家非得不死不休嗎?”許二柱再怎麽樣,都還是他爹啊。


    若娘看他一眼,他已經是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你知道許家在上穀關都做了些甚麽嗎?”


    “你覺得許家為何一定要你認祖歸宗?”


    “與虎謀皮的人,有幾個是有好下場的?”


    “你想著一輩子,都活在別人的拖累中?”


    若娘這些話不僅僅地問老五,也在問屋裏的其他人。


    “你們以為還沒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就不會疼是嗎?”


    若娘將上穀關的所聞,跟大家說了一遍。


    她語速不快,講的雖然是別人的故事,卻讓聽者覺得無比難受。


    大丫和柳氏早已淚流滿麵。


    “娘,他們怎麽能這麽殘忍?”


    老三媳婦兒挺著圓鼓鼓的肚子,哭的一抽一抽的。


    若娘歎氣,想不到這個話頭,在開年的第一日,就被拿出來說了。


    “因為別人的命在他們眼中,不必一個畜生貴重多少。”


    “雲家,我們這麽多人,就隻有白元還有資格待價而沽。其他人,不過都是攔路虎罷了。”


    “絆腳石啊,他想邁過去,就得將我們都踢開。”


    就是,反複這樣,真的讓她覺得煩了。


    想著,她就閉上了眼睛。


    張景彥揮手讓他們都下去了。


    自己坐在堂屋裏,一邊看書,一邊守著她。


    若娘等人都走了才睜開眼。


    “江明月應該是許二柱用來對付你和老五的,你打算怎麽辦?”


    “殺了?”張景彥放下書看著她,殺人說的跟殺豬似的輕鬆。


    “不,將她送回給許二柱吧,江明月長的不錯還年輕,應該比馮麗娘更能得歡心。”


    “嗯。”


    “聽說馮麗娘生了個兒子?”


    “嗯,過幾天,我會將他一起帶回京的。”


    怎麽說都是烏家的血脈,他們那種世家,是不會讓血脈流落在外的。


    而且,他會讓他們不得不認下。


    “烏樂蓉的事情,你打算怎麽做?”


    “永業的人,自然應該回永業去。”


    就看是用甚麽樣的身份回去了。


    ......


    二月末,寒意依舊。


    若娘喊來石英,細細跟他講了早季蔬菜的種植法子,同時,上穀關的傅慎之也收到了密函。


    悅家村和上穀關的早季蔬菜種子已經下地了。


    同時收到方子的還有宮中的敏兒。


    轉交給大司農,這些要是種出來,三四月份裏世家的采買銀子,就可以往國庫回流了。


    若娘養了兩個月的傷,沒怎麽出來曬太陽,人又白皙了不少。


    張景彥在三月初的時候離開了悅家村,回了京中。


    原本他有意帶著若娘一起,若娘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京中不是她應該待的地方。


    洛州府的許家,她也還沒處理完。


    張景彥走的第二天,許二柱帶著一家子又來了一趟。


    這次看起來可不是前一次的窮酸模樣了。


    一個個都是錦緞大氅,一副富貴老爺的模樣。


    若娘這日恰巧正在看張景彥讓屬下呈上來的調查書信。


    有關於江明月的,也有關於許家的,還有關於京中汪家的。


    許二柱進門,就看到若娘坐在特地做的帶輪子的椅子上,閉目在院子裏曬太陽。


    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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