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許二柱之所以會對若娘下了殺心,最大的源頭便是他自以為的這頂綠帽子。


    當他聽說雲氏和這個姓張的將軍交往密切之後,他就知道,隻有雲氏死了,和離之事才能算翻篇了。


    要是以後這兩人真的走在一起了,就是對他最大的侮辱。


    所以,有人傳信給他,說有辦法除掉雲氏的時候,他信了。


    他甚至沒有想過,雲氏給他生了五個孩子,還跟他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的情分都抵不過麵子上的過不去。


    ......


    若娘看張景彥坐著不動,也沒將目光過多地放在他的身上。


    她剛剛轉身,看到老二,老三,老四都來了。


    甚至還有石英,張得發,楊老族長等人。


    其中老二神情最為焦急,她突然想起不久前他提起過的,周小蓮鬼祟地跟在大丫他們身後,還有那次的求救。


    若娘掃了眼老許家過來的這群人,發現少了兩個。


    想了想,她對著許二柱問道:“周小蓮明明在周家村,後來是怎麽跟你們到這裏的?”這是她一直沒有想通的事情。


    許二柱看了眼許白前,作勢伸手摸了把胡子,沒有答話。


    倒是站在一旁一直低著頭的趙紅秀接了話。


    “周小蓮是跟著許大秀才一起過來的。”


    “當初洪災後,我爹自知惹了大禍,不敢在懷文縣多待,便帶著我們一起喬裝打扮來到了洛州府,這裏的錢府是錢家祖上置辦的,沒人知道。”天下姓錢的那麽多,誰又能查到他們頭上。


    “卻不想,我們剛到洛州府,許大秀才後腳便帶著馮荷花和周小蓮趕了過來。”


    “說來也是奇了怪了,聽周小蓮提起過,懷文縣下麵的小村子都被洪水淹了,整個周家村也不過就活了她一個,這真是天大的好運?”趙紅秀說這話時,眼睛毫不避諱地看著許白前。


    就差明著問,是不是兩人相好時,恰好遇上洪水,逃過一劫了...


    許白前是個秀才,還是做著以後能考舉人、進士的春秋大夢的。


    趙紅秀此言一出,可不是捅了他的心肝肺。


    氣的伸手指著趙紅秀的手都在不停的抖。


    趙紅秀朝著他翻了個白眼:“大秀才,平日裏少逛點花樓,也不至於如今手都在抖,以後還拿得動筆杆子嗎?”


    “你....”


    “簡直不知禮數!”


    許二柱看平日裏一副聰明模樣的老大被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不由瞪著眼喝道。


    “是,你們讀書人最知禮數,那怎麽...”趙紅秀看了看從一朵鮮嫩的“小白荷”枯萎成如今小老太太模樣的馮荷花,再看一眼眼底青黑,氣息虛浮的許白前。


    她轉了個彎:“哎,我才想起來,荷花啊,你是先搶了你姐姐的相公,然後又跟了許大秀才,那許大秀才的夫人和女兒去哪裏了呀?”


    “來了洛州府後,你和秀才公還有周小蓮走的近,她出事了,你怎麽能甚麽都不知道呢?”


    趙紅秀這一長串的話,顯然不在任何人的意料之中,許二柱和許白前恨不得上前來捂住她的嘴,但礙於張景彥和汪豐疏,半步都動不得。


    隻能一個勁地給王添才使眼色。


    王添才當然也不是甚麽好人,但王家如今隻剩下他孤家寡人,王夫人在洪災裏沒了,他沒甚可傷心的。


    可他的兒子、女兒都死了!


    王書金和馬氏同樣死在了洪災中,而王氏和月兒最終死在了哪,他到現在都還不清楚。


    每次問許白前都是支支吾吾,他便知問不出個所以然了。


    他老了,還能不能生,可能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王家啊,絕後了呀。


    當初若不是因為一個魚湯方子,讓雲氏對王家起了齟齬,雲氏提前知道了洪災的預警,說不得會來鎮上提醒一下他這個親家,要是那樣,他王家就算是防範於未然,也會將兒子送到其他地方去啊!


    一個破魚湯方子,最終得益的還是馬家,聽說馬鐵貴通過方子撈了不少銀子,如今都去了京都了。


    若娘看著他們掰扯,套著的沉重枷鎖磨得她脖子,手腕處全都滲出了血,結痂處不小心碰到毛刺的邊緣,又被割破了口子,一滴鮮血落在地上,沾染了塵土,便不見了。


    張景彥張開了眼睛,先是看了看地上,接著才坐直了身子。


    “汪知府,你覺得這位...婦人說的有沒有理?”張景彥掀起眼皮看了眼趙紅秀,像是想起甚麽一樣停頓了一下,轉頭看向隻顧著擦汗的汪豐疏。


    不怪汪豐疏這樣的反應,實在是他在洛州府幹了幾年的知府,從開始到現在隻見過三次張景彥,今日是第四次。


    第一次是在他剛上任的那年,前一任知府不知怎地鬼迷了心竅,貪了京都送過來的軍餉,張景彥派人送汪海那裏要了他,將他帶過來,當著他的麵,將前任知府剁成了碎肉喂了老虎。


    第二天,他就成了新的知府。


    第二次就在今年,聽說上穀關丟了一個人,那也是他的管轄之內,他被人按在馬背上馱了過去,還沒下馬,就看到張景彥又剁了三個據說是永業的奸細。


    可能是手勁兒沒控製好,一顆剛割下來的腦袋直直飛進了他的懷裏。


    第三次就在他第二次剁完人不久,他站在上穀關的城牆上,看到兩個人被一刀一刀片成了骨頭架子...


    最後還是被老虎吃了。


    張景彥這個人啊,不管在別人的眼裏是個多麽好的將軍,在他看來,就是一閻王,遇到他除了死還是死。


    張景彥坐在椅子上的時候,他才想起來,這個情形跟當年他見到上任知府時一模一樣,但那時他是站在下麵的,那個死鬼知府是坐在他現在這個位置的呀!


    他還讓人看座,真的是看他娘的個座啊!


    汪豐疏藏在案桌下的腿抖個不疼,明麵上還要維持知府的顏麵,他一把抓住驚堂木,咽了咽口水:“對,趙...趙氏說的有理,那個...許家的,你來說說,這個周小蓮,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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