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娘懂了,但還有不解:“你們是怎麽發現的?”柳家村即使曾經並入永業,左右不過兩年時間,柳家村的事情如果是兩年前才被發現,當初做這起偷梁換柱之事的人,肯定早已死絕。


    現在,他們像普通百姓一樣生活在懷文縣一個偏遠的山腳下,誰能注意得到?


    張景彥看她已經往後想了很多,但沒往自己身上想過。


    他派人去查了才知道:“所有柳家村出來的女子,嫁的都是大地主,秀才,縣丞,縣令的小妾,甚至連雙親盡失,上京尋親的弱女子,最後的歸宿都是王府的侍妾。”


    “柳盼盼是柳家村唯一一個嫁給了離村不遠的泥腿子的人。”也就是雲家老三,而且雲家有秀才,有童生。


    雖說人往高處走,女子高嫁是人之常情,可一個村子的人,都這麽著急地往上走,未免太紮眼了。


    “柳氏吃食做的好,我在許家村的時候,吃過一段時間你們家的飯,她燒肉湯裏有一味佐料,很獨特,我隻在上穀關見過。”


    “而她不是次次燒都會放,在許家村,她燉過五次羊肉清湯,卻隻有一次加了這個佐料。”


    “是你家新屋建成,柳父柳母一起過來慶賀的那次。”


    兩年過去了,若娘記不太清了。


    “後來許來金問過柳氏,她說是她爹喜歡。”


    “這個佐料叫做沙蓋,沙蓋的種子落在哪裏就會在哪裏生根發芽,在上穀關的沙漠裏一長一大叢,綠油油的,它的口感非常奇特,初次吃可能會覺得有點像放入紫蘇的味道,比紫蘇更帶一點點清香的辣味兒。”


    “永業人以食羊肉為主,可羊肉腥膻,加入沙蓋之後,能遮住膻味,所以他們總喜歡用它來下清湯。”


    若娘不知在她無知無覺之時,他竟觀察得如此細致。


    “可,僅憑一味佐料,又怎麽認定是永業之人?何況,柳盼盼出生之時,早已過去二十多年,柳父從出生就在元起,早算不得永業之人。”


    若娘跟柳家人接觸雖不多,可怎麽看他們也不像窮凶極惡之人,忍不住開口反駁他。


    張景彥就知道會這樣,這人護短可不是一日兩日之事。


    “若娘,我言如此,並非說柳家如何,柳家人自然無事,不然我也不會把他們放在你身邊。”張景彥歎了一口氣,才接著往下說,“我隻是猜測,柳父出生後一直跟爹娘生活,而他爹是永業人,不可避免在習性上有所偏好。”


    “一如既往地用沙蓋入湯,柳父年幼時跟著喝過,習性便跟隨了下來,而柳氏知道她爹有如此喜好,才會在她爹來許家村吃席之時,顧及一二。”


    “偏巧,在整個懷文縣,沙蓋隻有柳家村人才會種上一些,像你們種的卻都是辣味一般的紫蘇。”


    若娘搖了搖頭,不太讚同他的說法,這種推測,太過懸浮了,如因這樣就認定柳家村有問題,也太過兒戲了。


    張景彥這樣的人,自然不會僅憑猜測行事。


    “將軍府裏曾抓到過永業的探子,此事你可知曉?”


    若娘點了點頭,那個小教頭女娃子,盯著她紮馬步,天天跟老四打的不可開交的,她自然記得。


    “是你府裏的管家張伯和他的兒子。”


    “嗯。”


    “永業送到元起的探子,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一個小的刺青,我們在絕大多數柳家人的身上都尋到了這個刺青。”


    “老三媳婦兒她們也...”


    “並無。”


    “你去過柳家村,有沒有覺得柳家哪裏不對勁?”張景彥提點她。


    若娘皺著眉,當時去接柳氏爹娘本身就很著急,去了之後也沒待得太久,唯一讓她有些違和的不過就是屋梁下附庸風雅掛著的一個紅色香囊,因為跟屋子不搭,她特意看了兩眼,刺繡的針法也是她不曾見過的。


    那個香囊的樣式,她後來似乎又在哪裏看到過。


    想著,若娘有些困意,張景彥便不再繞彎子。


    “柳父曾說,他家房梁下的香囊是他娘臨終交代,要世世代代掛著的,一個窮的連飯都快吃不上的人家,哪有心情風花雪月?”


    “香囊裏也無傳家寶,何至重要於此,直到...烏樂蓉去了永業,給安青捎過幾箱物件,裏麵便由如此樣式的香囊。”張景彥提到烏樂蓉名字時,不由頓了頓,下意識看向了若娘。


    若娘也正抬眼看他,眼中帶著幾分笑意。


    張景彥放在身側的手動了一下,才接著道:“也是那時候,去查的人大膽地猜測了一番,很快得到了證實。”


    他怕若娘擔心,又補充了一句:“柳家人哪怕有永業血脈,他們從未叛離過元起,不必憂心。”


    若娘哪知許雲氏娶個兒媳婦都能攤上這種事,她能憂心個甚?


    她想到了另一層:“你說柳家村其實就在悅家村的山後?隻是這個山綿延得太遠,所以我們隻能繞道過來?”


    “那是不是有可能這個地道,就是柳家村的人挖的呢?”若娘轉了下眼珠子,又問了一句,“挖到悅家村又是為何呢?”


    她又看向羊皮堪輿圖,伸手點了點悅家村,看著洛州府的位置,再點了一下洛州府東南不遠的地方,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張景彥閉口不言。


    她在心裏補充了一句,直指京都啊。


    此話不該說,也不能說,便按下不提。


    若娘便跟張景彥說起她無意中走進楓樹林,遇見錢嬸,並承諾她的事。


    說著說著,恍然驚覺,竟有種冥冥中自有注定的宿命感。


    “張將軍啊,你說咱們相識算不算是你我的幸運啊?”若娘困的坐不住了,人躺平了窩在被子裏,在昏昏沉沉中,嘟囔了一句,說完閉眼睡了過去。


    張景彥替她按緊被角,坐在床邊看了她良久。


    直到老三又一次偷摸著從門外探頭,他才覺察夜色已深,輕手輕腳地起身,轉身時,微不可聞地說了句:“是我的幸運,也是天下百姓的幸運。”


    是元起朝千千萬萬人的幸運。


    張景彥走出裏屋時,許久不見的白虎崽子,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聞到張景彥身上熟悉的味道,親昵地在他腿邊蹭了蹭。


    張景彥伸手拍了拍它的大腦袋:“保護好她。”


    “吼!”已經長大了的白虎揚了揚頭,一副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的模樣,甩了甩腦袋,慢悠悠走進裏屋,躺在了若娘床邊的腳踏板上,閉上眼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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