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娘站在門內看著哀嚎不已的人,掃了眼人群。


    大丫和二虎都不在。


    她不知道石英留著柳大牛他們是否有其他用意,時至今日,還敢來她家門口鬧事的人可真不多了。


    若娘嘴角扯出一抹笑,靜靜地等著。


    “江寡婦,大禮還沒行夠?”


    “這幾日天氣不錯,正是農忙收割的好時候,你不在家裏忙,跑這裏撒甚麽潑?”


    江寡婦捂著腿好半天才緩過勁,一骨碌爬起身,伸手就指著若娘罵:“老虔婆生個小虔婆,知道我們辛苦來投奔,連個像樣的屋子都舍不得準備,就讓我們住在一間小破屋裏,下雨天漏個不停,還得拿盆接。”


    “許大丫自己倒會享受,住那麽大個屋子,還慫恿了二虎不許理他爹,這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江寡婦一口氣說完,自己先累得氣喘籲籲。


    若娘歪了一下頭,語氣清冷:“你來的時間不長,可能不太了解我的性子,老娘最不喜歡有人拿手指著我。”


    話音剛落,老四手裏的刀像是沒握緊,一下子砸在了江寡婦的手腕上。


    江寡婦隻覺得一陣劇痛,眼前一黑,差點人就厥過去了。


    “你...你...啊...我的手...”


    “啊,對不住啊,我家老四被你嚇到了。”


    “你...”江寡婦現在隻覺得手腕使不上勁,一動就疼得厲害,表麵是看不出一點傷。


    村裏人誰不認識雲家的人,江寡婦一來,就有人著急忙慌跑大丫家叫人去了。


    許大丫趕來時,就有人跟她前前後後的事都說了一遍。


    大丫一聽,手裏的鐮刀恨不得直接去剮了江寡婦。


    “二虎他後娘,雖然我是晚輩,不應該說長輩的不是,但你這樣跑到我娘門口作甚?”


    “做人都是要講良心的,沒良心的人早晚天打雷劈。”大丫是個軟麵人不錯,江寡婦和柳家的人怎麽對她沒關係,但絕對不可以欺負到她娘的跟前。


    “賤皮子,嫁了人還不在家相夫教子,整天串掇男人連自己親爹都不管,這就是雲家的家教?”


    大丫氣得臉色通紅,敢罵她雲家人!


    “你一個死了男人的寡婦,帶著別人家的血脈另嫁,豈不是更守不住寂寞?說甚相夫教子,所以你要住到我家來,是公爹的意思?”


    “你個賤皮子,在瞎說甚?”江寡婦看大丫將柳大牛攀扯進來,語調高了一大截。


    “這事是你娘我的主意,老娘還不是看你家地多娃多,怕你和二虎兩人忙不過來,這才想著幫幫忙,許大丫你簡直不知好歹。”


    “哦?是嗎?整個悅家村的人都知道,當初你們來,我娘為了安頓好你們,給了五十畝的地,為了給你們做足麵子,不讓當家的顯得寄人籬下,分了家,可以自己做主過日子。”


    “但是,我告訴你,現在你們住的屋子,是我當家付的銀子,我住的屋子,是我娘給我的,地契寫的也是我許半夏的名字,你們想住進來,做夢!”


    “還有,前兩年當家的回去柳家村找你們,哪次不是我娘給的糧食,你吃著我們雲家的,竟還有臉罵雲家的家教?”


    大丫說著說著,拿著鐮刀往前走了兩步,嚇得江寡婦連退了好幾步。


    今日新仇舊恨,大丫都要算清楚。


    江寡婦哪裏見過這樣逼人的許大丫,從前在柳家村的時候,她高興就罵,不高興就打,哪裏伺候不好了就不給飯吃,許大丫不也屁都不放一個。


    跟著許雲氏也沒多長時間,脾氣是長進了不少。


    “許大丫,你嫁到老柳家,本就該孝敬老人,有甚可炫耀的?”江寡婦避開她手裏的鐮刀,走到一邊,她今日來可不是為了讓別人知道柳二虎和許大丫多孝順他們爹娘的。


    “是啊,本是應該,那也輪不到你一個後娘來這裏說三道四。”大丫站到若娘身前,娘已經為了她做了太多,她是家中長女,總要護著娘和弟弟們。


    五弟如今已經是秀才,馬上又要參加鄉試,江寡婦想借此損害她雲家名聲,癡心妄想。


    上次娘說以她的名義拒絕柳大牛,她回去想了很多,也跟二虎坦誠布公,表明不願柳大牛和江寡婦住進家裏。


    更何況江寡婦生的幾個孩子,成日裏欺負她家草兒和文兒。


    二虎這才告訴她,柳大牛並不是他的親生父親,而是敵國奸細。大丫想起來這些年受的苦,竟是永業這般無恥之人施加,她想直接把人撕了。


    兩人一來一回的時間,石英和張得發帶著人將柳大牛也“請”了過來。


    石英笑得白牙迎著光幾乎閃到若娘的眼,想來是要做的都做完了。


    她拍了拍大丫的肩,從門裏走了出來:“娘的大丫終於長大了,都能護著娘了。”若娘覺得欣慰。


    “裏正,給大家解解惑吧。”


    石英拉著捆著柳大牛的麻繩將人拉到人前。


    “去年冬季雪寒,後山封鎖,想來這件事,大家都還有印象,那是因為我們在送葬錢大嬸的時候,在後麵發現了一個通道,這個通道綿延了數座山,是永業人用來運送兵器和小兵的。”


    “我想你們還記得有一日,江寡婦也是如今日這般,在村裏鬧的不可開交,其實是為了給後山值守的人下藥,引開人,放永業的人進村。


    “他們有兵器,要屠殺村裏的人易如反掌,然後再狸貓換太子,以永業的人充當咱們,一年半載便能融入,洛州府十裏八村,就屬悅家村人少又偏遠,最好冒充。”


    “可你們知道這計劃裏最大的破綻是甚麽嗎?”石英看向麵色發白的江寡婦,笑意盈盈,一臉憨厚。


    柳大牛確實不解,這計劃本該萬無一失,他在元起生活已有三十餘年,不特意去想,他甚至快忘了自己曾經是永業的將士。


    難怪他在悅家村徘徊一年,半步都踏不入後山,今日竟說布防調動,讓他找到了可趁之機。


    原是他們收網之時。


    張得發一直盯著柳大牛,看他賊眉鼠眼地眼珠子亂轉,哼笑一聲。


    “首先,你們運氣很好地…選錯了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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