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仵作從州府搬到湖心島和若娘這次回來的時辰差不多,一來就鑽進山裏找草藥去了,對島上的情況可以說一無所知。


    等天冷了,窩在屋裏製藥,沒出過門。


    他有兩個兒子,現在他住在大兒子家裏,正是若娘聽到的婦人叭叭罵人的老劉家。


    大兒子叫劉刀,小兒子叫劉牛。


    若娘對島上的事情也不知道,這才有了此刻的小眼瞪大眼。


    若娘給張景彥端了一碗粥,用勺子慢慢喂他。


    老仵作張了張嘴,若娘看他一眼,淡淡地開口:“剛剛就說了您記性好,果然沒錯,我就是那個死了兒媳婦,還被兒子和人聯合了要頂鍋的小婦人。”


    “哈…哈哈…那也是真巧。”老仵作感覺到了不對勁,幹笑地回了一句。


    “現在呢,兒子是被斬了,還有些人沒死成,在京都享福呢。”說這話時,若娘眯著眼看向張景彥,這麽久了,她還能容忍許二柱活著,一半看在孩子們的麵上,一半看在張景彥還有計劃的份上。


    “快了。”


    “也不知道老五在京裏怎麽樣了。”說起京都的事,若娘皺了皺眉,老五每月都會給家裏來封信,現在在島上,倒是不方便了。


    “何尤多是聖上的人,老五是他的學生,沒人會明著為難他的。”張景彥喝完了粥,安撫道。


    “況且還有你在。”張景彥點了一下,若娘自然明白。


    她還有價值,聖上自然要看顧她的孩子。


    老仵作是個沒有眼力見兒的,看兩人說話,他坐那喝了三大碗粥,沒有要起身走的意思。


    “小婦人,你跟咱將軍這麽熟啊,甚時候認識的呀?”他有點回過味來了,難怪當初在州府府衙,他能見到張景彥。


    “叔,你就別打聽了,趕緊回去吧。”張景彥開始趕人了。


    “你小子,卸磨殺驢都沒你快,老子今日還就不走了。”劉老仵作指著張景彥,好一通火氣。


    一陣笑鬧,張景彥看著麵色好了一些。


    劉老仵作才認真開口:“將軍,老頭子不是說嚇唬你的話,你的身子骨自己更清楚,一定要好好將養才行,島上藥材稀缺,不適合你養病。”


    “可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老頭子給你寫了個方子,最好是從京都去尋,實在不行……”找找聖上啊。


    老仵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將藥方甩在了若娘的手裏。


    若娘看了一眼,麝香,黃精,龍涎香,天麻,還有一串的藥材名,確實都是難得的。


    若娘抬頭看了張景彥一眼,語氣隨意:“人老了就得服老,諱疾忌醫可不是聰明人的做法。”


    “小婦人說的對!”老仵作連連點頭。


    兩人一唱一和,張景彥無奈地歎了口氣。


    “我看廚屋裏東西不多,回去拿點菜過來,午食在你這裏燒。”說著起身走了。


    行至堂屋門口,聽到裏麵老仵作難掩擔憂的嗓音:“彥兒,你一向心思深,又不願讓別人擔心,長此以往,體內淤堵難通,這次病的甚是凶險,又誘發了餘毒,可得盡快清毒才是。”


    “是為了京中的事,烏家樹大,多的是願意去攀附的人不錯,可聖上如今是何態度,你可清楚?”


    “別隻知道搖頭,你這強脾氣,甚時候才能改改。”


    “叔不是嚇你,再這樣下去,可真不行。”


    若娘聽到這裏,垂下眸,踩著厚雪,慢慢往回走。


    老四跟在身邊,替她擋風。


    晌午時分,除了張景彥還在床上躺著休息,老仵作,張得發,老四和若娘圍著桌子吃飯。


    突然,劉家的大兒媳婦一臉慌張地衝了進來。


    “爹,村長,當家的不見了!”劉氏焦急地說道。


    老仵作手一抖,厲聲說:“慌裏慌張像甚樣子,從頭說清楚。”


    張得發也是心中一驚,大雪天的,人能去哪兒呢?他連忙安撫道:“別著急,先說說到底怎麽回事,柴火都是入冬之前就讓你們都準備好的,怎麽這時候還上山了?”


    劉氏稍稍平靜了一些,帶著哭腔說道:“今天早上他說去山上砍柴,可是到現在都還沒回來。我找遍了附近,也沒看到人。”


    張得發沉思片刻,道:“這樣吧,我叫幾個人一起上山去找找看,先別慌。”


    張得發放下碗筷快步走了。


    老仵作沉著臉看向還在哭的老大媳婦:“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老大不是衝動性子,大雪天往後山跑,活膩了?”


    ”爹,我就是氣不過,自家的地怎麽種是自己的事,哪有別人插手的道理,幺兒都到快娶親的年紀了,家裏也沒幾個銀子,讓他找村長問問種菜的方子,他都不樂意,我說他幾句怎麽了?”


    劉老仵作一聽是這事兒,伸手一拍桌子:“你是甚人,成天惦記別人家的方子,有本事,怎麽不自己去種?”


    “這事兒村長一早說了,過幾日就會教大家,你半刻也等不及?”


    呂氏嘀咕:“我這不也是想著,早點拿到,能早點種上嗎?到時候早賣一兩日,可都是不少銀子。”


    若娘退到張景彥裏屋門口,安靜地聽了一會,這裏麵似乎還有她的事情?


    種菜的方子,張得發有,前些日子也來問過她,她是想著今年的雪天特別的長,未必能種成,這才拖延了幾日。


    竟惹得村裏人吵起架來。


    不過說到此事,若娘看了看窗外,今年比往年似乎更冷了。


    這邊,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跟著張得發一起小心翼翼地進了山。


    大雪紛紛揚揚地下著,後山行走艱難,這個天氣找人危險重重,張得發緊著皺眉,叮囑大家時刻注意腳下的情況。


    眾人在山上找了很久,還是沒有找到劉刀。


    雪越下越大,他們的心情也越來越沉重。就在大家準備放棄搜索先行下山時,其中一人發現了雪地中的腳印。


    腳印一直延伸到了一個山洞前。


    “快,這裏有個洞。”


    山洞內黑漆漆的,彌漫著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們小心翼翼地走著,突然聽到了一聲呻吟。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到了人。


    劉刀躺在地上,氣息微弱。


    原來,他在砍柴時不慎摔落山澗,太冷了,費勁爬到了山洞裏。


    張得發背起人往回走,山上的雪已經下得淹沒了膝蓋,卻一點沒有停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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