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福帶著禦醫出宮,匆匆趕到三皇子府上時,天色已晚。


    三皇子府上有條不紊,李德福臉上不動聲色。


    他並未放慢腳步,麵上還是做出慌張的樣子。


    “李公公,不知公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公公海涵。”三皇子府上管家收到消息趕來。


    “咱家奉聖上口諭,送禦醫前來為三皇子診治,還不快帶路。”李公公說道。


    “公公請跟我來,諸位一起。”管家看後麵的幾位禦醫,連忙抬手引路。


    “殿下狀況如何?”李公公路上詢問管家。


    “托陛下的福,三皇子殿下雖重傷,但目前已經蘇醒,府醫看過了,說並無生命危險,這才入宮稟報聖上。”管家誠惶誠恐的回答。


    “殿下何時回來的,為何不早早上報?”李公公質問道。


    “公公見諒,殿下昨日剛回來,特意囑咐我們不要上報,待今日身體好些才遣人進宮,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也沒辦法。”


    說話間,一行人已至後院,謝煜正躺在竹新苑的臥房內休養。


    管家先行敲門稟報,待門口侍衛進去通告後,得到謝煜首肯,管家才帶著身後人進門。


    李公公在後麵跟著進去,進屋就聞到屋中濃濃的藥味,伴隨著主人的咳嗽聲,昏暗沉悶的房間內有些壓抑。


    他上前行禮,“殿下,老奴有禮了,不知殿下如何了?陛下特命張醫正前來為您診治。”


    “李公公,不必多禮,我無事,咳咳咳——”床上的人已坐起身,清俊的麵容上並無血色,嘴唇發白,間或咳嗽兩聲,滿是虛弱感。


    李公公見狀,趕緊讓身後的禦醫上前把脈,張醫正上前,接過謝煜的手開始把脈。


    不多時,張醫正起身,“殿下,臣可否看看您的傷勢?”


    謝煜咳嗽了兩聲,點點頭。


    張醫正拉開謝煜的衣服,查看他身上的傷勢,“殿下這傷深可見骨,且傷後應是淋了雨,傷口有些泛白。”


    “殿下如今氣血兩虧,風邪入體,應是失血過多,而後又受了風寒,如今昏迷數日方才蘇醒,需要臥床休養。”


    “有勞張醫正了,府醫看了也讓我臥床休養,這才耽誤了進宮。”說著,謝煜捂住胸口,悶聲咳嗽了幾聲。


    許是牽動了傷口,謝煜皺緊眉頭。


    “府醫處理的得當,殿下方能如此快的醒來”張醫正說道。


    謝煜沒說話,自回府後,他便立即召府醫來看過,府醫對救他之人的用藥也頗為稱奇,若不是此人用藥精準,藥效奇特,謝煜此番重傷,今後隻怕是要纏綿病榻。


    管家這時拿來府醫開的藥方,送給張醫正看:“醫正,煩請看看藥方,可有要調整的地方?”


    張醫正接過後,慢慢看下去:“並無,這張方子正適合殿下如今之症。”


    管家這才放心,李公公見狀,也說道:“既然殿下無大礙,那老奴還要回宮稟報聖上,望殿下安心休養,早日康複。”


    謝煜點點頭,“多謝李公公,勞煩李公公替我問安,請父皇寬心,兒臣定早日康複。”


    “是,老奴告退。”


    管家趕緊引路,送李公公出門。


    禦醫都留在三皇子府上,以便隨時為三皇子診治,隻有張醫正隨李公公回宮複命。


    待到禦醫都出去了,謝煜這才恢複淡漠的神情,“可有查到,是誰送我回來的?”


    蘇木上前回答:“稟殿下,並未查到。”


    “為何?”


    “屬下大意,那兩人警覺心很強,屬下跟丟了,請殿下責罰。”說起這個,蘇木下跪請罪。


    “罷了,下去吧,接著查,有線索了立即上報。”謝煜並未怪罪。


    “是。”


    謝煜早在沈青羽他們回城的路上就蘇醒了,隻不過那時候他們已兵分兩路,白鷺和柒鋒兩人警覺心很強,路上並未說起關於身份的事。


    謝煜傷重,加上敵我不明,他便一路上裝作昏迷的樣子,想看他們要把他送到哪去,沒想到竟然是送回都城三皇子府。


    直到管家出來,他方才確信,所以他趕緊吩咐蘇木跟緊他們,沒想到竟然跟丟了。


    謝煜閉目養神,腦中盤算著送他回來的會是什麽人,又是何方的勢力。


    另一邊,李德福回到皇宮,向寧德帝匯報謝煜的情況,他還是不放心,直到張醫正當麵事無巨細的說清楚,這才放心。


    晚上,寧德帝批複完奏折後,按了按眉間,李德福見狀,上前詢問:“陛下,您許久未曾去後宮轉轉了,如今三殿下平安回來,您可要去看看各位娘娘?”


    寧德帝想了想,站起身,“擺駕沁芳閣。”


    “是。”李德福命人通知沁芳閣,本來想安排龍輦,寧德帝擺手拒絕,徑直走向沁芳閣。


    沁芳閣


    “參見陛下。”蕪華身著粉色宮裝,頭發鬆鬆散散的挽著,僅插了一根素簪,見到寧德帝過來,上前行禮。


    他伸手扶住她,“愛妃,不必多禮。”


    蕪華笑著起身,“陛下今日怎有空過來?”


    “愛妃這是在埋怨朕?”寧德帝打趣道。


    “陛下哪裏的話,臣妾豈敢,臣妾盼您還來不及。”蕪華嬌笑道。


    “朕今日得閑,就來看看愛妃。”寧德帝說著,手搭在蕪華的肩上,摟著她進去內室。


    “陛下,可是有何喜事?”蕪華拉著他走到軟榻上坐下。


    “煜兒今日差人進宮,他已經安全回來了,哈哈哈!”寧德帝笑著說。


    蕪華淡然的神情驀地一怔,而後隱下神情,嬌笑道:“那真是恭喜陛下,陛下洪福齊天,才能使得三皇子殿下平安歸來。”


    寧德帝聽後,臉色未變,眼眸深邃:“也要多虧愛妃,朕聽聞,你這幾日都在抄頌佛經,辛苦愛妃了。”


    蕪華心中一滯,而後自然道:“臣妾聽聞三皇子殿下遇險,陛下甚是擔憂,但臣妾無能,沒辦法替陛下分憂,隻能在這宮中抄頌佛經,為殿下祈福,盼望他能早日歸來,解陛下憂思。”


    寧德帝輕撫蕪華的手:“愛妃此心,朕已知曉,如今煜兒平安歸來,朕也了了一樁心事。”


    “不過朕如今還有一樁心事,隻有愛妃能解。”


    “哦?陛下有何心事?”蕪華笑著看向他。


    寧德帝附在蕪華耳邊,輕聲說著,氣氛霎時變得曖昧起來。


    蕪華笑著輕捶他的胸口,兩人一時在軟塌上胡鬧起來,殿內宮人見狀,紛紛退出殿內,將宮門緊閉,不一會兒,就從殿內傳來男人的低吼聲,夾雜著女人的低吟聲。


    鎮北將軍府,書房內,沈青羽端坐看著從邊城傳來的消息,一臉無奈。


    白鷺正奉茶,看見她的神情,了然一笑,“將軍又來信了?”


    沈青羽笑笑,將信折好,放在匣子內:“爹爹越來越囉嗦了,也不想想我在都城,有王伯在,怎麽會照顧不好自己。”


    “將軍也是關心您,畢竟這次小姐獨自回都城,而且還要很長時間才能回邊城,將軍有所擔憂也是不可避免的。”


    沈青羽笑笑不說,這些她都明白。


    拿過下一封密信,打開一看,沈青羽不由正色,白鷺看見,問道:“怎麽了,小姐,可是有何不妥?”


    “密探來報,謝煜在查我們,不對,應該是在查送他回去的人,三皇子的人拿著畫像在尋人。”


    白鷺說道:“他們哪來的畫像?那天我們蒙著麵,且並未暴露行蹤,柒鋒將馬車駛到三皇子府門,我們就下車藏起來了,一直到有人發現三皇子,我們才走。”白鷺回想當天,肯定的說道。


    “想想當時有什麽不對勁嗎?”


    “不對勁?哦對了,當時我進馬車查看三皇子情況時,發現他的位置好像挪動了幾寸,但當時路途顛簸,我還以為是被晃動的,就沒放在心上。”白鷺想起當時情景,一臉懊惱。


    “那你和柒鋒路上可有暴露?”


    “這個倒沒有,我們全程很少交流,一路都在趕路,就連進馬車的時候,也是蒙麵的。”白鷺很肯定。


    “這謝煜應該是早就醒了,隻不過是在裝昏迷,他應該也不知道你們是誰的人,要不然也不會拿著畫像尋人。”


    沈青羽雖肯定謝煜不知道是將軍府的人,但還是想知道他畫像上畫的何人,謝煜又是從何時清醒的,“白鷺,你找人拿到他們的畫像。”


    白鷺會意,“屬下這就去。”


    沈青羽點頭,“小心行事。”


    “是。”


    白鷺退出去尋人,沈青羽將密信收起,起身走至窗前,這謝煜心思縝密,竟然能忍到回府,就是不知此番尋人是好事還是壞事。


    不過,沈青羽仍舊沒有現身的打算,若是沒有夢境的警示,她救人也不會想著隱藏身份,畢竟她光明磊落,但現在不一樣,謝煜此人,敵我不明,若能撇清關係,那自然是最好。


    沁芳閣,寧德帝站在床前,蕪華站在他身前為其更衣,他握著蕪華的手,拉著她到前廳用膳。


    “愛妃,辛苦了,過會朕讓李德福送些珍寶首飾,你這殿內素淨了些,人也清減了不少,看著不合時宜。”寧德帝說道。


    “謝陛下,您知道,臣妾向來不喜這些。”蕪華淡然道。


    寧德帝望著那五分似故人的嬌媚容顏,不容反駁道:“愛妃打扮的豔麗點更讓人賞心悅目,過會李德福送來了就用上吧,晚上朕再來看你。”


    說完,就離開沁芳閣。


    蕪華跪坐在身後,“恭送皇上。”


    待到看不清人影,蕪華才泄力,纖細的手在衣服下緊緊握緊,指節泛白,但她很快就鬆手,站起身來,回到榻上坐好。


    趁著宮女內侍還未進來,她趕緊拉出脖子上的項鏈,從中取出一粒藥丸吞下。


    不一會兒,月香帶著宮女們進來,看到蕪華坐在軟榻上,衣衫單薄,而宮門大開,四周窗戶也都開著。


    忙命令身後的人:“快將夫人的披風拿來。”


    蕪華充耳不聞,“月香,備筆墨。”


    月香點頭:“是。”


    這些時日,華夫人每天都在抄頌佛經,月香並不奇怪。


    不多會兒,月香就端著筆墨紙硯過來了。


    蕪華下筆正要寫,想了想還是放下,揮揮手讓月香拿下去。


    此番陛下召禦醫這麽大的動靜,想來那位應該知道了,她此時傳信不過多此一舉。


    宮中因三皇子謝煜的回歸,久久壓抑的氣氛伴隨著皇宮主人的放鬆有了一絲緩和,但有多少人因此事而暗恨就不得而知了。


    此時的將軍府,也迎來不速之客。


    李嬤嬤站在前廳正中,雖微微俯首,但臉上的神情卻頗為倨傲,語氣也不甚恭敬:“二小姐,聽聞您早已歸家,老夫人甚是想念您和在外的大爺,但在府中久等您不到,特意命老奴來請您。”


    沈青羽端坐在正堂,手中端著茶杯,抬手拂去杯中浮沫,慢條斯理的淺酌一口:“勞祖母惦記,不過我久未歸家,府中還有諸多事物要安排,一直未抽出空來。”


    李嬤嬤站直身子,說道:“二小姐如今可抽出空來?”


    “未曾。”沈青羽語氣不變,說出的話噎了李嬤嬤半晌。


    李嬤嬤拂袖:“二小姐,聖上可是下了恩旨,若不是老夫人過壽,您若是想回都城,還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如今您歸家至今未曾登門,若是傳出去,不知陛下該如何想?”


    話語間盡是威脅,青鳥在一旁聽著,險些要出手教訓這個老妖婆,白鷺緊緊拽著她,不讓她胡來。


    沈青羽神色不變,“那就請李嬤嬤轉告祖母,青羽諸事繁忙,待到祖母壽宴,定備大禮登門,但這些時日,青羽實在無法抽出時間,望祖母見諒。”


    “你……”


    “李嬤嬤,這裏是將軍府,不是沈府,還望李嬤嬤看清場合。”


    不等她說出口,沈青羽厲聲打斷,並對王伯說:“王伯,送客。”


    青鳥早就看不慣她了,不等王伯招呼下人送客,青鳥就上前趕人,李嬤嬤被推著出門,一時氣急:“豈有此理,你們竟敢如此對我,我定要稟報老夫人……”


    “走吧你,廢話如此之多。”青鳥將其推出大門,然後趕緊命令侍衛關門。


    李嬤嬤被推出門,轉身還要辯論,大門在眼前關閉,她碰了一鼻子灰,隻能沉下臉,坐上門口的馬車回沈府。


    沈府遠在幾條街以外的春城路,這條街遠離都城中心,院落也不如都城中心的繁華,隻能說得上簡明大方。


    沈府在這一片府邸中算得上是富麗堂皇,雖比不上將軍府那樣威嚴華貴,但也稱得上豪華氣派。


    李嬤嬤匆匆進府,直奔著後院去。


    “老夫人,這二小姐實在是不像話,老奴好心上門請她過來,沒想到她竟對您不敬,還說府中事務繁忙,沒空。”李嬤嬤義憤填膺的說。


    “老奴看得真真切切,將軍府中下人做事條理分明,這分明是借口。”


    沈老夫人雙目緊閉,嘴裏念念有詞,手中佛珠不停的在撥動,並未回答李嬤嬤。


    “依老奴看,二小姐這分明是沒把您放在眼裏。”李嬤嬤心中對剛剛沈青羽的言行暗恨不已,言語中不乏添油加醋。


    沈老夫人這才睜開雙眼,看向前方的觀音象,雙手合十拜了拜,這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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