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鯉魚成功躍過龍門,就會給這位考生帶來運氣,若是鯉魚未能躍過龍門,則是惡兆。多數時候,但凡有點功力的弟子都能讓鯉魚躍過龍門,故而曆來準備去趕考的學生們都喜歡在臨行前來討個好彩頭。”


    “原本這也隻是一種迷信說法,可偏巧出了狄師叔落榜一事,導致信的人越來越多。”


    楊歌好奇詢問:“其中有何關聯?”


    科考之事,有人高中狀元,必定會有人名落孫山。如果說有背景的人暗箱操作,反倒能夠取信於人,單憑一尾鯉魚就斷定是否成功,實在有些滑稽。


    楚靖蓉歎了口氣:“以狄師叔的才學,當年在書院之中可是數一數二的,可他偏是不信這個傳說,操琴時未盡全力,導致鯉魚未能躍過龍門而落榜,是以大家才對魚躍龍門的說法深信不疑。”


    “原來如此!”


    說話間,楚靖蓉已經處理好螃蟹,領著楊歌去了自己的宿舍,生火做蟹黃粥。


    沒多久楊歌就聞到了令人食欲大增的香味,心裏掙紮一番後,便將手裏剩下的螃蟹也給了楚靖蓉,無論她準備拿去討好先生,還是讓朋友開開葷,她都沒什麽意見,隻求這頓多出來的蟹黃粥能夠讓她蹭著嚐嚐鮮。


    楚靖蓉收了螃蟹,自然沒有意見。


    “我哥哥體弱,也未曾習武,這馬上就要進京的關頭,不悉心用功,反倒徘徊在池塘邊,把時間都花在魚身上,若是一個不小心掉進池塘,那可怎麽得了?你幫我把這碗蟹黃粥拿給我那哥哥楚靖書,幫我勸勸他,莫要執念這莫須有的傳說。”


    “好,我且盡力前去一勸!”吃飽喝足,對於楚靖蓉這點小小的請求,楊歌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拎著蟹黃粥去到鯉躍園的池塘邊,楊歌一眼就瞧見了樹下躊躇的男子。


    看他弱不禁風的樣子,顯然就是楚靖蓉嘴裏體弱的哥哥。


    楊歌拎粥上前,並沒有主動打招呼,而是走近他往池塘裏眺望,果然看到中間有根拱木,似那傳說中的“龍門”。


    “你是哪位?看著有些麵生,新入門的同窗嗎?”


    楚靖書大概是聞到了蟹黃粥的香味,猶豫了一下,這才主動詢問。


    楊歌扯了扯嘴角,將蟹黃粥遞給他笑道:“吃吧,這可是楚靖蓉師姐為她那個,一心執著魚躍龍門的體弱哥哥的。”


    “啊······蓉兒竟是這般以為的······”楚靖書有些詫異。


    莫非另有原因?


    楊歌挑了挑眉,問道:“師兄難道不是為了魚躍龍門一事才在此處徘徊?”


    楚靖書的神色有些暗淡:“哎······其實是因為前些日子狄飛霜師叔正考察我的琴技學問,可最終的結果卻有些不盡人意······我一時急躁了起來,沒把持住,竟提到了師叔當年落榜的憾事。師叔雖未曾斥責我,可我心中實在······哎。”


    見楚靖書連連歎氣,楊歌一陣無語。


    這點小事,誠心去道個歉不就解決了,在此躊躇能解決什麽問題呢?


    楊歌還未將心中所想說出來,楚靖書就接著道:“狄師叔當年在書院可謂是一枝獨秀,論成績,論才華,又有幾個弟子能比得過他?若不是因為進京趕考得罪了丞相李林甫的外戚,師叔早就登科及第,金榜題名了。師叔雖從未抱怨過此事,但大家都知道他心中尚有芥蒂,對此事多避而不談。”


    她就知道,這事的背後必定有事。


    “都怪我這張嘴!”楚靖書拍了拍自己的麵頰,神情間有懊悔之色:“我本應親自前往,向師叔賠禮,又恐師叔不肯原諒我,才在這池邊輾轉,希望能代師叔求個魚躍龍門的吉兆,但我的武力實在不濟······”。


    “聽師兄所言,想來狄師叔並非斤斤計較之人。”


    “是啊······不過為表誠意,我還是希望能親自給師叔求個吉兆!師妹可否代我先向狄師叔轉達歉意?待我成功讓這魚躍龍門之後,定會親自登門,負荊請罪!”


    “師兄放心。”


    為了不辜負楚靖蓉的辛苦,楊歌催促著楚靖書趁熱將蟹黃粥吃了。


    楚靖書連連應下,不忘告訴楊歌,狄飛霜平日裏最喜歡在聽風水榭裏伴著湖景讀書,此時八成也會在那。


    既然有地址,為了讓楚靖書放心用粥,楊歌說了聲“告辭”便匆匆趕往聽風水榭。


    狄飛霜果然在。


    而且韓非池也在。


    早知道,她就應該直接將玉墜帶過來,歸還韓非池。


    不過那玉墜在楚靖蓉手裏,應該不會弄丟,回頭讓她給韓非池也沒什麽差別。


    想到這,楊歌稍稍安心了些,進入亭子乖乖行禮,公事公辦的向狄飛霜轉達了楚靖書的意思。


    “無妨,我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許久,卻還讓靖書這孩子愧疚多日。”狄飛霜雖然如是說,麵上卻仍被愁雲籠罩,隻怕是另有要事才會讓他如此煩憂。


    楊歌心中微動,直覺告訴她,這裏有八卦。


    “既如此,師叔如今又是為何事煩憂?”


    “此事原隻是狄某一些私事,如今卻牽扯出江湖上一些恩怨。”狄飛霜愁雲籠麵:“江湖本是染缸,其中是是非非諸般顏色,狄某又恐因自己個人情仇恩怨而牽扯師門。”


    “有些事,說出來才不至心情鬱結。”旁邊的韓非池規勸。


    說來也奇怪。


    這位韓師叔對待趙宮商可沒這般溫柔客氣。


    “我長歌門下眾高士向來自詡眼明心澈,能辨清一切事理,卻不想如今我自己反被這些事迷了雙眼,更不知該何去何從······碧湖,我究竟······該怎麽做。”


    楊歌雙眼微亮。果然有八卦!


    “究竟是何事讓師叔如此苦惱?”


    “那年我進京趕考,因得罪了盧代敬一家名落孫山。那時我一人走在長安郊外的小路上,身上被大雨澆透了也渾然不覺。”狄飛霜神情恍惚,似乎回到了那條小路:“在那時我遇見了碧湖,她給了我一把傘,或許在她眼中隻是一把傘,而對我來說,這把傘卻讓我從頹然中精神振作。”


    雨天贈傘?這情節楊歌好像在哪聽過。


    “碧湖?聽起來像是位姑娘的名字。”


    “她是長安激浪莊穀家的大小姐,碧湖有遠超我意料的見識,雖為江湖俠女,卻有貫通典籍內外廣博的見識。直到我回到了書院,見到臨行前她替我準備的行囊中所留的詩句。才察覺我二人實為投契之人。後來便多有書信往來,近日我稟明了家母,欲請媒人上京向穀家提親。”


    “這是一樁好事,師叔在發愁何事?”


    “我家中不富,而穀家是長安大戶,碧湖是穀莊主的掌上明珠,這聘禮卻叫我難以出手。昨日收到碧湖來信,激浪莊中生變,不知碧湖是否安好。”


    “師叔既然擔心,何不到長安走上一遭?”


    “這······恐有不妥······”


    “有何不妥?楊歌說得有理。飛霜,你得心事本由心生,心已至西京,身還留在門中。”韓非池也幫著規勸。


    狄飛霜苦笑:“韓兄何苦取笑於我,若是鍾鈴······”。


    不等他說完,韓非池便道:“若是鍾鈴遇到此事,我也自然要就去見她了,聘禮之事,卻非緊要,穀家變故,也許正需你相助。”


    哦?原來韓非池和鍾玲······


    楊歌在心裏記住了這八卦,想著回頭一定要讓五兒幫著打聽打聽。


    “好吧,容狄某思量一番再作打算。韓兄,請!”狄飛霜聽了韓飛池得話後,敬酒沉思了片刻,將目光轉向楊歌:“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這般通透。”


    “師叔謬讚!”楊歌嗬嗬一笑。


    “既然如此,過了晌午我便去向門主和先生們告假,隨北上得商隊一同出發,往長安走上一遭,親眼確認碧湖一家人得安危!”


    惟願世間有情人終成眷屬!


    楊歌很高興狄飛霜能夠做出如此正確的決定:“若是師叔有需要代勞的,可以交由弟子。”


    “狄某確實還有許多雜事需處理,娘親朱氏也需提前安頓,怕是沒有時間去書齋還書了。這本《秋晨雜談》是前幾日從北麵的若水書齋中借來的,為防誤了還書的時日,還請代我將這本書帶給負責打理若水書齋的鄭長坤老伯。”


    楊歌接過書,小心抱在懷裏:“師叔放心,我定會送到!”


    平日裏駱子維先生需要考核的時候,楊歌臨時抱佛腳,需要一些知識儲備的時候,就會跑去若水書齋查閱古籍,再加上五兒他們需要幫著整理書籍的時候,總是拉著她做苦力,一來二去的她和鄭老伯的關係還不錯。


    離開聽風水榭的時候,已近黃昏,迎麵吹來的風已經有了些許涼意,楊歌下意識的抱緊懷中的書籍,抖了抖身軀,正猶豫著要不要先跑一趟若水書齋的時候,小六突然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楊歌,快快快,小九要被人搶走了!”


    “什麽?”楊歌大驚失色。


    這些日子在長歌門,五兒這群小孩姐可沒少幫她的忙,難得遇上這群像自己家人的孩子,她可不希望其中任何人被莫名其妙的帶走。


    “那人自稱小九的娘親,一定要帶小九走,可小九明明是五兒姐從大雪坑裏撿回來的孩子。”小六拉上楊歌就往回跑,路上還不忘哭訴。


    楊歌隨便安慰了幾句,自己也忍不住擔心,幹脆抱起小六,讓他指了個方向,直接用上輕身之術,匆匆朝宿舍雅亭趕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俠,同歸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上月廿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上月廿柒並收藏大俠,同歸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