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姐姐方才對我講,太虛林聞道草堂的天歌道長收留了一個惡人,她說這可不太妙。”


    幾日相處下來,疏影已經清楚了楊歌是個沒辦法清閑的,與其讓她自個閑逛,倒不如主動給她找點事做。


    “天歌道長乃仁義之士,威望頗高,但惡人終是惡人,未必領他的好心,隻怕會反傷了他。可人姐姐托我讓你去聞道草堂去看看,勸勸那位道長呢。”


    “既是可人吩咐,我馬上就去。”


    此前她的琴中劍已經折損,多虧疏影幫忙,這才換了把新的。


    雖然不如之前的稱手,但好歹能用個過渡,反正最適合她的那把琴中劍,還留在長安城的情劍閣裏。


    ……


    太虛林聞道草堂,天歌道長正在壇前打坐。


    “哦,原來是可人讓你來的呀。”


    聽楊歌說完來意,天歌道長笑了笑:“這惡人名叫白開心,乃是陶寒亭屬下。此番奉命前來騷擾落雁峰,被我浩氣盟弟子打成重傷,已經不久於人世。”


    白開心?這名字倒是特別。


    至於陶寒亭,楊歌還依稀記得,自己和公孫秀兒分開,獨自踏上如今的江湖,還是因為在揚州,陶寒亭給的線索。


    “人之將死,萬事都將化作塵土,對此生也必然有所反省悔悟。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正是這個道理,何不讓他平靜的度過剩下的時日?故而貧道不願見他曝屍荒野,收留他在堂內。”


    “出家人果然心慈仁厚,令人佩服。”


    楊歌見過的道長,除了謝雲流這個已經自己開宗立派的傲驕,其他的似乎都善良的如同那位傳聞中的純陽宮掌門李忘生,有如人妻!


    “閣下過譽了,不過他似是有些心事,貧道多番詢問也不回答,想必是對我有些戒備。還請你去問問他吧,看看能否問出些什麽。”


    楊歌點點頭,去往聞道草堂的外堂,某個石柱邊上,正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漢子。


    “又是那個牛鼻子道士讓你來的?嘿嘿,他倒是有心。不就是想看看我怎麽死的麽?假仁假義做到極致了!呸!”


    白開心見楊歌走近,淬了一句,吐了一口濃痰。


    楊歌嫌棄的躲開,心道這家夥難怪不得好死,都這樣了,還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嘿嘿,你們正道中人……沒一個好東西……不過想看爺死也沒那麽容易……爺還有事情沒做完,爺偏不死給你們看!”


    “惡人穀穀主,在下有幸識得……”


    “嗯?”聽到楊歌故意的話,白開心猛地睜開了眼睛,隨後又眯了起來:“你不是要問問我有什麽遺願麽?嗬嗬,好!爺想要個點砂饅頭,就是堂裏供桌上供神的那種。”


    “去呀!給爺愣著幹嘛?瞪什麽瞪?爺在惡人穀使喚人的時候,你還穿著開襠褲呢!”


    “……”


    應是之前來問他的人,都詢問過他是否有遺願,並且表示可以滿足他,以至於到了楊歌這裏,他才能趾高氣昂的使喚。


    左右是個快死的人,沒必要跟他計較!


    楊歌自我安慰了幾句,才轉身入堂,將供桌上的點砂饅頭替他取來。


    “好……很好……哈哈哈哈……香噴噴的大饅頭……我這就給你送過去……送過去……”


    白開心看著饅頭,顯得很滿意的樣子:“你知道嗎?我是隨我哥哥白歡喜一起來的。他現在就在聞道草堂一帶。自從被浩氣盟圍困以來,他一直都沒吃過東西,現在一定餓極了!”


    “這饅頭,你是給他要的?”楊歌有些疑惑,眼前這人,不像是兄弟情深的啊。


    “你……去把這個饅頭放到草堂西南邊……那有一顆大石頭,你放在那石頭旁的大樹下……他就會出現的……然後……看看他有什麽東西給我……”


    白開心發出一陣夜梟般的幹笑,讓人毛骨悚然。


    楊歌拿了包子,用破布包好送去草堂西南邊,沒多久,一個和白開心模樣很像的漢子聞著味走了過來,嘴裏還喃喃道:“饅頭!我不會太餓產生幻覺了吧!”


    “不是幻覺,你弟弟特意讓我給你送來的,他讓我問問你,可有東西給他。”


    白歡喜得了饅頭,瞪著楊歌打量了一遍,最終目光落在她背後的瑤琴上,剛想拔刀相對,就見鬼似的看到楊歌身後突然現出了一個黑色人影。


    那人影手持長劍,周身雷霆環繞,煞氣騰騰。


    “楊……楊……”


    “在下楊歌,若是沒有也不打緊,反正我看你們兄弟倆都不是什麽好人,我也沒心情替你們滿足什麽遺願。”


    白歡喜指著楊歌說了半天也沒喊出個名字,楊歌誤以為他聽過自己的名字,便打斷了對方的話,主動報上了姓名。


    “楊歌?”


    那道黑色人影已經消失,白歡喜心有餘悸的將一個包裹遞給了楊歌。


    楊歌拿了包裹往回走,沒走幾步,背後就傳來了慘叫聲。


    快速返回查看情況,楊歌這才發現,那點砂饅頭應是有劇毒,白歡喜不過吃了一口,就在短時間內毒發身亡了。


    “沒錯……就是這個……嘿嘿……為了一個饅頭……竟然將我打成重傷……好哥哥啊好哥哥……你這份兄弟之情我不還給你我實在是過意不去呀……”


    白開心接過楊歌帶回的包裹打開,拆開裏麵的信,忽而神色大變:“他竟然猜到……”


    “猜到什麽?你給他下毒?”


    白開心沒有回答楊歌的問題,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滴下來,青筋暴起,他努力握緊了拳頭,似乎在抵禦什麽:“你去……把這個包裹交給那個牛鼻子!快去……就當大爺我臨死前送給他的厚禮,報答他的收留之恩!哈哈哈哈哈哈!”


    楊歌有些狐疑。


    她不相信白開心這種人會突然感激,可瞧他模樣,像是馬上就要死的,畢竟是留給天歌道長的遺物,她也不好隨手扔了,便按照他的意思,拿給了天歌道長。


    “白開心如何了?”


    “這會應該已經死了。”


    “唉,多行不義必自斃。他能善終已是大福,隻望他來生能做個好人。”天歌道長接過楊歌遞來的包裹,將其拆開,隨後大驚失色:“不好!這包裹——有毒!”


    楊歌也跟著大驚,慌忙道:“道長快鬆開,可要我去叫大夫?”


    “罷了,此毒貧道尚能應對。隻歎人心從惡,便再難回頭了。”


    看樣子,白開心臨死前的厚禮,徹底讓天歌道長傷了心,所幸他是個得道的,心胸豁達,還用不上楊歌這種江湖晚輩來勸慰:“方才盟主傳來長空令,要我等奪回惡穀名冊……”


    “惡穀名冊?”


    “這名冊乃為一位多年臥底惡人穀的弟子所得,該弟子是天璿影大人手下,易容之術頗有見地,是以一直未被發覺。今日他秘密將此名冊送回浩氣盟,不期為陶寒亭所知,派來雄娘子玉黎春半途劫殺。可惜我浩氣盟知道此事太晚,竟讓她得手了。”


    天歌道長將一把短劍遞給楊歌,又將某個令牌給她瞧了瞧:“這有盟主頒賜的浩氣劍和長空令,如今貧道要運功逼毒,不便離開。煩勞你去奪回惡穀名冊,將浩氣劍插在玉黎春屍身之旁,好讓那惡人穀知道我浩氣盟絕非等閑之輩!”


    按照浩氣盟得到的消息,如今那玉黎春一直在向東潛逃,楊歌繞道而行,利用大輕功趕路,在東邊水域附近正好碰上了她。


    此人雖是女子,但卻生的十分粗獷,明明正在逃亡,手裏竟然還拎著一個大箱子,楊歌同她一照麵就先送了一劍,刺傷了她的左肩。


    能被陶寒亭派來奪名冊,雄娘子本就不是普通人,中了一劍後立即反手還了楊歌一劍,楊歌利用背上瑤琴才堪堪攔住。


    感受到對方長劍產生的劍意,楊歌估摸著,若不是風雷瑤琴結實,這會她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腳底綠圈迅速擴散,楊歌先用江逐月天限製了玉黎春的動作,這才實現孤影化雙之術,利用影殺術取她的項上人頭。


    成功劫殺玉黎春,楊歌將浩氣劍插在她的屍身邊上,從箱子裏搜出了惡穀名冊,隨手翻了翻,記住了幾個名字,這才將其拿回聞道草堂給天歌道長。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長江後浪推前浪。這事過來蹊蹺,憑借影大人的情報網竟然如此晚才得知此事,恐怕浩氣也有惡人的臥底……”


    比起天歌道長的疑惑,楊歌可清楚的多,畢竟她曾見識過某人的手段。


    “世間還有誰能有影大人那般出神入化的易容術呢?他乃是整個浩氣盟最神秘的人物,就連浩氣盟的人,都不知他身在何方,偽裝成何人。要是也有人如他般能耐……難道說……是惡人穀的不滅煙……”


    天歌道長一通分析,倒是逐漸靠近了答案。


    楊歌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算起來,她行走江湖已經遇上了不少大人物,若是讓別人一一知曉,指不定會給自己帶來什麽麻煩,她已經下了決心,堅決不暴露這事。


    尤其,是她和不滅煙打過交道,並知道他冒充過天璿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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