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於家娘子叫你送來的?真是多謝了,希望能讓娘子好一些。”


    吳才是個癡心人,一直守在妻子身邊,楊歌將藥物送來,他才轉身忙活著去煎藥。


    趁著機會,楊歌為他妻子把了把脈,情況確實不太好,至少以她如今的醫術,沒辦法將人治好,隻能借助背上瑤琴,彈奏相知曲讓她暫時好受些。


    “呼呼……這藥煎好了,好燙,小心。”


    楊歌伸手將吳才端來的藥碗,示意他將妻子梁曉扶起來,這樣方便慢慢喂她喝下。


    “謝謝你,其實我知道娘子時日無多,不過能拖一天就是一天,我一定會陪她走完人生中剩下的每一天。”


    “郎君,你走吧,別管我了。”


    不知道是藥的作用,還是此前楊歌彈奏的琴音作用,梁曉突然臉泛潮紅,雙眼微顫,似是恢複如常,又像是回光返照。


    “娘子……娘子你好點沒……”


    “夫……夫君,我……沒……事……”


    梁曉咳嗽起來,一口血咳了出來,吳才頓時慌了起來,楊歌趕緊抓住她的手腕,渡了些內息,見她嘴角帶著笑容昏睡過去才撤開手。


    吳才守在一旁,確定梁曉暫時沒事,才眼中含淚的轉過來請求楊歌:“姑娘,我,我還有件事想麻煩你。”


    “說吧。”


    “我們在逃難來的時候,由於這流民巷人多雜亂,我忙於護著娘子,竟然把娘子親手給我做的香囊給弄丟了!那香囊是娘子第一次送給我的禮物,我一直妥善保管,那是我們相愛的證物,我一定要把它找回來!”吳才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我不能離開娘子身邊,拜托你幫忙找一找香囊。”


    “行。”


    香囊也不是什麽細小的東西,吳才帶著妻子來這裏也沒去太多的地方,楊歌隨便在四處看了看,找了找,就在帳篷不遠處的石頭邊上找到了一個精致的香囊。


    “太好了!你這麽快就把我的香囊找回來了,實在是太感謝了。”


    吳才接過香囊,輕輕拍了拍灰塵,寶貝似的揣進了懷裏,不停的對楊歌說著感謝的話,還讓她幫著轉達謝意給於淺荷。


    自認為沒幫上什麽忙,楊歌有些愧疚,隨便找了個借口回去找了於淺荷。


    “吳才大哥真是太客氣了,我也不想世上的有情人分離。”對吳才感激的話,於淺荷倒是習慣了,她還執著於在路口等消息,便央求楊歌道:“煩請姑娘轉告我父親於鶴齡,我想在此處等候丈夫的消息,晚飲之時我自會回去,請他老人家不必擔心。”


    來回的路上,楊歌已經從流民那裏得知她父親於鶴齡就是這流民巷的巷主,這戰火不知要燒到何時,她既然來了這,和巷主接觸接觸也是應該的。


    ……


    “那個傻孩子,又在那等了……唉,她倒是願意相信別人,不知道在這戰亂的時候是幸還是不幸……”


    於鶴齡長歎一聲,這老者雖然衣衫襤褸,麵有菜色,但是氣度雍容,倒不似平凡之輩。


    “從這巷子裏走出去的人,怎會舍得回來。那路小哥不過是騙她省下口糧給自己逃難去了。如今狼牙環視,路小哥又真能逃出生天麽?”


    楊歌低聲勸了幾句,於鶴齡又歎了口氣:“也罷,她要沒個盼頭,往後的日子又怎麽過……”


    楊歌讚同的點了點頭。


    “姑娘,你從外麵來,還不知道,現在的長安,好進不好出。自從聖上舍下這滿城百姓,長安城中便亂成了一團。姑娘可願聽這其中的緣由?”


    “願聞其詳。”


    “唉,戰火肆掠,苦的還是我們這些百姓。聖上一走,京中大亂。宮人,士卒四處逃逸,無人看守宮室,竟使平頭百姓蜂湧宮中,搶奪財物。紫宸殿上,萬民攢動,甚至有牲畜踐踏丹墀,汙穢殿堂。左藏庫被焚毀,那京兆尹崔光遠在京中連殺十數人,才止住了這場動亂。”


    “然而誰知下一步,他竟然將長安城拱手獻給了狼牙叛軍,做了這長安禍患的魁首。城門一開,狼牙軍如同豺狼虎豹,恨不得吞噬城中一切。安賊為了報他兒子被殺之仇,將尚留在城中的龍子鳳孫們屠戮殆盡……街道之上,觸目所見,惟有一片慘然的紅,天空都是灰蒙蒙的,讓人欲


    問這天地,何以慘烈至此。哭喊聲震天動地,令人不忍聽聞。然而這刀兵之禍,僅僅是個開始。”


    於鶴齡停頓了下,楊歌著急知道後麵發生的事,便催促了一句。


    “叛軍先是以搜尋宮室財物為名,搜刮百姓房屋,一磚一瓦皆不放過。被他們搜過的房子,不說宮廷財物,就連百姓的私產也絲毫不剩,就如蝗蟲過境一般。他們搜刮城中不說,就連鄰近村落也不放過。大批村落被焚毀,百姓流離失所。我們一家從潼關而來,無處立足,隻好隨這些百姓搭幾個窩棚,權作落腳之處。久而久之,竟也形成一處流民巷,暫時收容落難之人。”


    “現在狼牙軍四處抓捕唐軍舊部和官員皇孫,無數百姓被株連。人心惶惶,四野不寧,巷子裏的人都不敢外出,守著一點糧食坐吃山空,很快便要斷炊了。”


    對於鶴齡來說,如今景象,竟比當日興盛時的一條流浪狗還不如。不枉古人說,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在下雖然力薄,不過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勢必拚盡全力保我大唐百姓。”


    興亡千古事,盛衰豈常形。


    楊歌說的鏗鏘有力,讓於鶴齡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幾眼,卻並不奇怪,好似早就見過她這樣的人。


    “咱們大唐以道教立國,早就聽說純陽教是我大唐國教,每年皇上都會到純陽宮中祭拜,雖然今年是不可能去了……”於鶴齡一聲歎息:“純陽教中的道長,偶爾在路上看到,都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讓人不敢親近。卻不知這場大難,影響到他們沒有。前兩日來了個純陽宮的道長,年紀很輕,本事倒不小。就是愛好有點古怪,整天在墳場附近轉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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