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村口,就看到一個陽光小夥抱著小石頭朝她衝過來。


    定睛一看,“光盛!”


    顧光盛至少比顧明月高了半個腦袋,少說得有一米七八。


    瘦高個,估計沒少在外麵瘋跑,都曬成古銅色。


    他齜著一口大白牙,露出少年般開朗的笑容“明月,你終於回來了。”


    顧明月被帶著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嗯,你啥時候回來的?”


    “還說呢,要不是我娘說你今天搬家,讓我回來幫忙,我都不知道家裏最近出這麽多事。”


    顧明月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哼,我看你是後悔沒趕上熱鬧。”


    顧光盛嘿嘿一笑“還是明月了解我。”


    兩人年齡相近,一般沒人時,光盛會直接喊她名字。


    要是有外人,他就得按規矩來,不然一定挨說,沒辦法,村裏人比較講究輩分。


    其實村裏很多人稱呼顧明月,都喜歡叫她小姑姑。


    因為像顧光耀顧光萍之類,比原主大很多,他們直接叫姑姑會覺得別扭。


    可不叫,又會被家裏長輩訓,隻能退而求其次,叫她小姑姑或小姑。


    顧明月現在已經習慣這個身份,冷不丁有個同齡人直呼她名字,還覺得挺新鮮。


    畢竟天天被叫姑姑,總覺得被叫老了。


    不過,不妨礙她調侃“回去就告訴大伯,你不叫我姑姑。”


    “嘿,幾日不見,你竟然還學會告狀。”


    顧光盛驚奇地圍著顧明月打轉,被她推開“行了,別鬧,這是路師傅,來幫我們照相的,你聽大嫂說沒呀?”


    聽到這,顧光盛偷笑“哈哈,你不知道,我娘偷偷回家抹麵霜呢。還有,村裏人都偷摸回去換衣服洗頭。”


    顧明月跟著笑“你還說別人,我看你這衣服也像是新換的。”


    顧光盛難得露出一絲不好意思。


    這時他懷裏的小石頭不幹了,姑姑和哥哥說話,不理他,他朝顧明月伸出胳膊“姑姑,抱。”


    顧明月接過他“小石頭想姑姑了嗎?”


    小家夥滿足地靠在姑姑肩膀上“想,可想了。”


    顧明月抱著他走到路師傅身邊“來,這是路爺爺,一會路爺爺給咱們照相,你要怎麽說啊?”


    小家夥眨眨眼睛“謝謝路爺爺。”


    路平家中也有小孫子,斯文地笑了笑,掏掏兜,居然真掏出個糖塊“好孩子,給。”


    顧明月好奇“路師傅兜裏還真有糖?”


    路平聽出話音,想到家裏的小孫孫,慈笑著說“家裏孩子喜歡。拿著吧,長者賜不可辭。”


    顧明月讓小石頭接過,小家夥機靈地說道“謝謝路爺爺。”


    幾人到家時已經晌午,還沒到門口,就聞到空氣中飄蕩著豬頭肉的香氣,應該是準備開飯了。


    “明月回來了!”大家一哄而上地打招呼。


    顧明月把身後的路平讓出來跟大家介紹“這位是路平路師傅,我同學親戚,怕我照相技術不行,路師傅特地提出幫忙。”


    路師傅自帶一股儒雅氣質,大家不自覺地收斂,說話語氣都放低不少。


    眼瞅大家變得緊張拘束,顧明月便招呼他們先吃飯。


    她則是帶著路師傅進屋,和大伯安排到一桌。


    怕路師傅不好意思,顧明月主動說道“我這粗茶淡飯,老先生可別嫌棄。”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路平不好再拒絕,想著洗照片時少算幾張,當作補償。


    直到發現桌上滿滿一盆豬頭肉,他低頭思考,好像少算幾張不太夠。


    原本顧明月準備拿些烀肉的調料包出來,又想著大嫂手藝不錯,便沒有多此一舉。


    其實她真是多想,現在人缺肉,就是不放調料,大家也吃的噴噴兒香。


    不過,顧明月對豬頭肉一般,她隻挑其中一些瘦肉吃。


    好在大嫂燉了芸豆土豆,應該是用肉湯燉的,很入味,她吃了不少。


    早上走之前,跟大嫂說給光欣和小石頭一人蒸碗雞蛋羹。


    沒想到上桌時,發現她的麵前也有一碗,不禁失笑。


    現在她已經逐漸適應這份偏愛,美美地吃起來,真香。


    光盛在一旁和光燦說話,像個捧場王似的,在那不停地‘啊’、‘哦’、‘天啊’.......


    惹得老實的光榮都停下筷子在一旁補充,三人聊的好不熱鬧。


    直到顧明偉看不過眼,在一旁咳嗽一聲,三人才正襟危坐,老實吃飯。


    隻是正經不過三秒,就聽光盛在那意猶未盡地問道“冰糕一定好吃吧。”


    光榮光燦狂點頭“老好吃了,我們一人吃了兩根。”


    光盛氣憤地捶桌“為什麽我不在!!!”


    桌子晃了晃,這一下算是踩到劉彩霞的雷區。


    恨恨地拿手拍了他兩下“再不老實,豬頭肉也別吃了。”


    光盛趕緊把肉塞嘴裏,邊嚼邊控訴“娘,我都這麽傷心,你還揍我,那可是冰糕啊,我長這麽大還沒吃過呢。”


    顧明月被顧光盛的可憐相逗笑“下次我去鎮上碰到再給你帶。”


    “我就知道明月對我最好。”


    顧光盛剛要歡呼雀躍,他爺在一旁盯著他“你叫什麽?”


    對於自己爺爺,顧光盛不敢造次,乖乖認錯“嘿嘿,姑姑,姑姑對我最好。”


    顧國強沒再理他。


    大嫂不讚同地對明月說“就你慣著他。”


    顧明月笑著回道“大嫂,我也饞。還有小石頭和光欣,不信,你問問他們饞不饞?”


    今天家裏人多,兩個小家夥有點人來瘋,玩了一早上,早就餓了。


    尤其是聞到肉香,更加著急吃飯。


    這不,吃的正香,被問到想不想吃冰糕。


    小家夥們還以為吃完飯有冰糕吃,頂著臉上的飯粒,驚喜地瞪大眼睛“還吃冰糕啊,哇,太幸福了。”


    呆萌的樣子引得眾人樂個不停,連一直穩重的路師傅也跟著笑起來。


    他有些羨慕地對顧國強說道“老哥哥好福氣啊,家裏人丁興旺,熱鬧得很。”


    顧國強謙虛地說“都是一幫皮孩子,不聽話的時候煩得很。路師傅不嫌鬧挺就行。”


    現在各家請客,很多人都是自帶碗筷,或是主家挨個家借一圈,吃完再送回去。


    吃完飯,每個人都自發地把碗筷收拾好,期待著看著前方......


    顧明月抱著小石頭在房子前麵合影。


    本來她是想讓大伯一家單獨照一張全家福,可大伯沒讓。


    非要讓顧明月和小石頭加入才願意照。


    照相時,其他人都靦腆地對著鏡頭,唯獨光盛呲個牙,逗得圍觀村民直樂。


    村民們一個個都抻著脖子瞅,不時地拽一拽自己衣服,理理頭發。


    哪怕還沒照,都有些緊張。


    顧光耀嘴上吵吵地厲害,輪到他照的時候,四肢僵硬,笑容怪異。


    顧明信和自己妻子吐槽“看你兒子那傻樣。”


    五嬸瞪他“你兒子?!”


    顧明信賠笑“咱們的傻兒子。”


    顧明月擔心村民不好意思,主動張羅讓他們挨個上前照一張。


    村民們這才期待又害羞地上前。


    後來顧明月把照片洗出來,挨家挨戶送去,他們沒有給錢,卻各自送了隻多不少的東西感謝她,這是後話。


    顧明月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好人,她做任何事情的前提都是以己為主。


    之所以提出給大家照相,一方麵是想著跟這棟房子合影留念。


    還有就是,這兩天,她翻看雜誌還有一些報紙。


    沒記錯的話,應該是1966年開始,取消稿費。


    而今,各個報紙、雜誌的稿酬都不低。


    若是能過稿,明麵上,便多一份既可靠又說得清的經濟來源,還能增加自己的影響力。


    最後,顧明月讓路師傅趁大家不注意時,抓拍幾張齊心協力幹活的景象,這才結束拍攝。


    路平來的這段時間,從村裏人口中,大概了解一些這姑娘的身世。


    看到這姑娘的生活狀態,他有些佩服,也有些擔心。


    和顧明月一起往村外走,沒忍住開口“不擔心村裏人恩將仇報或是以怨報德?”


    顧明月一愣,大大方方地說道“路師傅,那就是他們的事情,畢竟我不可能控製每個人的心;


    我能做的隻有自己問心無愧。那句話怎麽說,哦,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不過,謝謝路師傅提點,我會注意。”


    路平見過很多年輕人,卻沒有一個像顧明月這麽豁達。


    難得她如此小的年紀經曆這麽多,還能保持熱忱。


    心中想著,回去讓老婆子收拾收拾家裏衣服還有些用不上的東西,等她取照片時,問問需不需要。


    至於照片,到時候就收她一半的錢吧,孩子也是不容易。


    不知道路師傅這邊善心發作,準備援助她。


    若是知道,顧明月會失笑,她可不是什麽真誠的人,反而更喜歡算計人。


    不過送上門的好處,她也不會往外推。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師傅多堵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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