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養不良性貧血,顧名思義,就是由於缺乏造血所必需的鐵而引發的貧血。


    大夫的診斷說明,牛娃子聽得一知半解。


    他急切地看向顧明月,“明月姐,我,我聽不太懂,二妞到底是缺血還是缺鐵啊?是要吃鐵嗎?”


    說完想到什麽,緊張地說道“二妞小時候總喜歡偷吃煤渣,是不是就因為缺鐵。早知道我當時讓她吃就好了,或許現在不會病得這麽嚴重。”


    大夫在旁邊哭笑不得地跟他解釋“不是這個原因。是這個病容易讓人產生異食癖,比如喜歡吃各種奇怪的東西。我看你這個妹妹,屬於先天營養不足,應該一直都有症狀,她是不是消化不太好?還總是生病。”


    牛娃子急忙點頭“是啊,是啊,二妞身體特別不好。吃東西稍不注意便會上吐下瀉。天氣一變,就愛感冒。”


    預料中的答案,大夫點點頭表示“不是她身體弱而得的病,而是因為這個病,所以身體弱。又因為前期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導致現在情況越來越差。”


    顧明月直接問道“大夫,那這個病怎麽治療?”


    “她現在的情況屬於中等偏重。若是發展到重度,情況不容樂觀,很有可能引發心力衰竭,除了按時吃藥以外,還得好好調理,尤其是平時需要注意營養......”


    大夫注意到幾人的穿戴明顯不同,試探道“冒昧問一下,你和他們是什麽關係?”


    沒等顧明月說話,牛娃子不想讓別人誤會這個姐姐,急忙解釋“我們是福利院的孩子,明月姐是好心幫助我們。”


    大夫果然肅然起敬,朝顧明月豎了豎大拇指“小姑娘心善。”


    顧明月趕緊擺手“您抬舉了。我隻是跑腿的,真正幫他們的另有其人。您這邊該開藥開藥,該打針打針,先把孩子病治好最重要。”


    從大夫那出來之後,牛娃子和鐵蛋沉默不語。


    確定二妞沒有生命危險,本來是件高興事。


    可想到大夫說的好好調養,又不禁眉頭緊鎖。


    他們都明白,這才是最難辦的。


    顧明月自然清楚這點,暗歎口氣,安慰道“別著急,先把眼前的難關度過去,一步一步來,總會有辦法的。你們和護士去病房,我去交錢。”


    牛娃子這時躊躇地走上前,對她說道“明月姐,麻煩你了。今天這錢,你別著急,等我後天有錢一定還你。”


    顧明月心頭一跳,“哦?為什麽是後天?”


    牛娃子稍顯輕鬆,說道“我幫了別人一忙,相信她一定不會食言。就是.....”


    說到這,牛娃子猶豫道“如果,我說如果,我能不能拿吃的頂替你這個錢。不夠的部分,我再去掙,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賴賬。”


    顧明月肯定這孩子是發現王必昌什麽把柄,不然不會這麽肯定。


    她沒有驚喜,反倒是有些酸澀。


    兩個男孩,一個13歲,一個10歲,女孩呢,剛剛七歲,看起來卻像是五歲。


    三人俱是瘦骨嶙峋,露著腳趾頭的鞋,不合身的衣服。


    他們的臉上有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辛酸與無奈。


    即使生活已經這麽苦,他們依然珍惜別人的好,依然努力回饋別人的點滴之恩。


    顧明月啊顧明月,你可真是出息了,咋好意思使喚這樣的孩子呢。


    即使時代不同,他們也隻是孩子啊。


    心中暗自唾棄自己,隨即開口問道“你以後準備怎麽辦?”


    牛娃子難得有些沮喪,沒底氣地說道“回去問問院長吧。”


    顯然,他很清楚希望渺茫,語氣才會如此的不確定。


    “有沒有想過將來做什麽?”顧明月換了個問法。


    牛娃子抬起頭,“將來?”想到自己現在的情況,略帶自嘲地說道“哪敢想那麽遠。”


    就是再狠的心腸,終究無法做到視而不見。


    她承認,到底是動了惻隱之心。


    顧明月問牛娃子“聽說過顧家村嗎?”


    牛娃子搖搖頭。


    顧明月沒繞彎子,直接說道“我有個建議,你要不要聽聽。”


    牛娃子能感覺得到別人對他的善意,他虛心請教“明月姐,你說。”


    “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顧家村的村支書。我們村離鎮上二十多公裏,雖然比較偏僻,但隻要勤快點,平時上山下河都能找到吃的。而且,村裏人都很友善,如果你不確定自己的未來,不如去我們那裏看一看。前提是,你要考慮好,去了村裏,要是決定留下,以後就再也不是城裏人。”


    本來是想讓牛娃子留在鎮上,以後能有個眼線。


    可現在這情況,再讓她指使孩子去幹活,屬實有點過。


    況且,這麽大的孩子,就算真的能幫忙,也有限,她還得擔心對方安全。


    今天是沒出事,若真的為了她的事情而被連累,她又該如何?心裏能好受?


    以小老頭那老奸巨猾的性子,對這幾個孩子都大加讚賞,那絕對是真喜歡。


    巧了,她也看這幾個孩子挺順眼。


    衝他們腳都跑出血,還對小夥伴不離不棄,她覺得這幾個孩子就不會差。


    至於在鎮上培養自己人,先推後吧。


    反正現在和白家搭上關係,暫時不需要那麽著急。


    而且,牛娃子已經13歲,等到他16歲時,趕上饑荒,那時候隨便一袋大米都能換個工作。


    可以在村裏先培養他,有機會再安排回鎮上都不是問題。


    且看他能不能一直保持這樣真誠的本性。


    若是可以,她不介意適當推一把,算是提前為自己儲備人才。


    沒等牛娃子開口,身後跟上的白仲懷率先出聲“去。牛娃子,你要是信你白爺爺,就去。要是你有工作或是有別的活,當爺爺沒說,如果沒有,我希望你能認真考慮。”


    老爺子沒明說的是,以這丫頭的摳搜勁,能主動做到這一步太難得。


    她又這麽精明,跟著她混,怎麽都吃不了虧。


    牛娃子有些迷茫,對未知的迷茫。


    當眼神掃向病床上瘦小的二妞,他認真問道“明月姐,我們去了能吃飽嗎?”


    “隻要你勤快,不說大魚大肉,吃飽沒問題。但我要提醒你的是,農村生活遠比你以為的要辛苦許多,所以我一再強調,我隻是建議,決定權在你,做了就不能後悔。”顧明月實話實說。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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