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東西,你對我姐做什麽了?”她橫眉怒目,極其猙獰的表情,朝我質問。


    我認命了,泄氣的抬手抹了抹她濺到我臉上的口水,無力的問道:“什麽意思?我幹什麽了?”


    “20號那天我姐上來找你,回來的時候眼睛就是紅的,然後下午她就怎麽都不出來吃飯,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我一進去看,她哭的稀裏嘩啦的。”


    她氣勢洶洶,目露凶光,越說越激動。


    忽然沒來由的又給了我一巴掌,我想推開她的手,卻麵色漲紅了也沒有絲毫作用。


    隻見她打了我後繼續說道:“這兩天她每天除了哭就是哭,你這個傻——,我真的越看你越來火。”


    我沒想到會是這樣,一時間愣住,心中像是被重錘敲擊了一下。


    感覺快要窒息,我說不出話。


    心中的痛楚風卷殘雲,瞬間淚水就在眼眶中打轉。


    無聲地滑落,一滴又一滴,滴到她的手背,也滴在我那脆弱的心頭。


    她愣了愣沒有再說話。


    我低著頭,血從嘴裏一絲絲溢出,落到她手上。


    她猛然收回手,轉而有些擔憂:“喂,你怎麽了?”


    我根本沒有回答的機會,便猛地撩起身前衣服,死死捂住嘴巴,發瘋似的衝了出去。


    直到跑到門外那長滿荒草的溝裏,我才終於將痛苦一股腦兒地發泄出來,那痛苦仿佛化作了鮮血。


    同時眼淚還不值錢的往下掉。


    陳曦來到我旁邊,輕輕撫著我的背,沒有說話。


    幾分鍾後,我抬手抹了抹滿臉的淚痕,掙紮著直起身子。


    她這次終於不打我了,有些心虛的道:“不是我幹的吧?我就打了你兩下。”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我的問題,可以幫我保密嗎?”


    雖然我知道她應該不會透露出去,但是聽她保證。


    她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你放心,我隻和我姐說。”


    “能不能不說?”我孱弱的哀求。


    可她似乎不會可憐我,斬釘截鐵道:“不能,不說的話,我姐會不開心。”


    看出來了,她眼裏隻有她姐。


    我繞過她,走向門內。


    她卻一把扯住我的衣服,大聲命令道:“你去哪兒?跟我去哄我姐。”


    我轉過頭,無奈的說道:“你看不到我身上有血嗎?還有我要把這裏的血都挖掉,不然被看到我就完了。”


    不僅是個瘋子還是個傻子。


    “鋤頭呢?我幫你把這些處理了,你去換一下,洗一洗,跟我走。”她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我抬起手指了指門,道:“門後。”


    聞言,她轉身就去拿鋤頭了,動作麻利,絲毫不拖泥帶水。


    我才慢慢的朝自己房間走去,把那件帶血的長袖脫了下來,小心翼翼的裝進一個袋子放到床下,打算回來後偷偷洗掉。


    隨後來到浴室,把身上若有若無的血洗幹淨,接著開始漱口。


    耳邊還門外那鋤頭落地的聲音,很有節奏。


    ……


    等我弄好出來後,她早就處理好,蹲在那等著了。


    見我一出來,迅速起身,命令道:“趕緊走。”


    我明明是個病人她不知道嗎?


    可也沒辦法,關了門我隻能跟在她身後,慢慢向她家走去。


    路上,她突然開口問道:“你得了什麽病?”


    “小病而已。”我隨口說道。


    “你當我傻嗎?等會兒我就跟我姐說。”


    她跟我說話一直都是一副惡狠狠的語氣,似乎不把我當人看。


    等來到她家後麵,我有些心虛,小心翼翼的發問:“你爸媽在家嗎?”


    她轉頭,眼神冷漠的看著我,然後不屑說道:“我爸早就去香蘭上班了,我媽要晚上才回來,而且他們也不知道我姐的情況。”


    “哦。”我回道。


    “哦個屁呀!快點走。”她沒來由,凶巴巴催促道。


    沒一會兒,就來到了她家。


    “跟我來。”她揮了下手,示意我跟著她。


    我懷著沉重的心情,邁著有些虛浮且緊張的步伐跟在她後麵。


    對於即將見到陳筱,我忐忑、意亂、期待、惶恐......


    來到二樓,一間屋子麵前,應該陳筱的房間了。


    “門沒鎖,你直接進去。我去煮碗粥過來,她從昨天早上開始就一直沒吃飯,前天就隻吃了一頓,而且還一直掉眼淚,發呆。”


    說著說著她惡狠狠,目露殺機,攥著拳頭,咬牙切齒,我是個病人啊!


    “你先去吧。”我真的怕她一忍不住又要扇我。


    她瞪了我一眼後,才轉身離開。


    我看著陳筱的門,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才慢慢打開門,先探頭望了望,卻發現她正在睡覺,隔著透明的蚊帳。


    我輕輕的走了進來,關上門。


    懷著複雜的心情,我朝她走了過去。


    每一步都邁的如此艱難,每靠近一步,我更愧疚一分,明明不用讓她這樣的,都怪我自己。


    看著她有些淩亂的發絲落於臉頰上,上麵還有剛幹的淚痕,原本那張柔潤清甜的臉此滿是憔悴。


    我無力的癱倒,跪在床前,眼前漸漸模糊到我看不清她的臉,自責的淚水流不幹似的滴落,發出陣陣嗚咽。


    ……


    直到一道仿佛被風一吹就會消散的虛弱聲音悠悠傳來:“阿海,是你嗎?”


    那聲音就像一根細針,瞬間把我紮清醒。


    我手忙腳亂地用手心狠命地抹著不斷湧出的眼淚,吸了吸鼻子,可那眼淚就像是我無能的象征,怎麽擦也擦不幹淨。


    我誠惶誠恐的撲向床邊,拉開蚊帳。


    沙啞著嗓子:“是,是我。我...我...”


    這一刻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深陷泥潭的人,被無能和窩囊的爛泥死死地困住。


    我恨自己,恨自己這張不爭氣的嘴,恨自己這顆脆弱的心。


    我隻會窩囊地哭著,哭聲沒有一絲底氣,都不敢大聲哭出來。


    連句完整的話都講不出來。


    我在她麵前就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除了哭和結巴,什麽都做不了。


    她緩緩地起身,微微向前傾著身子靠近我,嘴角扯出一抹輕柔的笑意,可那笑容裏卻藏著無盡的苦澀。


    這一刻,她美過燦爛星光,絢爛煙花,皎皎明月。


    纖細手指輕輕擦拭著我的淚,接著,她將我摟入懷中,下顎輕輕抵著著我的頭,手不停摩挲著我的頭,而我清晰的感受到她的眼淚不停的滴落到我頭上。


    她的胸膛因抽泣而微微顫抖,我則在她的懷中無聲地哭泣,為自己的無能,也為給她帶來的痛。


    一時間不知道誰才是脆弱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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