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缺掃視著黑暗無光的雙指房間,心中終於有了些許的篤定。


    “終於到這一天了,就讓我來看看這世界真實的模樣吧。”林缺心道。


    在交界地經曆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險死還生的戰鬥之後,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隻有弄清楚了這個世界的真實麵目,才能夠有目的的行動,否則就是無頭蒼蠅,即便力量再大,也容易被那些知曉世界真實模樣的人所操控。


    唯有看清這個世界的真實模樣,才能夠知曉,何為是非對錯,何為匪寇王侯,何為真假虛實,才能真正的掌控自己的命運,甚至於幹涉他人的命運。


    “一切命定,皆有己造!”林缺心中低吟,雙拳緊握。


    這一刻,風中似乎包含著王者的細語,滿頭白發輕拂。


    獵人與獵物,棋子還是棋手,我是誰,由我自己來定!


    恩雅婆婆轉過頭來,沒有眼球的雙瞳猶如無底深淵般望向林缺的方向。


    “是你啊。”老婆婆語氣平淡的回道,形如骷髏般的臉上布滿了深深的褶皺。


    她的身上穿著暗紅色的衣著,有些類似於中世紀紅衣主教那般的破舊長袍,頭部籠罩在鬥篷中,慘白肌膚猶如骷髏般可怖。


    林缺曾經返回圓桌廳堂,讓恩雅婆婆用葛瑞克的追憶做成了一把武器,之後幾次,為了躲避阿爾佩利希,便經常性的在圓桌廳堂中與其躲貓貓看,而他最常躲避阿爾佩利希的地方,就是恩雅這裏。


    一來二去,兩人便遠遠的見過幾麵,打過幾次招呼,隻是未曾細聊。


    恩雅,解指女巫,雙指是無上意誌的使者,而雙指本身不會說話,必須要有人幫他傳達旨意,她就是負責解釋並傳道雙指指令的老人。


    恩雅的話音剛剛落下,就隻見她身旁那原本靜止不動的龐然巨物忽然發出一陣陣的顫動,而後從它的頭頂上落下絲絲塵土。


    林缺不禁將目光望向雙指,直到走到近處,他才發現,這雙指全身竟然布滿了傷痕,每一個指節之上,都有著些許的猶如腐爛般的跡象。


    雙指慢慢伸展著自己的身軀,兩根耷拉著的手指緩緩直立了起來。


    “嗯?”恩雅婆婆發出一道意外的輕咦聲,望向雙指的方向,語氣中帶著些許驚奇,“仔細瞧,指頭大人在顫動,這代表他在歡迎你這大盧恩的持有者呐。”


    林缺聽著恩雅的話語,慢慢抬頭望向龐大的雙指,表麵上風平浪靜心底卻是升起萬分警惕,心道:“他竟然知道我擁有大盧恩?”


    仰望著雙指的腐爛模樣,他不禁想起了交界地曾經的四大傳說,分別是觀星少女的傳說、巨人殺手的傳說、義手劍士的傳說,以及這麵前這尊龐然大物,雙指的傳說。


    雙指的傳說,能夠增加佩戴者的信仰之力,而信仰之力乃是施展禱告的前提。


    四大傳說,即便是永恒女神瑪麗卡也不曾具備的殊榮,竟然被眼前這連話語都不會說的龐然大物所占據,可見其信仰之力的強大,至少也是半神巔峰的存在。


    如果不是傳說,恐怕任誰都想不到,眼前這尊猶如朽木爛肉一般的龐然大物竟然是足以抗衡半神的存在,甚至於就連準王者貝納爾與雪之公主菈妮都要避其鋒芒,可謂是交界地之中實力最頂尖的存在之一。


    而且,如果傳說無誤,雙指應該是唯一一個與無上意誌連接的存在,幾乎相當於無上意誌的傳聲筒,這樣想的話,它能夠感受到大盧恩的力量也就說的通了。


    林缺平複好心情,聽著恩雅充滿和藹的話語,一時間隻能一臉懵逼的聽從恩雅的指引,向著眼前的雙指擺了擺手,不知所措道:“嗨~”


    雙指也似乎感受到了林缺的反應,全身繼續顫動著,似乎真的是在像林缺表達它的善意。


    “來,聽好指頭大人的話。”恩雅婆婆仰望著雙指,繼續道:


    “偉大的艾爾登法環是黃金律法,讓世界規律不亂,讓生命猛獸福祉與賜福,然而,艾爾登法環已經破碎,破壞律法是滔天大罪,帶來的惡果當然無可避免,如今世界與生命毀壞得無以複加,詛咒和不幸蔓延四處。”


    “即使如此,無上意誌也不會拋棄世界。生命於不顧。”


    “因此你們褪色者才會受到賜福的指引,被賦予使命。”


    “褪色者啊,你持有的大盧恩是艾爾登法環的大碎片,再去取得另外一個吧。”


    “成為艾爾登之王,修複黃金律法吧。”


    恩雅婆婆說到這裏,慢慢轉頭回望而來,和藹的說道:“別忘了指頭大人的話。”


    她的話語結束,身旁的龐然大物也逐漸停止了顫動,再次猶如雕像一般靜立在側。


    林缺聽著恩雅的話語,如果眼前的雙指真是如恩雅婆婆般如此訴說的話,那麽就證明他之前的猜測幾乎是完全正確的。


    使命、生命、世界、大盧恩、律法、無上意誌,這一切都能夠串聯起來了。


    不過,他依然沒有弄清楚無上意誌究竟為何要喚醒褪色者,交界地強者無數,為何非要褪色者回歸,甚至為此成立了這個不知道存在於何種時空的圓桌廳堂。


    眼前的雙指明明已經得知了他身上的大盧恩,除了祝福以外,竟然沒有任何別樣的想法,就這麽安心的把大盧恩交給他。


    林缺一時間竟不知該以何種方式麵對雙指,它所說的話語,早已在遊曆有交界地之時得知,如今算是徹底確認了心中的猜想。


    不過,他也並未完全相信雙指的一麵之詞,貝納爾的話語反複在他的耳邊回響,讓他知道所謂神隻,也是會說謊的存在。


    所謂敵人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火山官邸身為圓桌廳堂的對立麵,擁有一位半神與一位準王者坐鎮,絕對沒有任何理由欺騙自己的一個褪色者。


    況且,如果真如雙指所說的話,那麽無上意誌與瑪麗卡的相左的行為方式,顯然又是一個足以讓瑪麗卡與其爆發衝突的巨大理由。


    瑪麗卡,與黃金樹的神隻無上意誌,絕對是處於一個非常微妙的敵對關係。


    恩雅婆婆漆黑無光的雙眼注視著沉默的林缺,竟似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一般。


    她坐在椅子上,雙手握住拐杖,望向林缺說道;


    “半神,乃是瑪麗卡的孩子,那群孩子都因為大盧恩的力量墮入歧途,彼此鬥爭,但是沒有人能當上艾爾登之王,所以你們褪色者才會受到賜福指引呐。”


    恩雅和藹且緩慢的說道,忽的壓低聲音,在林缺的耳邊說道:“每個褪色者都會有這樣的疑慮,所以你不必緊張。”


    聽的恩雅如此的話語,林缺心中微鬆,同時也對眼前的恩雅婆婆有了些許敬意,她方才的話語顯然是看出了林缺心中的疑慮,而非是出自於雙指的授意。


    林缺想到這裏,立即彎腰行禮道:“多謝恩雅婆婆的指點。”


    不知是否是因為她也是身為女巫的緣故,林缺對她有著莫名其妙的好感。


    “嗯。”恩雅微微點頭。


    身邊雙指再次顫動,她便再次望向雙指,繼續解釋道:“碎片戰爭之後,無上意誌就已徹底舍棄了那群半神。”


    “褪色者啊,無須躊躇,盡情殺戮,掠奪他們吧。”


    林缺聽著恩雅的話語微微點頭,他本就有意獵王,自然無需多言。


    此次,恩雅的話語也切實的解釋了林缺心中最大的疑問,隻是他有點想不通,無上意誌為何會預料到破碎戰爭的終局,會是以沒有勝者的結局出現,並提前安排了雙指坐鎮圓桌廳堂喚醒褪色者來繼續戰鬥。


    林缺親身參與了破碎戰爭的最後一戰,他知道,以拉塔恩與瑪蓮妮亞的戰力,絕對是難分彼此的存在。


    恐怕就連永恒女神瑪麗卡也不敢隨意斷言勝負,他們竟然已經準備好了圓桌廳堂這樣的地方,實在是不可思議。


    圓桌廳堂的成立時間,顯然是早於破碎戰爭的,否則,半神們絕對不會允許褪色者們參與進這場戰爭,絕對會對圓桌廳堂群起而攻之。


    林缺越想越心驚,如果真是如此的話,無上意誌與瑪麗卡之間的博弈可謂是凶險至極,竟然從那麽多年前就開始了布局,直至破碎戰爭結束,所有的半神依舊處於二者的局中,完全不得脫身。


    而且,半神之間能夠達成如此不分勝負的局麵,本身就是一件十分蹊蹺的事情,簡直就像是有一雙大手在伸手操控。


    如今,這雙大手便直接具現為了無上意誌與瑪麗卡這兩位棋手的針鋒相對。


    以天地為棋局,以半神為棋子!


    這是何等驚人的謀劃,竟然直接延續無數的歲月,一股寒意無法抑製的從心底升起。


    此時林缺甚至不能夠保證,自己這樣第一個獲得大盧恩的褪色者,究竟是否已經落入了二者的棋盤中......


    正當林缺心中驚疑不定之時,忽然一條幹枯的手臂握住了他粗糙的大手,林缺抬頭望向坐在麵前高他一個頭的恩雅婆婆,一時間有些不解。


    “孩子,吃了很多苦吧。”恩雅婆婆說道。


    她伸手摸索著找到了林缺的手掌,幹枯的手指摩挲著褪色者布滿厚繭的大手,那是數年如一日的苦修所造成的結果。


    一時間,林缺竟不知道該用何種神情來麵對眼前的老者。


    一位是死而複生的褪色者,一位是侍奉雙指的解指女巫,二人本無瓜葛,其實她完全可以如百智爵士那般作壁上觀,冷漠相待。


    一時間,林缺感到自己的心中,原本因為兩位神隻的謀劃而感到如驚濤駭浪般狂湧的思緒,竟然在她的安撫之下變得愈發的寧靜下來。


    他開始仔細的審視眼前的恩雅,此時就連她無瞳的雙眼似乎也變得不再那麽可怖。


    沒有雙眼的她,卻有著比絕大多數人都要溫暖且光明的內心。


    林缺看著這樣一個老人,他想說大恩不言謝,男人的傷疤正是其勇氣的證明,但話到口邊,終究止於心中,化為一抹笑意,用篤定真誠的語氣說道:


    “恩雅婆婆,謝謝你,我一定會的。”


    恩雅婆婆聽著褪色者的話語,這才鬆開了他的手臂,再次語重心長的說道:


    “話雖如此,你也要小心呐,半神全部都是瑪麗卡女王的孩子,其中隻有‘接肢’葛瑞克是後代子孫,所以繼承道的神隻血統最為稀薄,力量也最為弱小。”


    林缺聽著她緩緩道來的話語,知道她所言非虛。


    半神葛瑞克,乃是交界地眾所周知的最弱半神,即便是普通英雄也能夠交手,完全沒有發揮出大盧恩原本應有的力量。


    與之相對的,相較於葛瑞克那全力之下,僅僅隻能彌漫一座風暴之城的力量而言,不管女武神的一劍摧城,拉塔恩的一吼息風雨。


    亦或者,雪魔女菈妮那僅僅些許出手,就造成整個利耶尼亞地區千裏冰封萬裏雪飄的恐怖力量,完全沒有任何的可比性,差距之大,可謂是雲泥之別。


    恩雅的一片苦心,讓來到交界地如此之久的林缺,竟然意外的感受到了一絲,那即便是前世也不曾擁有的親情。


    林缺深深注視著眼前的無瞳老人,她幹枯瘦小的蜷縮身影,身穿破爛長袍,光腳坐在椅子上的模樣。


    他忽然意識到,也許他所追求所謂的救世之法,也許並不是那般遙不可及的東西,也非大盧恩所鑄造,而是由一個又一個如恩雅這般真實的交界地之人所鑄成的縮影。


    所謂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力量,也許本就一直蘊藏在人的心中,從未消失過。


    大盧恩,不過是外在的表象,所謂王者,也許並不特殊。


    這樣的想法一出,林缺霎時間感到自己的心思忽然變得一片清明起來,原本紛雜煩亂的情緒也紛紛散去,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


    世界再次從迷霧中出現,呈出一片澄空玉宇的模樣。


    褪色者的心中不禁升起一股不服輸的想法:


    “瑪麗卡和無上意誌二者,機關算盡又如何,一個隻能依靠雙指傳達指令,一個在法環破碎後音訊全無,我不信,憑借我和係統的能力,還幹不過兩個半死不活的東西!開什麽玩笑!”


    想到這裏,他決定先把癲火和無上意誌之類的先放在一邊,畢竟瑪麗卡身為神隻都解決不了,他更不可能,唯有變強才是解決之道,其他不過是輔助罷了。


    “好了,快出發吧。”一番對話後,恩雅說道。


    望著褪色者離開的背影,她感受著四周因為大門逐漸關閉而再次變得漆黑一片的雙指房間,默然無語,她早已習慣了這樣的世界。


    沉重、灰暗、沒有盡頭。


    忽然,就在房間即將再次關閉之時,鐵門關閉的聲音忽然止住了,一個男人發力的喘息聲在房門處響起,隨著哢的一聲破壞的聲音響起,恩雅有些不確定,那似乎是大門機關被扭斷的聲音。


    一道男人的聲音在門口處響起,他望向不再昏暗的房間內部,滿意的說道:“呼!這樣舒服多了!”


    待到轉身望向房間身軀之時,他的語氣便有帶上了一絲尷尬:“恩雅婆婆,這個,不好意思,我這一不小心,把你這門給弄壞了。”


    褪色者的話語在耳邊響起,恩雅的心中卻沒有感到任何一絲不悅,反倒是原本平靜祥和的嘴角彎出了一抹笑意,她頓了頓手中的拐杖,佯怒道:“快走吧!臭小子。”


    林缺低頭看了一眼門後被破壞的機關,他的想法其實很簡單,老年人,可不能老是在這種空氣不流通的地方坐著,要是得個什麽心腦血管病風濕關節炎的可不得了。


    本來已經做好了被罵準備的他,注意到了恩雅婆婆嘴角的笑意,便幹脆的轉身,頭也不回擺手道:“恩雅婆婆!你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大美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中終於傳來了一道蒼老的聲音,隻聽其用蒼老的聲音無奈笑道:


    “這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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