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腳進了院子,抬頭看見站在廊下一臉陰沉的賈赦,賈璉臉上的輕鬆微笑頓時消失。


    “父親大人緣何在此?”被動防守不是賈璉的習慣,主動出擊吧。


    “小畜生,明知故問?今日老夫的臉麵無存,都是你這小畜生的罪過。”賈赦看起來很嚇人,賈璉感受到的就是四個字“色厲內荏”。嗯,這老東西一貫的欺軟怕硬!


    “二房已經是外戚了,大房卻偏要跟皇上對著幹,那麽多勳貴不出頭,就榮國府大房臉大麽?非要當這個出頭鳥,開罪陛下,對榮國府有甚好處?對父親大人有甚好處?”賈璉說話的節奏很微妙,一點一點的增加語氣壓力,最後帶上了一點很自然的憤怒。


    賈赦有點慌,他隻是貪,不是腦癱。賈璉一番話,賈赦心裏頓時一陣浮想聯翩,難不成是張廷恩給了這小畜生消息,陛下那邊是不是說了什麽話?


    越想心裏越慌,表情上都露出來了,這就是個人能力不足,底氣自然不足的表現。


    “還不是你這小畜生惹的事?”賈赦找到了一個看似合適的反擊點,下意識的反駁一句。語氣上完全沒有了作為父親上位者的意思。


    “我惹事?算了,與父親大人說不明白,回去好好想想,以後遇見事情記得往後躲。”賈璉見他氣勢全無了,順勢收了攻勢,免得這位惱羞成怒。


    賈赦卻完全領會錯了,還以為是張廷恩布置的勾當,一臉驚慌的低聲道:“首輔下台一事與你有關?”賈璉沒想到這蠢貨能想到如此遙遠,卻沒沒有解釋的意思,語氣淡然道:“這可是伱說的,我可沒承認。我可要提醒父親大人,有的事情放肚子裏,別往外顯擺。”


    被兒子教訓的賈赦瞬間從怒氣騰騰,變成了汗毛倒立,這小畜生!罷了罷了!今非昔比了,小畜生抱上了張廷恩的大腿,張廷恩抱的是陛下的大腿,小畜生也入了陛下的法眼!真要有點啥話傳陛下耳朵裏,賈赦知道自己扛不住。


    “哼,我還要你教?”說著賈赦怒氣衝衝的出去了,心裏頭的不爽在這地界還沒法發作時,身後又傳來賈璉的聲音:“四王八公,運作一個四品知府倒也無傷大雅,非要惦記三品以上的差事,真當陛下提不動刀,還是太上皇心慈手軟?記住,遇事往後躲。”


    一番話說聽的賈赦心驚膽顫,腳下被門檻扳了一下,幸好門口長隨等著扶著才沒摔個惡狗搶屎,回頭對著門檻狠狠一腳,啊的一聲慘叫,抱著腳在原地單腿跳。


    傻b,純的!目睹一切的賈璉內心獨白。


    賈璉的判斷一點沒錯,賈赦雖然不是腦殘,但一定是傻b。


    離開東跨院的賈赦,直奔北靜王府就來了。兩家之間是所謂的通家之好,通俗的講,就是隨時可以來,不用遞拜帖,進門就能咋咋呼呼,吃飯時能見到後院女眷出麵伺候的關係。


    北靜王與賈赦年齡相當,作為勳貴集團的實際掌舵者,北靜王相貌堂堂,為人低調。賈璉是沒見過北靜王,見了肯定會驚歎,這不是朱時茂老師麽?


    北靜王的長相,一看就是正麵人物。但曆史上那些權奸,哪個又不是生的好皮囊?在古代,長的醜的人想做大官是很難的。


    賈赦的來到,北靜王有點吃驚,因為這一次來訪並不在預料之中。


    這一路上賈赦的內心戲份已經拉滿並過了好幾遍,他的邏輯是這樣的,郭衍攜子登門道歉,看似賈赦頗有麵子,實際上得了好處的是北靜王。想要運作郭衍再進一步,隻有北靜王有這個能力。那麽,自己就是被頂在前麵吸引文官集團火力的盾牌。


    賈赦的智商水平在線,以前看不到,無非是信息繭房+思維定式的產物。現在賈璉一番提醒,賈赦就算不能看懂全部,也能看到一些端倪。看懂了,自然也就心懷憤怒。


    然則,賈赦的憤怒在見到北靜王的瞬間變如同被一盆開水澆下的積雪,消失的很快。


    賈赦已經習慣了見到北靜王就心生敬畏,這輩子大概都改不掉了。


    “王爺,賈赦慚愧,有辱使命。隻因犬子無狀,明知郭侍郎來道歉,刻意躲了出去。某一時不察,未能競全功。”賈赦甚至毫無撒謊念頭,如實說了。


    “恩侯不必自慚!郭侍郎能親自登門,事成也,此恩侯之首功。璉哥兒年幼叛逆,等幾年就好了。”北靜王給賈赦一種春風拂麵之感,有的人就是有這種特質,明明什麽實際好處都沒有,就是能幾句話讓你心裏很舒服,願意為他(她)做事。


    如果是賈璉當麵,一定會在心裏暗暗驚呼:pua大師!


    明明是來興師問罪的,結果一個照麵賈赦就跪了,屁都沒放一個,難怪賈家敗了。


    賈璉這邊自然是不知情的,他有他的麻煩,躲了一天,看看時候不早了,打道回府,在門口叫人給堵上了。


    “如果你不是皇子,老子一jio踹死你!眼看就要過年了,到處亂跑也不怕被撞死。”賈璉在李亨麵前是真橫,不是假的。主要是這廝不好亂沾,粘上沒準就是天塌地陷的麻煩。


    這不,這廝居然堵路攔車,也就是快到地方,車減速了,車夫能及時停下。


    真給這王八蛋撞了,賈璉上哪說理去?、


    在賈璉這裏碰壁多了,李亨已經領悟了“隻要臉皮厚,誰也不能讓我認輸”的社交真諦,對於賈璉的無禮,身後太監氣的怒目圓睜,李亨卻依舊笑嘻嘻的抱手賠禮:“今日被母後勒令閉門思過,讀書自省,年關將至才得空。亨略備薄禮,為前事道歉。”


    這廝如此能忍,賈璉寒毛都立起來了,這太嚇人了。


    法理上李亨是有優先繼承權的皇子,跟他走近了必定麻煩纏身,賈璉沒啥遠大理想,不打算救過救民,就是想以一個過客的身份,在這個時代順利的過完錦衣玉食的一生。


    “讓你的人滾遠點。”賈璉說完,衝車夫長隨揮揮手,自己的人也攆走了,就剩下兩人在車前站著時,賈璉才壓低了聲音:“李亨,你怎麽想的我不關心,我隻是提醒你一些話,且不說陛下春秋鼎盛,還有太上皇老當益壯,你現在做什麽都是錯。懂?”


    麵對癩皮狗似的李亨,隻能用別的方法讓他保持距離,嚇唬一下應該是不錯的選擇。


    李亨果然眼睛圓了,這是真的聽進去了,四下看看之後,李亨也壓低了聲音:“年後我就開府了,以後想見父皇和母後要先遞牌子等通報,即便是親父子,總見不到人聽不到消息也疏遠了。我的意思,懂?”


    這王八蛋學的還真快,賈璉很是無語的審視他幾眼後,淡淡道:“辦法不是沒有,年後再說了,今天帶來的禮物帶回去,至少別讓人看出來,咱倆走的很近。年後我進國子監讀書,你可以讓親信來找我,千萬不要自己來。今後再有下一次你主動過來,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有的事情一句兩句說不清楚,賈璉還不能總跟這孫子湊一塊,既然他死皮賴臉的主動靠近不能阻擋,那就想法子給他控製一下病情。


    兩人接觸的時間不長,但也不短,李亨知道賈璉說到做到,令人信服。


    當即李亨鄭重點頭:“我信你,那就等年後我搬出皇宮,開府之後再聯係。”


    賈璉一看這孫子要賴上自己,立刻給他打預防針:“隻此一回,沒有下次。”


    李亨心裏暗暗的不爽,我就這麽不招你待見麽?眼神閃爍時,賈璉看的仔細,冷笑道;“我惹不起你還躲不起?大不了我不考科舉,我躲金陵老家去。”


    李亨頓時語塞,這家夥不是說說那麽簡單,他真的能坐的出來。不然也不會不給方少白和郭鬆麵子,該罵就罵,該打就打,一點不慫。


    想到此處,李亨衝賈璉微微一笑,突然大聲喝道:“賈璉,給臉不要臉,你給我等著。”


    說完,李亨怒氣衝衝的走了,攔著身後要來找茬的下屬,一群人離開了。


    賈璉站在原地,一臉倨傲,冷笑一聲:“嗤!”


    雙手背後,不緊不慢的往回走,嘴裏哼著小曲,身形微微搖擺。


    做戲做全套,主打一個落在別人的眼裏就是猖狂!


    猖狂!太猖狂的!


    要的就是這個感覺!


    本來一向謙虛低調做人,都是這個社會逼的!


    自打在青雲書院對了方少白,揍了郭鬆,被書院退學之後,賈璉的人設基本就固定下來了。就這點破事還牽扯到一個首輔,導致整個朝廷格局變動,說出來你敢信?


    承輝帝是最大的幕後黑手,得到了最大的利益,北靜王推波助瀾趁機壯大勳貴集團聲勢。


    真相說出去沒人信,人們隻願意相信自己相信的東西,這跟認知有關。


    想讓一個人接受認知之外的事實,太難了!你跟他解釋不清楚。如同讓一個學渣數學考高分一樣,沒那個能力知道吧?


    賈璉覺得新人設其實也挺好的,至少是沒人敢輕易惹自己了。


    我,賈璉,榮國府的繼承人,師從當今陛下寵臣張廷恩,懟過首輔的孫子,揍過侍郎的兒子,就這一串事實,那都是不好惹的標簽。


    回家的路上,賈府的下人們都不敢正式璉二爺了,威風,太威風了。


    拉著一張我很不開心,生人勿近的臉,管家很識趣的上前通報,賈赦大老爺去拜見北靜王。賈璉聽了消息,情緒越發的糟糕,眼珠子都紅了,嚇了管家趕緊找借口跑路。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噗通一個自由落體砸床上,賈璉瞬間進入一種全身乏力的狀態。


    被迫作為棋子的人生,太難了!就不能讓我躺平做條鹹魚麽?


    現實情況就是不能,賈璉要不撲騰幾下,將來賈府被抄家之日,就是人見人欺落魄之時。


    想想北靜王,賈璉心裏很是不屑,就你們這群臭魚爛蝦也配掀翻內閣首輔?沒有鏡子撒泡尿照一照啊。賈璉心裏其實很清楚,北靜王為首的權貴集團,肯定不會明著搶罷黜首輔的名聲,有人猜測這是權貴集團的手筆,簡單的不表態,讓人去猜好了。


    腦補能形成完整的猜疑鏈,也能形成完整的證據鏈。


    要不怎麽說,人類一思考,上帝便發笑呢?人類,是最善於高估自身智商的種群!


    從賈赦去拜見北靜王的舉動,賈璉得出一個結論,放棄治療吧!


    佳節漸近,祭祖這個事情,賈璉不得不去,排序時一幹族老都得後退,站前排的時賈赦、賈政、賈珍、賈璉、賈蓉,爵位在身-爵位繼承人-族老-嫡出-庶出-旁支,賈政能站在前排,那是因為他有官在身,族內的女子沒資格祭祖。


    祭祖之後,族長賈珍自然是大宴族人,賈璉借口身體不適提前跑路,賈珍委托賈蓉相送,彰顯其族長的主導地位。這是做給族人看的,私下裏賈珍非常的客氣。


    賈蓉讓一幹隨從落後五步之外,落後賈璉半步,低聲說話:“前些日子,東西二府的下人們,還有族人們可都在傳璉二哥的笑話。”


    賈璉聽了隻是微微一笑,心裏默默的記下一筆,口中雲淡風輕:“珍大哥也不管管?”


    賈蓉究竟還小,沒能體會到賈璉的陰險用心,實誠的表示:“父親之意,此西府之事,東府不好說話。”


    默默的在心裏表達了希望能和尤氏深入交流的意願後,賈璉依舊一臉笑容,看不出有任何不滿的端倪,隻是對賈蓉低聲表達了關切:“珍大哥最近經常打你麽?”


    現階段的賈蓉,還是有點反抗鬥誌的,不像以後怕賈珍如同老鼠怕貓,聽了賈璉的挑撥,臉上閃過不忿:“怎麽不打?老子打兒子,也隻能忍著。”


    賈璉可不是啥好東西,繼續種草:“是啊,還沒長大呢,也隻能忍著。你看我爹,現在就不敢對我動手,頂多是罵幾句。要我說啊,人還是得靠自己,你這樣整日無所事事的,被打了罵了乖乖的忍著,將來你娶了媳婦,你爹要是看上你媳婦,你也能忍麽?”


    賈蓉突然站住,身形微微一顫,眼神驚悚的看著賈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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