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很想弄死賈赦,卻必須要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理由很簡單,一個“孝”字。


    東西方的君王之間差了一個神權,神權和世俗權利合一的秦始皇統一六國後,傳國玉璽上刻著八個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農耕社會結構以家庭為最小單位,古代不統計人口,而是統計“戶”,充分的說明了這一點。“戶”最為最基礎的底層單位,“孝”很自然的成為了簡單好用的最大公約數。


    “以孝治天下”這麵大旗,是個皇帝都得乖乖的擎著。


    做為一種全社會公認的美德,皇帝毫不客氣作為一種維持社會穩定的統治工具。


    一直到理學隆重的推出了“三綱五常”的加強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非常的變態!


    那麽,儒家的二聖是怎麽說的呢?


    孔子說:小杖受大杖走。


    孟子說:君視臣如草芥,臣視君如寇仇。


    這麽說吧,眼下這個“孝”,是賈璉想要一輩子躺平做一個富家翁道路上最大的攔路虎。


    個人在這種社會共識麵前,明麵上毫無還手之力,隻能在私下裏做手腳了。


    天沒亮賈璉就被叫起了,鼻尖蕩漾的是桂香身上的桂花香,起床氣沒聚就散了。


    閉著眼睛張開雙臂,讓桂香和丫鬟伺候穿戴,手上還不幹淨,這是賈璉最後的倔強。


    被揩油的桂香身子發軟,臉頰發燙,努力保持嚴肅給小丫鬟做榜樣,微微上揚的嘴角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情。


    “好二爺,今兒要忙一天的,家裏長輩拜年後,還要跟大老爺出門……。”


    桂香的絮叨進了耳朵,意外的溫馨,男人永遠專一於少女,年齡限製看刑法規定。


    賈璉還是有節操的,隻是不多!


    一夜沒睡的賈赦精神抖擻,今年與往年最大的不同,那就是多了個有功名的賈璉,這讓賈赦不用再每年都被二房拿賈珠的功名壓一頭。


    說起賈赦在榮國府裏的歲月,那真是一筆爛仗。身體一直很健康的賈母與叛逆中年賈赦之間的愛恨情仇,沒有一百集電視劇都壓不住。


    核心矛盾就是對二房的偏心導致大房的心態徹底失衡。


    榮國府實在太大了,不年不節的,沒有點要緊事,賈母都看不到賈赦的人影。說起來賈璉這孫子倒是很特別,居然能一直簡直每日請安。人在國子監讀書的賈珠,放假的時候都做不到日日來請安。


    “今兒是大年初一,回頭與老太太那磕頭拜年,別忘了走一趟東府。”


    賈赦擺著家長的架子,賈璉則做足了“孝子”的姿態,心裏則是默默的詛咒“你怎麽不早點死”,嘴上不鹹不淡的回應:“知道了!”


    即便是穿越者,賈璉也不打算為了改變這個世界做點什麽,改變一個人很難,改變一個世界則是不可能完成任務。更何況賈璉是個很懶惰的人!


    賈璉努力的原因很簡單,身邊的人太能作死。


    以前是個沒有自保能力的孩子,賈璉隻能忍著,現在不一樣了,該付諸實施了。


    賈赦對賈璉的態度很不爽,但是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過去賈璉就是個混吃等死的廢物,賈赦對待兒子的手段簡單粗暴,一頓打罵出了氣就行,完全沒有教育意義。


    現在這種手段就不合適了,尤其是今天,更不能隨意打罵,回頭老太太那邊告狀,倒黴的還是自己的耳朵。


    “走吧!”賈赦在前,想到等下看見賈政夫婦時,自己能夠揚眉吐氣,也不生氣了。


    榮禧堂這邊,賈母早早起來,一身正裝。兒子孫子侄孫子……,輪流上前磕頭拜年。


    作為東西二府裏頭身份最高的賈母,喜歡熱鬧的同時,更喜歡這種被人捧著的感覺。


    輪到賈璉的時候,賈母滿臉笑容,聽了一耳朵吉祥話,封了十兩壓歲錢。


    東府那邊賈璉是不想去的,主要是不想麵對賈珍那張臭臉。怎麽說呢,不去還不行,因為賈赦是長輩,沒有賈赦去給賈珍拜年的道理。但架不住賈赦這人犯賤,因為賈珍族長的身份,為了一些族裏蠅頭小利,差使賈璉主動登門。


    賈璉在路上的時候心裏便在尋思,走動走動虛以為蛇不是壞事,東府的尤氏今後串聯著二姐三姐,還有沒過門的秦可卿。嗯,總歸是要讓賈珍死在怦然心動且沒得手之際。嗯,沒事多給賈蓉洗腦,將來把東府變成後花園。


    賈璉來拜年,賈珍自然是熱情接待,站在正堂的台階下迎接。以前賈珍自然不會如此,這不是賈璉有功名在身麽?


    “鬧騰了一夜,正準備收拾收拾,過去給老太太拜年呢,璉哥兒倒是先來一步。”


    賈珍熱情的相讓往裏走,賈璉微微側身還禮道:“天沒亮就被叫起來了,這不才給老太太磕頭過來的,回去還要跟著父親出去拜年。”


    “年年如此,都是自己人,做哥哥的也一樣,大年初一最是忙碌的時候。”


    一番客氣寒暄,入內奉茶,尤氏親自操持。賈珍是真的想拉近與賈璉的關係,賈璉卻是始終隔著一層,保持一定距離。對此賈珍心存疑慮,待送走賈璉後,笑著對尤氏來一句:“賈璉那廝看你的時候比看我的時候多,雙手始終藏袖子裏,生怕我拉他的手。”


    尤氏心道:“那賈璉喜歡盯著人背後看,看的人後背發涼。”嘴上卻是對丈夫笑道:“老爺,許是那璉哥兒不習慣與人拉手?”


    賈璉似笑非笑的看著尤氏道:“是麽?回頭你尋個機會,拉他的手?”


    “老爺說笑了!大清早的沒喝酒,怎麽說醉話?”尤氏心裏不悅,臉上卻依舊平淡。隻是在暗想,老爺好沒道理,嫂子與小叔子拉手,算什麽事情?


    尤氏回到臥房,坐在凳子上對著鏡子發了一陣的呆,越想越不對勁,覺得賈珍一番話未必是笑話,想著尤氏不禁一陣心寒。


    賈璉回到東跨院,這邊車馬已經備好,賈赦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出發前想訓斥幾句,不料賈璉卻先開口道:“父親,外間故舊,您一個人去就行了,何必帶上我呢?”


    賈赦勃然大怒,抬手指著賈璉的鼻子就罵:“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畜生,我等勳貴同氣連枝,才有陛下罷了清欠一事。今後伱要在外為官,少不得這些故舊幫襯,如何敢怠慢?”


    賈璉卻絲毫不懼,就算被打一頓,賈璉也要把話說出來,於是後退,躲開這老東西快點到鼻尖的手,淡淡道:“是您要我去的,回頭別怪我不懂人情世故。”


    賈赦聽了頓時大怒,抬手抓起麵前的茶盞,平時的話這茶盞一定砸過去,今日賈赦卻多了一分猶豫,心道:這小畜生如今走的事文官的路數,有個簡在帝心的老師,今日打了他,來年他外放做官,有了進項不肯分潤於我,那該如何是好?


    想到未來的銀子,賈赦變放下茶盞,嘴上依舊不饒道:“哼,再有不從,我去順天府告你忤逆,看誰能救你。”


    一定忤逆不孝的大帽子扣過來,即便是穿越者也扛不住。


    這個老東西得趕緊想法子給他弄死!


    這是賈璉最迫切的想法!


    上一代北靜王為宗室之首,曾率部橫掃漠北,立下赫赫戰功。


    這一代北靜王也曾隨太上皇出征西域,立下一些戰功,與上一代北靜王不可同日而語。


    太上皇三十年後,現任北靜王漸漸的脫離軍隊,再沒有帶兵打仗的機會。


    所謂四王八公也是分團夥的,北靜王就是其中一個團夥的首領。


    團夥是通俗的說法,雅一點的話叫派係。


    賈赦拜年的第一站就是北靜王王府,大周朝的爵位很有意思,原則上換代降級,但是皇帝開口則不必降級。這點看看榮國府和寧國府的爵位就知道了,賈赦是一品將軍,矮一輩的賈珍則是三品將軍。說明榮國府一係有過一次不降級。


    通俗一點說,爵位換代的時候,會不會降級,完全看皇帝的心情。


    充分了證明了大周朝皇權的高度集權,文官也好,勳貴武將也罷,都隻能跟著皇帝的指揮棒走。所以賈璉才判斷,大周朝的朝廷結構,有點大清的意思。


    北靜王作為世襲罔替的王爺,完全有資格在正堂安坐等待訪客。


    賈璉跟著賈赦來北靜王府,距離大門有個一百多米的時候,馬車停下了。從車裏探頭看,道路堵上了。長長的隊伍,都是來給北靜王拜年的勳貴在排隊。


    賈赦讓長隨下車去遞拜帖,滿心不情願的賈璉從車上下來,活動了一番手腳。電視劇裏賈珍賈璉都是會騎馬的,作為穿越者的賈璉卻不騎馬,至少不在建築多的城內騎馬。


    原因很簡單,騎馬看著方便,馬背上目標卻太明顯,很容易被人偷襲。


    這麽說吧,道路兩旁的建築裏,找個地方藏起來,弓箭、弩箭、火槍伏擊騎馬目標不難。


    賈璉是不介意用最大的惡意來猜度這些權貴們,尤其是要抱皇帝大腿,肯定要得罪人。


    坐馬車出門的話,不能看見目標,偷襲的難度大幅度增加。


    長隨很快回來,身後還跟著北靜王府的管家,非常客氣的表示,榮國府與北靜王府乃是通家之好,不用排隊等候,管家直接領著父子二人往前走。


    這份待遇讓賈赦走路的姿勢都是飄著的,跟在後麵的賈璉麵無表情,心裏則是高度警惕。待到自側門入內,繞過屏風看見前堂台階上站著等候的北靜王,賈璉的警惕直接拉滿了,如果腦門上有個警笛,一定在烏拉烏拉的響。


    北靜王的危險性在賈璉這裏是最高級別。


    理由很簡單,上位者在這麽一個情況下,能夠最大顯得的表達尊重,那麽未來需要你去做的事情,就一定是高風險低回報,甚至沒有回報的當炮灰。


    以賈赦的智商,躲過風險的能力完全為零,稍稍有那麽一點利益,為了一把扇子,賈赦就敢大膽妄為,肆意為惡。


    北靜王如此給麵子的行為,賈赦成為他手裏的棋子,沒有任何疑問。


    權貴之中有人蠢,有人壞,巧的是賈赦又蠢又壞,極度貪婪。


    “恩侯賢弟生的好麒麟兒,相貌風度俱佳,學問也是極好的。璉哥兒在科場上牛刀小試,給勳貴子弟做了好榜樣,令文臣不敢小覷。青雲書院一戰揚名,文臣中折節下交者不在少數,為我等勳貴大大揚名,真不愧榮國公的好子孫。”


    北靜王誇人的時候,真是能把人捧上天。即便是警惕性極高的賈璉,毫無準備之下,那也是心裏舒服的很,更別提邊上的賈赦,笑的嘴都歪了。


    有心保持距離的賈璉,臉上保持平靜,隻是抱手致意:“王爺過譽!璉愧不敢當!”


    這反應落在北靜王的眼裏,心裏則是暗暗吃驚,這小子才多大一點,竟能如此淡定?


    想到這裏,北靜王又多看一眼賈璉,再看看笑的跟傻子似的賈赦,心道:這蠢貨倒是好命,竟生了如此佳兒。好在賈璉不過是個少年,如今賈府的話事人還是賈赦。


    “恩侯賢弟,請入內奉茶。”北靜王做了個請的手勢,賈赦趕緊側身讓開,抬手讓了讓:“王爺請,王爺請。”


    看著賈赦落後半步不敢絲毫僭越,陪著北靜王入內的背影,賈璉心裏暗暗吐槽:這老狗,心思全在這等虛應事上。殊不知,北靜王給的高待遇和麵子,從來都不是白給的。


    前堂內已經有多位客人先到一步,此刻也都站起來,整齊的拱手招呼北靜王和賈赦,一時間賈赦的虛榮心滿足度拉滿了。在場都是熟人,賈赦在前一一招呼,賈璉在後問候。


    落座的時候,賈赦的位置在北靜王的右邊下手,賈璉則是默默的站在身後。


    從出門到現在,賈璉的臉上沒有任何笑容。賈璉深知,一定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演。


    北靜王沒在賈璉身上花太多的心思,畢竟是一個衝動起來能給首輔孫子爆錘一頓的少年。方白衣的罷相,跟賈璉沒有實際關係,最根本的還是因為方白衣不配合承輝帝的政策執行,導致了皇帝看著他心煩,下決心要換掉首輔。


    說到賈赦,別的不敢說,在這種虛應事故上頭,真是滴水不漏,就是蠢了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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