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在大道上卷起陣陣煙塵,速度減緩後,煙塵隨風一點一點的散去。


    走在最前麵的賈蓉歸心似箭,馬背上回頭看一眼居中的馬車,依舊稚嫩的臉上露出厭惡。


    【老東西,怎麽沒死在遼東?】這些日子沒少挨罵的賈蓉,心情極為糟糕,盤算著今日給老子送到家裏,晚一點找個他老子的姨娘處過夜。


    真的站在賈珍麵前時,賈蓉依舊沒有反抗的勇氣,任憑打罵。隻有背著他,才敢亂想。


    城門口有點奇怪,進城的人不怎麽檢查,出城的人卻挨個檢查。幾個龍禁尉手按刀把,目光凶狠,遭遇檢查者,無不乖乖的就範。


    “虎口有老繭,拿下仔細審問。”門丁喊了一嗓子,被拿下的人並沒反抗,而是乖乖的跟著龍禁尉的人去了。這一位多半心裏沒鬼,實際上這種方式可謂大海撈針,徒費人力。然而這個節骨眼上,沒人敢說半個反對的字。


    賈蓉看著驚訝,下馬上前,尋了龍禁尉頭目處,塞過去二兩銀子,壓低嗓音問:“老兄,出什麽事情了?”龍禁尉頭目收了銀子,冰冷的臉上多了點笑容:“榮國府小公爺遇刺,陛下震怒,責刑部、都察院、大理寺、龍禁尉聯合徹查此案。”


    “什麽?”賈蓉驚的連連後退,龍禁尉頭目露出玩味眼神時,賈蓉才想起來解釋:“在下寧國府賈蓉,家父在車隊中。”龍禁尉頭目這才收起肅容,笑著抱手見禮。


    賈蓉趕緊督促車隊加緊進城,同時報知賈珍。馬車裏的賈珍也驚的麵無人色,失聲道:“怎會如此?怎會如此?此番我在遼東遇事,璉哥兒在京中遇刺,有人見不得賈家的好麽?”


    ………………


    天氣越發的熱了,竹床上的賈璉,肩膀紮著繃帶,簡單的披一件薄長衫,腰帶沒紮好,鬆垮垮的露出兩塊肌肉。


    換了發式眼睛還有點紅的桂香,手裏拿著蒲扇,側坐著給賈璉扇風。


    也不知道是不是熱的,平兒站在近前時,麵色發紅,視線躲閃。


    賈璉遇刺,王熙鳳沒法子親自來,隻好讓平兒走一遭,看看具體情況。


    “昨日小姐知道消息時已經天黑,急的一晚上沒睡,一大早讓我來看看。”


    平兒的解釋很有意思,賈璉聽出了其中的味道:“怎麽,王家人消息不暢?”


    平兒低聲道:“倒也不是,老爺在外為官,兩位兄長擔心小姐,說是等一等再告知。”


    看著小心低頭的平兒,賈璉似笑非笑,倒也沒有為難平兒的意思。就是突然想起87版電視機裏王熙鳳說的台詞,王家的地縫掃一掃,都夠賈家花銷。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可見賈家的情況不妙,如果不是黛玉進了賈府,拿著林家的二百萬兩橫財,賈家早撐不下去了。一個園子修下來,王熙鳳開始不斷的當首飾了。


    賈璉思維散發,平兒急的額頭上汗珠溢出也不敢擦,心裏暗暗抱怨家裏的兩位少爺。


    桂香看似安靜,手上的速度不自覺的加快,心跳也加速了一些。王家小姐注定是正房,將來過門了,怕不是要給自己厲害看看的。如今二爺借著此事發作,我是勸還是不勸?


    “姑爺,小姐的心裏,可全都是您啊。”平兒上前一步,低聲為王熙鳳說好話。


    賈璉被打斷了思維散發,收回心神,見平兒難掩焦慮,忍不住笑道:“想什麽呢?風兒注定是明媒正娶的正妻,我怎麽會有半點疑她。倒是你,胡思亂想的,將來跟著過來,看我怎麽收拾你,今日且記下你一筆賬。日後再算。”


    平兒頓羞了個大紅臉,女兒家已經陪著王熙鳳一起看過秘籍了,將來王熙鳳不方便時,她要頂上的。總歸是不能便宜那些狐狸精,至於桂香嘛,這個沒法子了,姑爺身邊就這麽一位,這樣守身如玉的富貴少年,幾近孤例。


    調侃一番平兒後,門口丫鬟來報,禦醫要來換藥。平兒自覺的站在一旁,禦醫拎著藥箱進來。禦醫解開繃帶,檢查傷口後,忍不住歎道:“小公爺自備的酒精,衝洗傷口確實有效。過一晚上的功夫,傷口依舊沒有紅腫,實在是難得。”


    說著禦醫取了瓷瓶出來,倒出刺鼻的酒精,衝洗傷口,換了藥後,重新包紮。


    “傷口雖深,卻無發紅化膿之虞,最多十日,即可痊愈。”留下一句話,禦醫起身告辭時,再次謝道:“小公爺以家中不傳之秘相告,下官為天下傷者謝過小公爺。”


    賈璉笑道:“不必謝來謝去,說起來我還應多謝你呢。”


    禦醫告辭出去後,平兒這才有話要說:“姑爺,家中不傳之秘,豈能輕易許人?”


    賈璉看她一眼道:“沒你想的那麽誇張,酒精主要用於外傷,為軍中將士受傷後加一點治愈率罷了。怎麽,風兒是不是聽到些什麽?”


    平兒看一眼桂香後,輕咬紅唇,上前挨的近了,低聲道:“過年姑奶奶回娘家時,向夫人抱怨了幾句,說是賈家大不如前。還說,大房的老爺隻知道往東跨院裏扒拉,一文錢也不肯讓公中的。還說,這個家當的累,讓小姐嫁過去趕緊把管家的事接過去。”


    賈璉聽了沉默不語,原著中懼內的賈璉,難道不是因為財權失守的緣故麽?


    念及於此,賈璉忍不住歎息道:“二嬸倒也沒有信口開河,賈家確實大不如前了。你告訴小姐,萬事有我。”突然間賈璉又想到了黛玉自小服的人參養榮丸,林如海的後事,可是賈璉去幫忙辦的,王熙鳳口中的二百萬兩橫財,嘖嘖嘖。


    難怪王夫人處心積慮的要讓寶玉娶薛寶釵,這哪裏是娶媳婦,明明是看上人家的銀子。


    說到底,還是賈家這些男人不爭氣,賈母也是有責任的,家中的情況她能不知道麽?維持那點奢靡的虛榮,適當的縮減開銷,這日子就不能過了麽?


    平兒又道:“小姐還讓婢子告知姑爺,婚禮又要花一大筆銀子,姑爺給的那些銀子她一分不動,嫁過來時做家用。”


    賈璉聽了這話,心頭甚是貼慰,平兒的也是胸有鋒刃的,這不當著桂香的麵,該爭的一點都不帶讓的。怎麽講呢?別看沒過門,依舊要壓過你。


    “婚禮的事,賈家姑奶奶在操辦,公中想多花銀子,姑奶奶未必能答應。其中的究竟,一時半會的也說不清楚,以後二奶奶過門了,自然能知道。”桂香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反擊。


    賈璉扭頭看她一眼,抬手輕輕地在臀上一擊:“多嘴!”語氣和舉動,極為親密,平兒看的清楚,心裏默默記住。回去一定要跟小姐說清楚,桂香在姑爺心中的地位極高。


    吃了一擊的桂香臉上微微泛紅,究竟是初經陣仗,還沒練出來。


    回過頭,賈璉對平兒道:“既然來了,代表你家小姐,去西邊照個麵兒。見見老太太和姑奶奶。”接著又對桂香道:“伱也跟著一起去,免得有人不開眼。”


    平兒告退下來,桂香陪著一路出西邊的後門,過正堂後至賈母所在的院子。


    賈璉無恙,賈家自安。最西邊這邊賈母的院子內,正堂的塌上,母女屏退了餘者,正在說一些體己話。


    “璉兒的婚事,你大包大攬的,姑爺不會抱怨吧?”


    賈敏看看四周後才低聲道:“娘親有所不知,若非璉兒,女兒性命堪憂,如海亦沉屙難去。屆時,玉兒孤苦伶仃,林家人可是半點都指望不上的。”


    林家的事情,賈敏還是有所保留的,見賈母不知內情,心道璉兒的嘴真是嚴實,也能約束好家將們,半點林家醜聞都不曾傳出。賈敏深知,以賈璉的智慧,林家的事情,看破不說破罷了,給林如海留足了麵子。


    賈璉的遇刺事件,充分暴露了賈家的虛弱,以及賈璉對賈家的重要性。難怪如海要拉扯賈雨村,可惜璉兒似乎不看好此人,竟要先壓一壓他。如今賈雨村住林家京中老宅,隔三差五的也是要聯係一下,替夫君安撫此人之心。


    賈敏也不是什麽銀子都花,隻不過在置辦物件上伸了手,也不經過賴大,直接讓林家人置辦好了送來。外人即便見了,也說不出半點不是。即便如此,為了給賈璉的婚事置辦物件,賈敏先後也花了近兩萬兩,如此才有賈母一番說辭。


    賈敏是不會當麵指出賈家虛弱的事情,畢竟有賈璉了,今後賈府的事情不必擔心。


    平兒在桂香的陪同下到來求見,賈母自然是許她入內見麵。


    一番禮數走完,平兒才道:“本該昨日便到,奈何昨日街麵上不方便,今日才略略緩和。小姐不能出門,婢子厚顏代表。”


    賈母聽了隻是笑道:“西北角的幾個院子還沒去看看吧,那一片收拾的差不多了。老二家的那邊,你去了沒有?”


    平兒機敏的領會精神,笑道:“姑爺交代了,先給老祖宗這邊磕頭,再看別的。”


    桂香也在一旁道:“二爺私下說了好幾會,身子不便,不能盡孝。”


    賈母聽了自然是露出欣慰的笑容,強忍開心不肯失態,笑著說了兩句場麵話不提。


    賈敏這邊也問了幾句,平兒一一對答,並無不妥,這才告辭出來,走了一段回頭路,去見王夫人。


    王夫人見了平兒,倒是沒有太多的怨氣,仔細的問了賈璉那邊的細節,平兒有選擇的說了幾句不要緊的話,提了一句王仁王義的措施。王夫人聽了忍不住歎息道:“兄長領兵在外,家中處事便少了方寸。兩位嫂嫂,真就拎不清輕重。”


    平兒何等情商,自然不肯接這個話,也不會說什麽,過年期間你回王家,如何大吐苦水。


    兜了一大圈子,平兒又回到賈璉院內,午飯也不肯留下,匆匆告辭回去報信。


    平兒沒走多久,一臉風塵的賈蓉便來到,見了賈璉後連連追問:“二叔如何,可有大礙。我帶來一根東北的老山參,說是有上百年的。”


    賈璉聽了笑道:“我要有事,你進來還能見我站著?”


    賈蓉這才鬆了一口氣道:“都怪我老子整天叫喚不順服,車隊一天才走五十裏。”


    賈璉道:“珍大哥如何?”


    賈蓉道:“自馬背上摔下來,大夫的手藝還行,應無大礙。隻是需躺個百十日,年紀大了陰雨天氣要發作。”


    賈璉心中暗暗可惜,怎麽就沒摔死他呢?


    “我這有傷,不能去看珍大哥,你替我問一聲好。”


    賈蓉也不多留道:“侄兒還要去見老祖宗,明日還要出城去玄真觀詳細匯報。哎,這些日子,生意也被耽誤了。薛蟠那廝也沒個信來,罷了罷了,去也。”


    最後提一句薛蟠,直接給賈璉聽笑了,這廝的心機算是練出來不少了。


    薛蟠那邊此刻正在家中,詳細的將京中諸事告知母親與妹妹。


    薛姨媽聽他說話頗有條理,便是猜測家中一些掌櫃做手腳,也沒有當即發作,而是先行隱忍,待他回來與母親商量後再做決斷。


    薛寶釵在一旁安靜的聽著,心道:幾個月前,哥哥還是金陵城裏的淨街虎。北上回來,換了一個人。父親早逝,哥哥無人管教,薛家得天幸,送璉表哥來到教導哥哥。


    薛蟠下去休息後,薛姨媽再也忍不住,淚水湧出,口中哽咽道:“我道娘家人能幫襯一二,不料願意出大力氣的竟是璉哥兒。蟠兒送他五千兩銀子,他也收了,這是不肯讓薛家欠他。將心比心,璉哥兒才是真拿我家當親戚的那個。”


    寶釵年幼不是很懂,便問道:“如何不肯欠人情?”


    薛姨媽抹了抹眼淚道:“早先京中掌櫃及你那族叔,為皇商之事多有奔走。花的銀子海了,真就是提著豬頭找不到廟門。區區五千兩銀子能成事,事情早就辦妥了。王家是王家,薛家是薛家,你記住了,人要是真拿你當親戚,才願意出力氣,而不是圖你的銀子。”


    年幼的報酬秀眉緊蹙道:“怎麽,舅舅家那邊收了我家銀子?”


    薛姨媽冷笑道:“自我嫁過來,哪年不送銀子過去,多的五萬,少的三萬,從不敢怠慢。”


    寶釵雖年幼,卻是個聰慧的,聽罷頓時心中暗暗有了計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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