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城禦史看的清楚,示意身後五城兵馬司的人守著,一個人邁步入內,走到賈璉的麵前行禮:“下官穀長興,字恒生,今日是趕上了,算我倒黴!”


    衝天怨氣撲麵而來,賈璉忍不住苦笑:“其實我也不想的,實在是對方欺人太甚,我才打上門來。隻是沒想到,一網下來撈到了大魚。請跟我來吧。”


    張三在前帶路,賈璉和穀長興一道往後院而來,一個院子內,一群幾十個小姑娘站一堆,大的能有十歲,小的六七歲。邊上還跪著三個中年女子,由一個家丁看著,手裏刀亮出來了,刀尖上血跡未幹。


    聞到濃烈的血腥味,賈璉嘔了一下,忍著沒吐出來,再看穀長興,已經扭頭扶著牆狂吐。


    堂上有兩具屍體,地上有掉落的兵刃,此二人持刀反抗,遭家將手刃。


    “張三,你來說說具體情況。”賈璉忍著惡心,繼續交接。


    “小的帶著兩人至此院,迎麵遭遇兩人持刀,二話不說直接砍來,小的被迫還手。隻是下手狠了點,一時沒收住。小的尋思,什麽情況需要殺人?於是入內搜查,發現幾十個小姑娘被關在這,抓住要跑路的婦人審問才知道,這些孩子都是最近一個月拐來的。”


    賈璉聽到這裏,回頭看看穀長興,這廝麵色慘白的點點頭:“這案子確實是公事。不過,本官不能聽你的一麵之詞!”


    這位自認倒黴的巡城禦史,格外的硬氣,適應能力也很強,吐過之後就麻木了。


    賈璉點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顧大人可以讓五城兵馬司接手了,在下建議,還是仔細搜索,沒準還有更多的收獲。”


    年齡看著有四十歲的穀長興,此刻表現出來了非常強硬的一麵:“自然是要全麵接手的,賈大人可以走,但家將們都要留下,配合本官調查。另外案子太多,需要上報禦史台,還要通知順天府。”


    這時候又一名家將從裏麵出來,看見賈璉立刻上前道:“二爺,後院有發現。”


    賈璉沒說話,看看穀長興,這位禦史顯得極為有擔當:“勞駕賈大人派人去通報一聲,讓巡城兵丁進來接管,這位壯士,請前麵帶路。”


    三人至後院,一處枯井處,家丁上前推開井蓋,一股濃烈的惡臭湧出,這次賈璉也沒忍住,扭頭狂吐。穀長興與賈璉掉了個,嘔了幾下,抗住了沒吐。


    中年七品巡城禦史穀長興閉上眼睛,仰麵時眼角有淚,不消說這枯井裏全是冤魂。聯係前院被搜出的堆小姑娘,似乎已經有答案了。


    還原井蓋後,臉色沉重的三人回到前院,這時五城兵馬司的人已經到了,一名九品隊官,領著十餘人,接手了現場,賈家的家丁們都站在一邊等著。


    穀長興交代隊官:“讓人仔細的搜,尤其是注意有沒有地窖。”


    隊官應聲而去,兵丁散開搜查。賈璉衝穀長興抱手善意提醒:“穀大人,事情怕是要鬧大,你可想好咯。這地方我砸了無大礙,你可要仔細一點,顧全自身。”


    穀長興顯得極為煩躁的衝賈璉吼了一句:“你當我想啊,此地藏汙納垢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沒碰上也就罷了,碰上了硬著頭皮也要查清楚,大不了這破官老子不做了。”


    賈璉看著穀長興,忍不住露出尊敬的眼神道:“事情是我惹出來的,不能讓你背黑鍋。張三,拿上我的印信去龍禁尉衙門,讓他們過來接手。”


    穀長興聽了頓時急道:“賈大人,萬萬不可。”


    賈璉絲毫不讓的回一句:“不,隻能如此。否則,此案大概就是不了了之。而你,也會死的不明不白。相信我說的,一定會這樣的。這個世界很多時候正義得不到聲張才是正常的。”


    (ps:有感於四孩非親生案的判決結果,沒忍住吐槽,道德遲早一錢不值。)


    絕對不要高估權貴們的道德底線,這是賈璉兩輩子做人最深刻的體會。


    穀長興沉默以對,賈璉歎息一聲:“恒生兄,你這樣的官兒,應該好好活著。”


    聽到此處的穀長興揮揮手,示意兵丁讓開路,張三匆匆出門,上馬飛奔去北衙。


    兩人一起回到正門前院處,這裏的空氣要舒服多了,弄兩把椅子,賈璉和穀長興對坐等待。事情太大了,穀長興的肩膀真扛不住。


    兩人的心理素質都不錯,很快就聊了起來,穀長興看著賈璉忍不住抱怨:“戶部抽風了,令師最近不知道被誰得罪了,禮部、禦史台的費用給卡的死死的。在下三個月沒拿到俸祿,再這樣下去,要去當鋪當冬衣了。”


    對此賈璉並沒表達歉意,反倒懟了一句:“禦史台還好點,風聞奏事也算本分,即便內容捕風捉影,也還算說的過去。禮部、翰林院跟著風聞奏事算怎麽回事?我看算誣告才對。這些人還有臉拿朝廷俸祿,本職工作做好了麽?”


    穀長興一點不帶慫的,立刻反懟:“翰林院是做學問的,怎麽,伱要跟他們比學問?至於禮部的官兒,不也沒耽誤朝廷的工作麽?”


    “呸!翰林是詞臣,修書寫文章歌功頌德,引導正氣才是本職工作。一部《會典》修了三十年,主編換了五個都沒修好。”論吵架,賈璉也是絲毫不慫。這個時代的學問,在賈璉看來,很多都是無用的學問。既不能發展生產力,又不能端正民風,更多的是學問研究者個人的興趣和愛好,裏頭全是私貨。


    穀長興被懟的一點脾氣都沒有,隻能怒視賈璉,此前一點點惺惺相惜,變成了火星子。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擼袖子幹一架的意思。


    賈璉卻不肯罷休道:“還有禮部,管著天下的讀書人,我肩膀上的傷還幫著繃帶呢,你要不要看看?”舉人集體攔路,賈璉遇刺的案子還在調查中,帶頭人梅x還特麽的“自殺”了,這案子最終結論沒出來,目前正在熱點上掛著呢。穀長興如何不知呢?


    “你還知道自己身上有案子沒結呢,現在又出來搞事情?這不是給害你的人幫忙麽?”


    穀長興反擊的角度非常刁鑽,被抓到痛腳的賈璉不屑的撇他一眼道:“你懂個屁,我跟你也說不清楚。”完了自己還不爽的罵娘:“這狗x的世道。”


    兩人的罵戰被一個前來報信的隊官打斷了,這位麵露驚悚道:“二位大人,出大事了。”


    賈璉和穀長興飛快的交換一個眼神,一起站起來,穀長興問:“查出啥了?”


    “一個武備庫,鐵甲、強弩、火器皆有,裝備個五百人不在話下。”隊官說話的時候,嚇的都快哭出來了,怎麽就攤上這麽一檔子事情,這是要出大事啊。


    “帶路,去看看。”穀長興二話不說,立刻出發。賈璉趕緊跟上,地方就在前院的一個無人靜室內,地窖的口子藏在靜室中,此刻蓋子是打開的,隊官介紹:“卑職查到此處,見地上有涼席和蒲團,屋子很幹淨,應是有人常來,卑職讓人揭開一看,發現了入口蓋子。”


    穀長興道:“我下去看看。”


    賈璉沒跟著下去,隻是看一眼入口大小有半張涼席,青磚砌的整齊,呈一個斜麵台階往下。別說是古代了,就這工程,放現代也要幹十天的。


    穀長興下去之後不過一炷香就上來了,對賈璉道:“都快趕上地宮了,光柱子就四根,根本就不是後來挖的,隻能是建房之初就弄好,然後再蓋上屋子。”


    賈璉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老忠義親王壞了事”,難道是當年謀逆的案子留下的餘孽?


    我這都是什麽運氣,明明就是來打架的,竟然整出驚天大案。


    這已經不是晦氣能形容的事情了,我就是自帶麻煩的人形自走機。


    賈璉整個人都麻了,一個人不應該,也不能這麽能惹事啊。


    東大街的吃瓜人群,今天又是沒有閏土來叉的一天,瓜越吃越大。


    先是璉二爺登門砸牙行,後有巡城禦史帶著五城兵馬司巡城兵丁來維護治安,接著整個氣氛都不對了,巡城兵丁開始封鎖現場,再接著禦史台的左都禦史和龍禁尉掌印太監夏守忠幾乎同時到場,短暫的互相對峙之後,兩人默契的一起進去。


    截至目前,二人還不知道查出了武備庫,隻是知道該案涉及多條人命,具體數字不詳,更是一個人拐子大案。這家牙行的曆史,大家心裏都有數的,不少大戶人家,都會從這裏買經過調-教後的與揚州瘦馬齊名的北地胭脂。


    北地胭脂的培訓機構,都號稱自己是來自大同。破案了,都是陽澄湖大閘蟹。


    夏守忠看見賈璉的時候,一臉晦氣的急奔上前道:“賈二爺,活祖宗,算我求求您,別給我惹事了行不行?我這老骨頭真扛不住啊。”


    賈璉一臉沉重的看著他不說話,夏守忠本能的心頭一緊,脫口問:“還有更大的?”


    賈璉一臉慚愧的點點頭:“我也不想的,我就是來打一架,出口心頭的惡氣。”


    左都禦史廖大人聽的頭皮都麻了,扭頭驚悚的看著穀長興,那意思,你說話啊。


    穀長興上前一步,都這時候了,還不忘記給兩位先見禮,後匯報:“截止目前,發現一口枯井堆滿了屍骸,暫時沒能下去查清楚有多少。另有四十一名年幼女子被拐藏於此,最新發現一處地下武庫,藏有大量武備,就差火炮沒被發現了。”


    夏守忠短暫的呆滯之後,尖著嗓子喊了起來:“來人啊,接管現場,所有人出去的時候,都要搜身,一根草都不不許帶出去。”


    一營龍禁尉五百人,飛快的分散,一部分堵住四麵出口,圍住宅子,另一部分則進入宅子,接管一切。


    夏守忠還不忘記對廖大人道:“事涉謀逆,得罪了。”


    廖大人一臉的苦澀:“應該的,需要本官如何配合,請吩咐。”


    夏守忠苦笑道:“來的時候,順天府的人在借口盤桓不去,咱家還在心裏笑話他們,現在啊,咱家還真就是羨慕他們了。”


    廖大人能說什麽呢?什麽都說不了,每一次涉及到謀逆的案子,龍禁尉的獠牙都會亮出來。令人想起那個太祖年間凶名赫赫的機構,當年也不知道多少文官私下裏罵太祖是另一個朱元璋,詛咒李家皇朝是個短命鬼。


    好不容易壓下去了,太上皇後期,又生出了謀逆案子,龍禁尉又一次滿街亂竄。眼瞅著最近十幾年,龍禁尉聲勢徹底被壓下去了,又出了一樁謀逆案。


    真是要了親命了!


    夏守忠也麻了,這是妥妥的大案要案,他也扛不住啊,隻能先調查了。


    關鍵是龍禁尉這就算是失職了,這麽一個窩點在京城,龍禁尉察覺任何跡象。


    “賈大人,算咱家求求您了,以後能不能別再惹事了。您這災星的名頭,這就算基本坐實了。”夏守忠真的有點怕賈璉了,你看看你都惹出了多少事情。


    當年讀書,你惹的事情能掀翻一個首輔,國子監讀書,你也惹出事情來了,驚動順天府。安生了一段時間,你去工部觀政,結果尚書大人倒台,算上今天這檔子事情,誰敢想以後啊。


    賈璉當然不肯背上壞名聲,果斷的辯解:“夏公此言差異,問題本就存在,無非是在下遇上了。試問夏公,哪一樁事情是在下主動惹事?明明在下才是受害者,何時受害者有罪論大行其道?世間事,總該有個講理的地方吧?這天下要都不講理了,人心也就亂了。人心亂了,天下之亂不遠也。”


    一通道理砸過來,夏守忠被砸的頭暈腦脹,搖搖頭道:“你是狀元,咱家說不過你,去跟陛下解釋吧。正好,拉上兩位禦史大人,一道去麵君,把話說清楚。”


    這口鍋太大了,夏守忠必須把能拉的都拉上。


    乾清宮,承輝帝難得午睡剛起,精神不錯的時候,裘世安疾步入內,上前躬身道:“陛下,出大事了。”承輝帝渾不在意:“大事,還能有事情大過賈璉遇刺?笑話,總不能出了謀逆案子吧?”


    裘世安一臉呆滯的看著承輝帝!


    承輝帝:窩草,我這烏鴉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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