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裏的明爭暗鬥,對於賈璉而言太難了,在別人熟悉的賽道裏卷不過的。


    沒法子,隻能另辟蹊徑了。


    提到活不下去的人口時,承輝帝真的動心了。


    這要感謝龍禁尉的存在,這個看似最近幾十年沒啥成績的部門,實際上也確實沒啥成績。


    但是,這部門一直在做一個事情,還是當年太祖留下的職能,就是對人口進行調查。


    當然這個調查不是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就是對比每年的黃冊,研究人口與稅收的變化。


    大一統的皇權時代,有丁口稅。西方叫人頭稅,意思都是一樣的。


    大周的丁口稅規定,男子成丁則稅。


    根據龍禁尉的報告,大周人口應超過一萬萬,丁口稅卻已經三十年沒有增加了。多地調查的結果,失地百姓或流亡或被當地士紳隱匿為奴者不下數千萬。


    這就是個大概的調查,數據什麽的都是一個估算,實際應該要更嚴重。同樣是龍禁尉匯報,閩浙粵三省,自前明起,闖南洋者無數,至今南洋各地有數百萬之眾。


    也就是說,沒有官方的組織,活不下去的百姓已經自發的前往南洋各地謀生。


    沒有化肥和農業科技的時代,土地再怎麽精耕細作,產量也是有限的。


    活不下去又不肯坐以待斃者,山上落草,出海闖蕩,都是逼不得已的下下策。


    如果是官方出麵引導呢?


    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有一支強大的水師(海軍)。


    向外轉移人口,轉移社會矛盾的做法,算是對了承輝帝的胃口。


    官方移民也是要花很多錢的,現階段肯定是不現實的。


    “慢慢來吧,朕以為,可以不限製沿海百姓出海謀生。”


    承輝帝能說出這個話已經很難得了,農耕時代的官府,千方百計把百姓綁在土地上。


    百姓的死活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人來供養老爺們。


    這個程度肯定不能讓賈璉滿意,但怎麽說呢,有開頭就是好的。


    還有一個問題,多數情況下,普通百姓離開本鄉本土後很難生存。江南那種經濟發達地區還好點,可以到城市找工作。


    在官府對民間經濟活動基本放養的情況下,很自然的形成了一些有活力的社會團體。


    這個話題放開說就長了,就此略過。


    “無論如何,水師的事情不能再拖延了,應盡快的啟動。微臣以為,可以雇傭西洋,學習他們的航海經驗。表現優異者,可以授武職。”賈璉又提了一個建議,對此承輝帝不置可否,這就是他的風格了,凡事都要想一想,不會立刻做決定。


    興建水師的決定,承輝帝已經做了,至於賈璉說的海軍,承輝帝暫時先放一放。


    “王子騰治軍甚嚴,朕所憂者,不通海戰也。然則,朕無人可用,如之奈何?”


    賈璉聽到這話,立刻接過去:“陛下,治軍先治將,應設水師學堂,培養軍官。臣還是那句話,官方辦的學堂,成績優秀者,陛下接見,並授天子門生之榮譽及相應待遇。”


    承輝帝對這個建議很有興趣,正色問:“可有具體章程?”


    如何辦學賈璉不是內行,但總能說個一二三的。這麽好的機會,不能錯過了,稍稍組織了一下思路之後,開口道:“現有水師明顯不適合遠航,更別提作戰了。首要的問題,是走出去,派人赴西洋學習。人選問題,可以麵向社會招生,不限功名,隻要讀書識字,算學及格即可。當今的科舉中,總能找到一些願意冒險搏一搏的人。待學成歸來,一部分可為水師將佐,一部分可為學堂教官。總之一點,朝廷應明示,願意出海學習者,歸來授實缺官。”


    聽到歸來授官的說法,承輝帝眉頭緊皺,畢竟現在大周,官員等在實缺的上千人呢。如果真這麽幹了,下麵是人不得鬧起來麽?


    好在賈璉道:“授官也是水師範圍內,不會與現在每天等在吏部門口的官員衝突。無論如何,大周都到了必須做出改變的時候了,否則,下一個治亂循環,也就是一百年的事情。”


    “此事,你回去擬個章程,朕在內閣會議上先提個頭,看看閣臣們的反應。”


    承輝帝有心興水師,但派人出去學習這個事情,還是需要嚴肅對待,認真考慮的。


    賈璉又接了個臨時的差事,這次運氣不錯,法國使團沒走呢。


    出了宮的賈璉,回家的路上被王仁攔住了:“妹夫,大伯有請。”


    這段時間被關家裏的王仁,等於坐牢。閉門讀書,他要是能讀書,那還等到現在?


    唯一的好消息,王仁的媳婦懷上了,添丁有望。


    “怎麽不見王義?”賈璉尋思,按說不該是王義來堵自己麽?


    “別提了,他比我還憋的狠,這不放出來就去了城東。說是要在春香樓住三天。”


    賈璉跟著往王家去,聽到這話忍不住吐槽:“這名字有點俗啊。”


    “嗨,這是新開的青樓,裏頭的姑娘都是朝鮮來的。主打的就是一個異域風情。京城的爺們,圖的就是一個新鮮。最近生意可火了,要不是妹夫鐵腕壓製,為了爭姑娘,早打起來了。我說,回頭妹夫遇見了自己人,別抓進學習班啊。”


    提到學習班,賈璉倒是很好奇的看看王仁道:“不對啊,這學習班也沒抓你啊。”


    “那是不抓麽?有兩回是我跑的快!按說,就算跑了,也該被抓回去,應該是下麵的人知道你我的關係,所以放過了我。”王仁倒是很有數,說了大實話。


    “對了,說到異域風情,按說西域女子更有特色,為何不見有人辦一個?”


    賈璉對於風月場的事情,還是很有興趣的,我可以不去,但要懂一點。


    “誰說沒有的,隻不過辦倒了,也就是一個月前的事情。”王仁明顯是行家裏手,說起其中的道道,可謂門清。聽的說法,這家主打西域風的青樓存在很久了,隻是因為風格過於粗狂,導致讀書人去一次,往往就沒下一次了,讀書人去的少,名氣就不算太大。


    盡管如此,異域風情還是吸引了很多沒嚐過鮮的客人,生意一直都算不錯的。一個月前,這家店突然就宣布關門了,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稀裏糊塗的就停業了,姑娘也不知道去哪了。說起這個西域風情,王仁還頗為遺憾道;“就是體毛多了點,味道大了點,其他還好。”


    話題越聊越歪了,好在到了王家,意猶未盡的王仁才作罷。


    王子騰一看隻有王仁跟著回來了,平靜的瞥一眼,王仁頓時瑟瑟發抖,不打自招:“大伯,真不是我,是義哥兒在家裏憋狠了,非要出去耍。”


    賈璉笑著上前見禮之餘,關說了一句:“關了好些天,出去散散心也好,憋壞了要出事。”


    王子騰這才放過道:“去把他找回來,找不回來,你也別回來,在外頭自己做了斷。”


    王仁頓時抱頭鼠竄,不敢多留。王子騰見狀不禁歎息道;“家門不幸!”


    賈璉笑道:“都是要做武將的,沒必要那麽規矩。”


    王子騰平靜的看看賈璉,那意思很明顯了,跟你沒法比,是拿你做比較呢。


    對此,賈璉立刻轉移話題:“大伯有何示下?”


    王子騰沒有立刻說話,而是領著他去了書房,關上門之後才正色問:“陛下賜我安南侯,倒是好理解,隻是為何還要兼水師總統製?你對陛下比較了解,判斷一下陛下的意思。”


    賈璉對此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做出了沉思狀,花了差不多十分鍾時間,王子騰很有耐心的等著。總算是賈璉開口道:“大周的問題很多,尤其是國內太平了一百多年,人口增加的很快,土地兼並卻日漸嚴重。陛下問策於下,有臣子建議,攤丁入畝,士紳一體納糧。然則,朝廷連官員的欠款都收不上來,此策如何可行?當下朝廷的格局,大伯心知肚明。此策隻能放下,但問題不能不解決,解決不了,也要緩解。這其中,鄖陽民變曆時兩年,給陛下造成了巨大的影響。勳貴不能動,士紳不能動,怎麽破?”


    王子騰聽罷頓時微微頷首:“太上皇在一日,陛下就不會有太大的動作,頂多就是兩江那樣,殺幾個辦事不力的官員,逼著士紳把欠稅交齊了。如此,不動根本,江南士紳鬧一陣子不見朝廷軟化,其他各省的士紳看熱鬧,沒有落井下石就不錯了,自然也就鬧不長。”


    賈璉進一步補充:“欠款是太上皇在位期間借出去的,欠錢的官員和士紳們,可不是盼著朝廷就此作罷麽?陛下投鼠忌器啊!當時大伯不在京,戶部的庫房裏空的耗子見了都落淚,為了籌集西域平叛的軍費,陛下隻能想各種辦法。寅吃卯糧,鑄銀幣,開設銀行,都是由此而來。鑄幣稅加上民間銀行的保證金,才算是把西域平叛的窟窿填上了。”


    王子騰若有所思道:“如此說來,陛下興水師,意在從海外獲得土地,轉移人口?隻是為何舍近求遠,遼東雖寒,卻也不是不能住人,大片未開荒的土地,至少能容納數百萬移民。”


    賈璉看著他笑而不語,其實賈璉也不知道為何,隻能故作高深。


    王子騰很快就自己想明白了,一拍大腿道:“明白了,遼東苦寒之地民風彪悍,昔日太祖賜田多在遼東,導致遼東勳貴勢力盤根錯節,一旦大力開發遼東,但凡出了個人傑,將各方力量整合起來,距離直隸不過一個山海關的遼東,隨時可能殺進關內,威脅京畿。太上皇年間就開始限製遼東移民,如今偌大遼東,人口不足千萬。”


    賈璉卻搖搖頭道:“還有一點,個別勳貴與遼東軍頭沆瀣一氣,阻撓民間移民遼東。如此,可獨占遼東之利,肥數家之庫。”


    “你直接說是東平郡王即可,我知道伱與他家有矛盾。”王子騰忍不住笑了。


    賈璉搖搖頭:“不是我與他家有矛盾,阻撓移民遼東沒有文官的配合,辦不到。這是一個利益集團,非常的龐大。我甚至懷疑過,是不是有老忠義王的影響。如果猜對了,太上皇沒準也在裏麵摻和了一手。遼東沒去過,不敢亂說。”


    “文官的配合,老忠義親王?嗯,很有可能。方白衣執政多年,門生故吏遍布朝野,他又是太上皇留下的輔政大臣。如此看來,不僅僅是遼東之利的問題了。”王子騰變得嚴肅了起來,他其實對於一些事情,早有自己的猜測,今天與賈璉一番交流,清晰了很多。


    賈璉還真不是胡說八道,真就是從賈珍的事情上,推測了一些方向。偌大的遼東,區區一家東平郡王,怎麽可能獨吞其中的利益,肯定是很多人在分食的。即便是賈家,在遼東也有農莊,每年進項就是五六千兩之間。


    賈璉判斷,王子騰應該沒有盡言,有很多東西沒說。隻不過家裏的便宜老子未必知道早先的一些賈家的布局,原著裏沒提,不等於賈家最初一代沒做。假定賈家在遼東的布置廢掉了,別的家族麽?否則為何,太上皇年間一直在努力的打壓四王八公。


    從賈赦處得知,四王八公真正最鼎盛的時候,就是賈代善那一代人,四王八公鼎力支持太上皇登基,那時候賈家的風光,哪裏是如今可比的?不然賈赦就不會是一品將軍了,你看賈珍,低一輩卻掉三品去了。


    還有,針對賈珍的事情,賈璉鬧了兩次,東平郡王那邊都很快的服軟,該賠錢就賠錢,一點都不帶猶豫的。真是錢多的沒地方花嗎?肯定是有不願意讓人看到的事情嘛。


    這些事情王子騰知道不知道?賈璉判斷是知道一些,隻是不確定。


    “如此說來,興水師隻是第一步,下一步陛下應該希望我成為名副其實的安南侯。此事一旦做到了,可以說開了個好頭,今後其他勳貴,也可照此辦理。由此看來,陛下所圖極大,最好是把在京城的勳貴,都打發到窮山溝去。”王子騰說著忍不住自嘲了起來。


    賈璉聽到這裏卻忍不住打斷他的話:“名副其實的安南侯,意味著王家有自己的基業了。屆時,想必心思都在安南了。依我之見,陛下是在做嚐試。真的拿下了安南,大伯也隻能拖家帶口的去安南安家了。”


    王子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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