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賈璉的判斷,林如海信了一大半。當初皇帝拋出內閣增補的魚餌,釣的多少人成了翹嘴。


    如此美味的魚餌,林如海差點沒忍住咬上去。承輝帝還特意把沒有動作的林如海叫去,暗示了一番。


    現在林如海初步整頓了督察院之後,事情卻遲遲沒有下文。


    看似這個夏天事情很多,人心很煩躁,實則一直在皇帝的掌控之中,


    “老了,還沒一個小年輕看的明白。”林如海忍不住自嘲,黛玉在旁道:“父親不必泄氣,眼下的內閣陛下並不滿意。父親總憲督察院時間也不長,沒必要如此心急。時間拖個一年半載的,反倒對父親更為有利。”


    林如海聽罷頗為詫異:“何出此言?”黛玉道:“陛下最終目的是要有能做事的臣子在合適的位子上。這點看看此前的張、孫、李三相便知。父親隻需安於本職,有了成績自然能入陛下法眼。倒是那些上躥下跳的人,陛下未必能看的上。”


    林如海聽了沒有表態,而是先看看賈璉,見他笑而不語,忍不住問:“璉哥兒以為如何?”


    賈璉微微沉吟後開口道;“陛下如何想的固然很重要,但是內閣在滿朝文武中應該是個什麽樣子,更為重要。”


    林如海聽懂了,微微頷首以示認可,黛玉沒聽懂,東張西望的,沒人解釋她也不問。


    賈璉回家後,黛玉才走到林如海跟前請教:“父親,璉哥說的我沒聽懂。”


    林如海寵愛的摸頭殺,語氣和藹的解釋:“你不懂是正常的。本朝內閣的形式,延續自前明,但又有所不同。太祖當初削弱了內閣的權力,形成一個法理上君權無限,實際操作中君權、內閣、勳貴三者之間的平衡。這麽做的原因,那個時候開國勳貴的權勢占了絕對上風,前明以文馭武格局不在,甚至內閣製度都是太祖以個人權威推上去的。”


    “太上皇年間,內閣權力大漲,在太上皇的縱容下,甚至一度壓製了勳貴。當時的政壇,大體上是文官擠壓勳貴的權力空間。當今登基後,延續了此前的格局,文官步步緊逼,勳貴則死死的抓住兵權以抗衡。看似下風,實則旗鼓相當,或者說勳貴的後裔們失去了血性。因為李逆一案,勳貴集團的力量再次被嚴重的削弱。如果形成內閣一家獨大的局麵,假以時日必定難以改變。這也並不符合皇權的利益。”


    見黛玉聽的認真,林如海欣慰的繼續:“內閣增補大概是會過的,但,文官很難獨占兩個增補名額,至少要分出去一個給軍方。具體是誰,看陛下的意思。總之今後無論內閣如何變化,都少不了軍方的一席之地。自秦漢以來,君權與臣權之間的爭奪就一直存在。大體上開國之君憑借個人威望,都能掌握全局,越往後傳,君權越弱。以為臣權,包括了天下士大夫以及勳貴。生長於深宮的守成之君,幾乎沒有機會去培養個人威望。”


    聽到此刻的黛玉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麽,抬頭看著林如海問:“今上呢?”


    林如海微微搖頭,沉吟一番:“總的來說,氣運罕見的強,政治手段也屬一流。今上登基以來,先整頓了內閣,接著整頓財政,整頓勳貴,如今又要整頓吏治了。今上所為,一樁樁一件件,都不是好辦的事情,但卻有驚無險的都挺過來了。本朝有此明君,中興有望。”


    嗯,這評價就很高了。至少比太上皇要高,有點直追太祖的意思。


    “那璉哥呢?父親覺得他如何?”黛玉的問題很突然,林如海頓時陷入了思索狀,好一陣才搖頭:“我看不懂,他的招法總是似是而非。很多時候覺得他太過魯莽了,但結果總是能還算不錯。當初賈家迫於皇權的壓力,放棄的兵權,現在又漸漸的能觸及了。很不簡單!”


    父女二人的議論,賈璉自然是不知道的。


    時間進入七月後,第一件大事就是由內閣建議,陛下認可的預算製度執行細則出台了,刊印之後傳往全國,明年一月起,正式實施。


    此事造成了巨大的反響,今後花錢要先說明都有哪些地方要花錢。對於京官而言問題不大,但對於外官則比較不爽了。尤其是州縣一級的官員,他們的財政權力受到了極大的約束。事情已經成了定局,造反是不可能造反的,隻能上奏折反抗一下內閣,表達一下不滿情緒,會哭的孩子由奈吃嘛。為了今後的預算能順利通過,先哭再說。


    七月三日,左都禦史林如海上奏陛下,稱治國之本在於吏治,吏治優劣看監督。各省各道禦史,不能整天呆在辦公室,應定期下去,傾聽百姓的聲音,監督基層官員。另請增設一個新的不定期的臨時機構,從全國隨機抽調禦史,不定期的突擊巡視各省,監督各級官員是否存在問題。


    這份奏折造成的反響劇烈,幾乎等於在明晃晃的表示,對過去監督部門的不滿,以及今後必須加強對官員的監督,防止禦史與地方官勾結。


    身為總憲,卻表達了對所有官員的不信任,在這個重視道德的時代,屬於非常嚴重的指控了。


    又是財政預算製度,又是要加強監督,這個官怎麽如此難當啊?


    這一次跳出來的官員就多咯,不單單是外官反對了,京官也都反對。京城的報紙上很多人在大做文章,各種暗搓搓的陰陽怪氣,什麽文官之恥,無度媚上,毫無士大夫的氣節等等,都是衝著林如海去的。


    林如海根本不帶怕的,親自下場寫文章,在《民上報》發表署名文章,跟各路噴子對線。


    京城如此熱鬧,賈璉卻毫無吃瓜的興趣,他現在的注意力在研發司。讓阿讓和曆道行的研發有了新的成活,實驗室內弄出了硫酸,正在進一步謀求一個量產的工藝。對於賈璉而言,這才是真正的大事。隻要解決了火帽,後發槍就不遠了。


    那麽,配套的材料以及金屬加工的工藝,成為了能否實現火帽槍的關鍵。一旦有了火帽,結合新的加工工藝,先搞定火帽槍。


    火帽,無疑是槍械發展史上裏程碑的事件。


    對於賈璉而言,朝廷裏的紛爭,哪有搞火帽重要呢?現在都是在實驗室裏搞這些東西,一旦需要量產了,賈璉還要出城去選址建廠。


    事情不要太多了,賈璉是真的開始忙碌了。


    針對林如海的奏折,承輝帝果斷的召開內閣擴大會議,文武官員,三品以上,在京者一律列席。


    這次會議,第一天就發生了鬥毆事件,別看反對林如海的人很多,支持者也不少的。朝廷就是這樣,官員也是什麽人都有。反對者指責林如海破壞官場秩序,要借此事搞政治傾軋,畢竟林如海的政敵也不少的。支持者則認為,林總憲的建議很好,不是一般的好,而是非常的好。早就看那些官場蟲豸們不爽了,工作不積極,貪汙腐敗,生活墮落,個頂個的是把好手。


    別看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員,口舌之爭解決不了問題的時候,拳腳相加水到渠成。


    好在都沒動家夥,一場會議開下來,大臣們鼻青臉腫的散會。事情自然是沒談成的,下一次會議繼續。


    賈璉知道這事情還是耳報神夏剛找上門來,喝著賈璉的龍井,眉飛色舞,手舞足蹈通報。


    “真沒看出來,林大人動起手來,還是個狠人。把李馳按在地上,連著打了十幾拳,踹了七八腳。郭衍去拉架,也吃了兩下王八拳。精彩,太精彩了!”看到賈璉並沒有目瞪口呆,而是非常淡定,夏剛有點不解,這都不能讓你激動一下?


    賈璉在心裏默默的想,這算個屁啊?內閣打架會議打架不是基本操作麽?聯合國上脫掉鞋子敲桌子的都有。


    講道理講不過,那可不得動手麽?總之不能讓你的計劃得逞,給你攪黃了再說。


    “沒想到吧?嶽齊也列席了,並且下場幫著林大人擋拳頭了。不是他護著林總憲,說不得林大人要吃大虧。”


    聽到這話,賈璉總算是臉上有了表情,輕輕的放下茶杯,問一句:“都有哪些人對我姑父下手了?”


    夏剛頓時激動的臉都紅了,我說嘛,怎麽會無動於衷呢?這不是沒說到點子上麽?


    “率先開口反對的是次輔梁閣老,李馳附和。林大人站出來與兩人辯論,梁李二人沒辯贏,刑部的王大人出麵幫腔,導致現場失控。率先動手的也是刑部尚書王大人,由此展開一場混戰。總的來說,從人數上看,林大人這邊吃虧了,從結果看,林大人這邊因為嶽齊的加入,贏了。”


    賈璉看著麵前的地板發呆,口中自言自語:“梁道元,李馳,王剛,這是嫌最近日子太舒坦了不成?”


    夏剛親眼目睹賈璉找來紙筆,一會兒就的寫了一份彈劾,轉頭遞給夏剛:“幫忙送到陛下案前,最近有要緊的事情顧不上,忙完了再說。”


    達到目的的夏剛拿著奏折就走,見到夏守忠後,把事情說了一遍,夏守忠聽著都嘖嘖稱奇:“看來是真有要緊事情,不然不能錯過這場大戲。”


    “會不會是在看風聲?”夏剛疑惑的表達了一句,夏守忠嫌棄的看看侄兒道:“賈璉做事靠譜,做人幫親不幫理。你啊,還是學著點吧。”


    丟下一句話,夏守忠連忙進宮,見了承輝帝後,奉上奏折:“聖人,您看看這個,剛拿到手的。”


    承輝帝默默的看完後,看了一眼夏守忠那張滿是褶子的老臉道:“狗奴才,難怪這麽積極。”


    夏守忠一臉忠誠道:“聖人,奴才覺得,賈大人言之有理。以文官來監督文官,那不是左手打右手麽?再說了,這些年龍禁尉也就剩下京城這麽一塊地盤了,其他地方都在苟延殘喘。以前內庫沒錢,如今內庫充裕,聖人也該露出爪牙了。”


    承輝帝猶豫了一會道:“送內閣吧!”


    如果說林如海的奏折是放了一枚小砸炮,賈璉的奏折就是端著ak在掃射。


    內閣各位大臣還在頭疼林如海的奏折時,表情還算能控製的住,看到賈璉的奏折後,直接全體破防了。


    “無恥豎子,此前明故技也!”孔照的胡子翹起來了。


    “娘希匹,此乃複辟東廠,不,是西昌!”梁道元忍不住爆粗口。


    “賈璉過了,過了,太過了。勳貴後人,果然無法一條心啊。”李馳似乎想到了什麽,語氣還算溫和。


    【還得是賈大人啊,這馬屁拍的,我不如也。】郭衍的心聲!


    【吵吧,看看吧,把賈璉勾出來了吧?我就知道,遲早的事情。】潘季訓的無奈。


    咚咚咚,孔照敲桌子,別的事情他能裝高深,這個事情根本沒法裝,必須旗幟鮮明的反對。


    “讓人謄抄一遍,發給京中三品以上大員過目。”孔照可不願意內閣單獨抗雷,肯定要把所有人拉下水的。


    下班時候,賈璉不緊不慢的出門,看見大門外站著一百多人,都是文官,各個表情猙獰的看著賈璉。


    “出來了,出來了!”有人大聲喊。


    “賈賊,無恥狗賊!”衝在最前麵的一個官員在呐喊。


    站在門檻上的賈璉果斷的退回去,躲過一隻迎麵飛來的鞋子。


    上百人往前衝,大門及時關上,被堵在門外的人群憤怒的打砸大門,用拳頭,用腳踹,用石頭,還有人捧著一攤火油,狠狠的砸門上。


    一個火把丟在大門上!瞬間點燃了上麵的火油。麵對熊熊大火,眾人都往後退,有人忍不住喊:“是哪個蠢貨放的火?”


    這個問題無人應答,剛才雞飛狗跳的,也沒注意到是誰砸的火油壇子,誰丟的火把。


    bbb,四處都有哨音呼應,此起彼伏。


    五城兵馬司大隊人馬殺到,為首的簡人達大聲喊:“有人縱火要燒死賈大人,一隊人救火,其他人把案犯都給本官拿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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