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裏風平浪靜,忽略心裏那些輕微的不平衡,段衡過得確實還算順心。


    王氏過得也很順心,惜花憐月在她身邊伺候,還幫她無怨無悔管著府裏的事情。


    但惜花和憐月就不那麽順心了。


    她們入府至今,伺侯了王氏這麽久,王氏是真摳啊,什麽也沒賞給她們,一點也比不上宮裏的主子們。


    而段衡來她們這邊的次數也少得可憐,再這麽下去,她們恐怕什麽也撈不著。


    別說成為主子了,她們都快成為王氏的專屬丫鬟了。


    林梔和溫知意的產期還有許久,她們可等不了那麽久。


    兩人一合計,打算給王氏吹吹耳邊風,兩人再去引誘引誘段衡。


    兩人剛被皇帝賜給段衡時,對段衡有著崇拜之意,存有一定的幻想。


    但接觸下來後,發現段衡自詡情深,實則定力不強。


    得虧兩人平時對王氏百依百順,這會子在王氏麵前哭了幾聲,王氏便叫了段衡過來。


    “衡兒,知意和梔兒的胎兒也穩定下來了,你不必總留在她們倆院子裏,該去去惜花和憐月那兒才是。”


    段衡這回倒是沒有直截了當地拒絕,他近來陪溫知意和林梔的確也有些累了。


    林梔倒還好,但知意,總是心緒重重,沒幾分笑臉。


    別的同僚下了值,回到家中,那是妻妾成群,笑魘如花爭著搶著要伺候。


    他下了值,卻要小心翼翼去哄著知意,哪裏像個大丈夫的樣子。


    他心裏有她,願意縱著她多一些,從來都宿在流曲院裏。


    考慮到林梔懷著身孕,才偶爾去一趟林梔那兒。


    清悅,惜花,憐月那裏,他極少踏足,他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她還是不滿足。


    段衡聽了王氏的話,順從自己的心意,去了惜花和憐月的院子裏。


    夜深了,還不見段衡回來,溫知意捧著肚子問雪鵑。


    “阿衡呢?”


    雪鵑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溫知意平淡地問:“他去了林梔那兒?”


    林梔常來她這裏走動,又同樣是懷了身孕,她難免對林梔有了幾分惺惺相惜。


    因而段衡去了林梔那兒,她似乎沒之前那麽難以接受了。


    雪鵑沉默以對,溫知意臉色冷了下來。


    “他到底去哪兒了?”


    雪鵑艱難地開口:“少將軍去了惜姨娘和憐姨娘那兒。”


    溫知意手下微微顫抖:“又是母親的主意?”


    “的確是老夫人將少將軍喊過去的。”


    溫知意閉了閉眼睛:“我知道了。”


    惜花和憐月用盡渾身解數伺候段衡,段衡難得舒爽,這些天的鬱氣也一掃而空了。


    他一連三四天都歇在惜花憐月的屋子裏,就連用膳也去了她們那兒。


    溫知意本就因不能出門行醫而鬱鬱寡歡,現心裏鬱氣更重了。


    她像個深閨怨婦,整日守在院子裏,期盼段衡今夜能來她的院子。


    除了這個,旁的,她什麽也做不了。


    好久沒施醫術了,她曾經很在意的那些個醫書也不怎麽能看得進去了。


    她的情緒全部都被腹中的孩子,以及自己的夫君段衡牽扯著。


    她之前的清高,是仗著自己醫術好,覺得自己是獨特的,是與眾不同的,自然要比旁的女子傲上三分。


    因著這份獨特和與眾不同,她總能受到了不少男子的欣賞。


    知道段衡心裏有自己後,她心裏是得意又理所應當的。


    段衡也足夠出類拔萃,可以說比她先前遇到的人都要好。


    在與他的相處中,她以為段衡是極少數能真正懂她的人。


    千金易得,知己難求。


    所以段衡對著她剖白心意時,她很快接受了他的愛意。


    盡管他已經有了妻子,但他明明白白對她解釋了他對陸清悅沒有男女之情。


    他說,他隻心悅她。


    而且他還說,他從未碰過陸清悅,他隻想跟自己心悅之人做那種事情。


    她認為段衡也是特別的,是個值得她試著托付的人。


    這同時也讓她傲骨更勝了幾分,於是,她在洋洋自得中輕視陸清悅。


    直到林梔的出現,打散了些許她的氣焰,她才知道原來段衡的心裏還埋藏著個旁人。


    林梔在段衡占著位置,也就意味著會分走段衡的愛意。


    她慌了,她打心裏不想林梔進門,可惜她阻止不了,就像陸清悅拚了全力,也阻止不了她進門一樣。


    可他寵幸了惜花憐月,那他跟外麵那些男子有何不同。


    但他如果是在王氏的強硬要求下,迫不得已寵幸了惜花憐月,她還能理解他。


    畢竟百善孝為先。


    而她心裏的鬱鬱寡歡,其實不單單是懷孕和無法出門行醫造成的。


    而是她發現沒了醫術,她跟那些後宅女子其實沒有分別。


    她在恐慌。


    她很清楚自己不想成為這樣的人,可她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醫者不自醫,她掙紮不出自己的情感,身體也被困在了這個小小的院子裏。


    她在清醒中沉淪。


    她曾經唾棄的那些婦人,或許不是不想走出後宅。


    而是像現在的她一樣,被束縛在裏麵無法動彈,隻能放任自己在泥沼裏越陷越深。


    丫鬟來報,段衡一下了值,又去了惜花憐月那兒了。


    雪鵑氣憤道:“這兩個狐媚子真會趁虛而入,夫人,我們可不能放任這麽放任下去。”


    “您是二夫人,她們倆不過是妾室,您該拿出作為妻室的能耐來。”


    溫知意陰沉著臉:“你說得對。”


    她在雪鵑的攙扶下,去了惜花憐月的院子。


    還未走近,便能聽到裏麵的歡聲笑語,溫知意掐緊了手心。


    下人去報,裏麵的笑聲停了,段衡走了出來,幾步來到她的身邊,溫聲問。


    “你怎麽來了?天黑路不好走,你挺著肚子又不方便。”


    溫知意抬眼看向他,語氣隱隱帶著幾分嘲諷。


    “這裏軟玉嬌香,怪不得你樂不思蜀,好幾日都宿在這邊。”


    段衡皺了皺眉,但耐心道:“知意,夜深了,我陪你回去。”


    “急什麽,妻子來了,妾室不該出來見禮麽?”


    惜花和憐月急忙整束好著裝,來到了溫知意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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