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棉和綠玉沒有動,在兩人看來,段衡眼神的殺傷力,絲毫比不上那個賊人。


    陸清悅哀哀婉婉地問:“你要在我這裏耍少將軍的威風?”


    段衡一噎:“我沒有那個意思。”


    “那你走,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她負氣地走往裏間,紅棉跟了進去,綠玉則在外麵勸道


    “少將軍,您讓夫人自己靜一靜吧。”


    陸清悅隱約的抽泣聲自裏間傳來,段衡繃直臉,最終抬腳走了。


    王氏稍微打消了疑慮,李嬤嬤替她按揉著額角,分憂道。


    “老夫人不必太憂慮,老奴認為,這樣也好,表姑娘能留下助老夫人一臂之力。”


    王氏點了點頭,一開始她就是抱著這個目的才留下了林梔。


    她現在最憂心的並不是林梔,而是三水散人。


    知道那麽多府裏的秘聞,他的身份一天不查出來,她心頭總是不安寧。


    她不是沒想過借力打力,可他們現在被多少雙眼睛看著。


    但凡動點手腳,說不定過不了幾天,就會被同僚以別有用心參上一本。


    頗有一種無力感。


    上晚膳之前,窗欞被輕聲叩響,紅棉嫻熟地去窗邊取來了一個紅木錦花食盒。


    接著,她打開食盒,小心地將裏麵一碟一碟精致小巧的開胃小食拿出來。


    正要重新蓋上食盒時,她發現一張字條,她將字條拿了出來,遞給陸清悅。


    “夫人,裏麵還有這個。”


    陸清悅展開來,是燕聿的字跡,隻有四個大字。


    今夜,不來。


    往常他不來,並不會特意與她說一聲,偏偏今天要特意寫個字條過來。


    陸清悅將字條交給紅棉,紅棉拿去燭火旁燒掉。


    陸清悅撚了一塊糕點咬了一口,而後,輕嘶了一聲,含著糕點道。


    “今天的開胃小食,格外的酸牙。”


    紅棉回頭天真地問:“可要撤下去?”


    陸清悅笑出了聲:“不用,尚且能入口。”


    糕點酸了?外邊的影十記了下來。


    陸清悅用了幾塊就不再用了,將糕點賞了下去。


    托了這些開胃小食的福,炎炎夏日,正是食欲不佳的時候,她的胃口卻一直不錯,連帶著還長胖了一些。


    燕聿對她長肉之事,似乎成了執念。


    她已多次說過,無需再送開胃的小食來了。


    可他總摸著她的腰和臉,念叨她掛不住肉,還得多吃些才行。


    陸清悅隻得自己克製一點了,連蜜水和甜果都少用了許多。


    未免溫知意也與他鬧,夜裏,段衡坦白與她說了話本的事情。


    溫知意躺進他的臂彎中:“我信你。”


    段衡心生熨貼,兩人好一陣黏糊。


    夜深後,影十帶著陸清悅的話,去回了燕聿。


    燕聿心裏癢癢的,想去見她。


    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暗恨自己作死寫了那張字條。


    影十不解風情:“主子,可要去通知禦膳房少放些酸?”


    “滾。”


    影十不解,但麻溜地滾了。


    段衡在陸清悅和溫知意兩邊說的話,傳到了林梔的耳朵裏。


    林梔神情晦暗不明,果然男子多薄情。


    她已經上了少將軍府這條船,她可不想再下去鳧水了。


    林梔對著柳兒道:“你去替我辦點事兒。”


    主仆兩人一番耳語。


    傍晚,陸清悅在自己院子裏用晚膳,外麵一陣兵荒馬亂,她看了綠玉一眼。


    綠玉走到外麵:“外麵亂糟糟的,發生了什麽事?”


    小丫鬟火急火燎跑過來。


    “是表姑娘,在老夫人麵前,吐血暈過去了,這會兒去請大夫呢。”


    陸清悅聽到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裝束:“走,過去看看。”


    高門大戶都有常請、常用的大夫,隻有常請的大夫不在時,才會去請別的大夫。


    至於溫知意,她在府裏的時候,其他人才會去請她。


    否則,小廝們平時都是去請少將軍府常請的大夫──蘇大夫。


    上回林梔頭破了,溫知意不在府裏,蘇大夫也不在,才請了別的大夫來。


    蘇大夫一邊捋著胡子,一邊為躺在床上虛弱的林梔看脈。


    正是段衡下值之時,他換了朝服後也匆匆趕來了。


    大家圍在房中,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蘇大夫:“小姐心中鬱疾過盛,憂慮過重,又有病根,一時急火攻心才引發了吐血之症。”


    王氏:“可嚴重?”


    蘇大夫:“需好生照料,莫要再受刺激。”


    送走蘇大夫,王氏立刻拿了柳兒問罪。


    “好端端的,怎麽會急火攻心,你說,到底發生了何事?”


    柳兒害怕地跪了下來:“是小姐,她聽到了下人們說…”


    王氏豎起眉:“說什麽,還不快說來,支支吾吾做什麽?”


    柳兒偷偷瞥了一眼段衡,咬了咬牙道:“說小姐勾引少將軍。”


    王氏一下子怒了:“是哪個亂嚼舌根的,快去拿了來,掌嘴發賣出去。”


    府裏確有些愛嚼舌根的,但他們也不至於膽大到說出這些話。


    柳兒搖頭,說不出是誰。


    王氏看向陸清悅,這事兒倒是個不錯的機會,她佯帶著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道。


    “清悅,我把管家之權交給你,你這個主母是如何當的,怎麽下人越發沒有規矩了,都敢說起了主子的閑話。”


    陸清悅低了頭:“母親消消氣。”


    她望了一眼段衡,“我這幾日是有些疏忽了。”


    段衡為她說起了話:“娘,悅兒這幾日情緒不太好,隻一時疏忽罷了。”


    王氏:“一時疏忽就鬧成這樣,此事不能就這麽了了。”


    陸清悅聞言,抿了抿嘴:“母親說的是,既然找不出是誰,那就罰府裏頭所有的下人,下個月的月俸減一半,以儆效尤。”


    一罰,罰了全府的人,這下陸清悅在下人麵前,大概會失去好些人心和威望。


    王氏麵上不顯山不露水,心裏是高興了。


    “老夫人,表姑娘醒了。”


    幾人進了裏間來,林梔氣若遊絲地喊了一聲姑母,扶著丫鬟的手就要起身。


    林梔算是幫了她一個大忙,王氏忙坐到床邊按住她。


    “躺著躺著,起來做什麽。”


    林梔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姑母。”


    王氏拍了拍她:“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啊,真是個傻丫頭,何須為了那些捕風捉影的話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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