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希望他們都像鬆柏一樣,長得筆直,端正,而且恰巧你們蕭家這一輩是正字輩。”林語頭也不抬的,淡聲解釋。


    【早前那年代,有祖譜,一代傳一代,一代孩子一個字,我都記得自己是“本”字輩,你們是啥字輩呢?】


    蕭竟歪著腦袋看自家媳婦兒,仿佛能看出花來,滿目都是情愫,“林語同誌,我覺得你是個優秀的女同誌,優秀到身上發光的那種。”


    林語輕瞪他一眼,“就會貧嘴,你沒事兒做?去把熊孩子的衣服洗了吧?”


    蕭竟啊一聲,略落寞的問,“咱不是兩口子嘛,我為啥還要給孩子洗衣服?”


    林語聽著這話,猛地抬頭:“咋啦?你和我做兩口子,就是想在同事麵前爭麵子,有人伺候吃喝,不用洗衣做飯嗎?”


    蕭竟立即起身,搖頭:“不……不是……我是見別人家的媳婦兒,都是不讓自家男人洗衣做飯的。所以……”


    “抱歉,那是別人家。在咱家,隻要你是這個家的一份子,那麽啥活兒都得幹!包括洗衣做飯。你要是不能接受,咱也可以不做兩口子!”


    林語有些賭氣。


    蕭竟緊張了,“媳婦兒,我不是那意思,我……我就是沒經驗,不懂。這個家,你說了算!你說我幹什麽,那就幹什麽……”


    林語撇嘴沒作聲。


    見鍋裏的油燒熱了,直接一盆空心菜倒下去。


    啪的一聲。


    驚了蕭竟一下,他有些尷尬的側身,看著林語,眼中有幾絲的委屈。


    這女同誌,怎麽說翻臉就翻臉。


    前麵還說他們是兩口子。


    這會兒就故意拿這個嚇他。


    他明明什麽便宜也沒有撈到。


    他悻悻的去了壓水井前洗衣服。


    他要慶幸,媳婦兒選的這寶地兒,有一口壓水井,要知道其他社員,都是要到古井去提水的。灌地啊,洗衣服啊……


    那可是真真的辛苦。


    林語側首看了一眼洗衣服的蕭竟,嘴角輕揚。


    好男人都是調教出來的。


    沒有生來就會做丈夫,都是互相磨合,改變。


    蕭竟這麽乖巧,真是意外。


    吃飯的時候。


    林語特意給他夾了一塊肥肉,“呐,洗衣服辛苦了。”


    給媳婦兒誇獎的蕭竟,就像是得了糖,眼裏盛著歡喜,不過他表現得不明顯,他一貫不太擅長表露自己的情緒。


    狗蛋爭風吃醋,“媽,我也要肥肉!我還要大的!”


    大蛋瞪他一眼,“蕭正疆,你的臀子已經夠有肉了!還吃!給小蛋吃吧。”


    小蛋也不客氣,接過肉,輕咬了一口,開心得笑眯了雙眼,“肥肉最好吃,軟軟糯糯,不塞牙。”


    這娃兒可真會形容。


    不過這年頭,肥肉確實是好東西。


    蕭竟想到牛二郎的事情,略憂心,“那史香是哪裏人,我派個人盯著,她有什麽情況,第一時間告訴你。這才叫掌握全局。省了有什麽突發情況。”


    林語點頭,“你想得周到。這事我是得麻煩你一下,對了,我聽說鎮上的國營糖廠要出售?”


    蕭竟看著林語,“你怎麽知道這件事?”


    “聽張書記提了一嘴。”


    蕭竟覺得林語似乎有什麽想法,“嗯?你有興趣?”


    她表現得那麽明顯嗎?


    林語愣了一下,“我臉上有寫嗎?”


    蕭竟忍俊不禁,“一萬五出售,那地皮也值不少的錢。我們家怕是承擔不起,而且這麽大一個廠子,你買來做什麽?”


    林語慢慢地垂下眼瞼,“過兩天,我去看看。”


    蕭竟全然不知道這媳婦兒在想什麽。


    一萬五啊。


    那可是天價。


    她怎麽買得起?


    下午。


    蕭竟要去上班了。


    他走的時候,看著林語,“林語同誌,這事兒咱家不去參合,太貴了,一萬五!而且我們買來也沒用,這麽大地兒,我們不能閑置著吧?


    或者是你還有什麽其他的想法,晚上我們說一說?”


    林語點頭,“行,你先上班,我隻是有點興趣,我沒能力辦的事情,我不會去逞強。”


    “你明白就成。”


    蕭竟騎上自行車就走了。


    林語回到屋裏,開始算賬。


    她確實想要把地皮買下來,然後再轉手賣。


    因為改革開放,馬上到來。


    到時候,會有少做生意的人來建廠子,這種破敗的國營廠,還有地皮,就非常的值錢了。


    可惜。


    她手上的錢,真的是不夠。


    要去貸款。


    她也不可能負擔得起。


    現在不抓投機倒把,做小生意,未必有她這個婦女主任來錢。


    所以她沒有去做生意的原因就在這裏,就是想著做婦女主任,掌握到這種內部消息。


    一口氣吃不下一個胖子。


    她深知這個道理,所以也沒有急躁。


    當天下午。


    蕭竟回了所裏,就立即查了史香的老家所在地,然後派了人去盯著她。


    確保從中不會生了其他的枝節。


    史香跑了的事情。


    可成了全村的笑話。


    特別是那些嫉妒林語當選了婦女主任的女同誌,個個都在背後笑話她。


    “哎呀,這就是婦女主任,怎麽調節家庭和諧的,把人家媳婦兒都給調節跑了!還在台上承諾什麽,給我們爭取家庭地位。這不是搞笑嗎?”


    “有人啊,就是喜歡自不量力,以為靠著自家男人爭到了位置,就能坐吃白幹飯?”


    “哼,這白幹飯是那麽好吃的嗎?”


    村裏的話一波接一波,甚至有人故意告到了張書記那裏去,說林語不配做婦女主任,拆了人家的家庭。


    張書記以當事人沒作聲為由,給推下去了。


    不過他的心也是懸掉掉的。


    開會的時候,特意問,“林語同誌,牛家的事情……外麵現在傳得很難聽,你怎麽打算的?”


    新任的大隊長白楊接下話,“林姐不是說三天見分曉,張書記,你急什麽?我覺得林姐肯定心裏有數,那些女同誌,就是目光短淺,隻會落井下石。


    這麽棘手的事情,交給她們,說不定一地雞毛,處理得更是糟糕。”


    張書記點頭,“林語同誌,我是相信你能力的,不過你什麽也不說,這人難免會有所猜測,現在外麵人都說你是靠著竟娃上去的。


    如果真的傳了上去,那麽有人肯定來調查的。這對你非常的有影響。”


    林語自然知道張書記都是為了她好,她淡笑,“張書記,您別太操心了,這件事我心裏有把握,明天,史香會回來的。”


    張書記歪著腦袋看林語,“會回來的?那可能嗎?人家是城裏人,回了城,還能再回我們這個土坳坳?”


    “是的!會回來。”


    林語語氣肯定的說。


    張書記抿了抿唇,“行!那我相信你。”


    林語淡笑,“讓您操心了。”


    “什麽叫讓我操心,你倒是讓我省心了不少,除了這件事,你其他的事情,都處理得很好。這一批開學的名額,可是最多的。這都是你的功勞,我會給你添上去。組織上會頒獎你。


    娃娃是我們的接班人,是祖國的花朵,是重中之重!這次能有百分之六十的娃兒去上學,真是創了新高!林語同誌,繼續發揚!”


    張書記越說越激動,甚至帶頭鼓掌起來。


    大隊長白楊也不停的鼓掌,“整個生產大隊,沒有人比林姐更勝任這份工作了。張書記,你可不能讓她給其他的女同誌搞下去了。”


    “那是肯定的!”


    說到這個熱情的小夥子,他真的很有一腔熱血,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天天都在田地裏。要不就是去城裏研究種子,打聽農業最新的信息。


    天天都在想提高產量,要種植什麽,才能讓大家吃飽。


    現在水溪生產大隊的領導班子,真的是特別充滿了幹勁兒。連張書記本人都特別有勁兒,天天慷慨激昂的展望未來。


    而林語一個從未來來的人,並不覺得他們可笑,反而覺得就是有他們這樣的人,才有了未來的新祖國,才讓人人都吃飽了飯。


    這個時候的人,真的沒有那麽多的心眼。


    隻有一腔熱血。


    林語敬重這些人,所以也願意加入這個隊伍中來。


    走的時候。


    張書記給了林語三個搪瓷盅,上麵印有領袖頭像,還有“為人民服務”五個字。


    他說:“這本來是給一個人的,可是我見你家中有三個娃,就當我給三個娃吧。你給三個娃取的名字,我也聽說了。


    個個都是好名字,我相信在你和竟娃的教育之下,三個娃一定會有大出息的。林語同誌!”


    林語對上張書記充滿希望的雙目,她淺淺一笑,“張書記,不管他們有沒有出息,但絕對不會是社會的禍害,會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謝謝您對他們寄於厚望,我也會好好的教導他們。”


    張書記揚了揚嘴角,“你這個女同誌活得是越發的通透,不再拘泥於家中的瑣事,把格局放大,看得更遠,好事兒!下班吧!”


    “張書記,再見。”


    “再見!”


    林語看著手裏的三個搪瓷盅,嘴角輕揚,不知道三個崽看到會高興成什麽樣。


    這可是幹部才用得上的。


    來到這裏,第一次被認可,那種感覺比她在未來,談下幾十億的大單,還要開心,滿足。


    她以前沒有的,現在通通補上。


    回到屋的時候。


    大蛋已經在架柴,準備做飯。


    一看林語捧著三個搪瓷盅回來,樂開了花,“媽!這是印了領袖的盅?”


    “是!張書記發的,給你們三的,呐,一人一個,好好的愛惜!”


    大蛋雙手捧著搪瓷盅,看著上麵領袖的頭像,他端端正正的敬了一個禮,特別的莊重,嚴肅。


    這孩子可真是讓人喜歡。


    狗蛋雙手捧得高高的,看啊看,像是要看出花來,倏爾又抱在懷裏,“以後我在哪裏,它就在哪裏,誰敢打我,我就拿它來保護我!”


    林語忍俊不禁,這孩子像是經過了大運動似的。


    那時候這玩意兒就是保命的。


    有了這東西,誰敢惹你。


    狗蛋大概是聽古井的老人說的,所以這就記在心裏了。


    小蛋是個斯文人,表達喜歡的方式,也沒有前兩個那麽誇張,端詳了半天,就放到了床頭,一步三回頭的看了幾眼。


    飯做好。


    蕭竟下班了。


    他進門,就把林語往灶屋拉。


    他要和她說事兒。


    三隻蛋就扒著門,探了三隻腦袋出來,脖子伸得長長的偷聽,同時也是在監視蕭竟。


    他這心裏苦得很。


    他都親到媳婦兒了,遲遲沒有下一步,就因為這三隻蛋。


    這會兒要說點少兒不宜的正事兒,他們都還要來偷聽。


    林語故作凶狠的一揮手,“沒禮貌!怎麽偷聽大人講話,都進屋去。”


    狗蛋和小蛋立即收回了腦袋。


    大蛋還堅持在門口。


    林語要動手了。


    大蛋這才收回了腦袋,滿腹心事的說:“我感覺媽對他不一樣了!”


    狗蛋重重地點頭,賊頭賊腦的看了看周圍,小聲的說:“以前爸往媽的跟前湊時,她都會推開,現在我咋覺得媽還挺喜歡爸往她跟前湊。”


    小蛋落寞的說:“我感覺媽喜歡上爸爸了,然後不太喜歡我們了,怎麽辦?我們會被拋棄了嗎?”


    大蛋啊一聲,“小蛋,你瞎說!媽媽隻喜歡我們,不會喜歡他!不會!”


    狗蛋看大蛋這麽激動,扯了扯他的衣角,“我說大蛋,你急啥啊!他拿錢養了家,咱媽要不喜歡他一下,他會心甘情願的掏錢嘛?


    就像咱喜歡媽媽,對媽媽好,媽媽才心甘情願的給我們縫內褲,買吃的啊?”


    大蛋哪裏聽得進去,瞪一眼狗蛋,“蕭正疆!那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一樣的啊……當爸的不是一家之主嗎?”


    狗蛋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個大蛋脾氣可真暴躁!


    大蛋鬱悶的去了角落裏悶著。


    林語和蕭竟正在廚房裏說著正事兒。


    蕭竟說的是王耀強的事情,再提了提史香的事情。


    林語見他這一臉的愁容,“明天我正好要去一趟鎮上,我去會一會他這個小姨子吧。女同誌和女同誌好交流。”


    蕭竟一把抓住林語的手,“林語同誌,你怎麽總是拿自己去冒險。我這與你說,是想要聽一聽你的想法,你怎麽轉頭就要去會會這個小姨子了!”


    “你要找突破口嘛,王耀強把賬又做得那麽漂亮,你查不到錢的來曆,再過陣子,廠子一交,錢洗白了,你還怎麽定王耀強的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個值得冒險一試。”


    林語挑了挑眉,奇怪的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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