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桓見她這樣說,心裏也放心了下來,隨即便對周氏點了點頭道:“沒告訴別人就成,我這就帶你去見她”


    然而周氏隻顧著即將見到女兒的喜悅,並未注意景桓的不對勁。


    景桓帶著她一直走到天黑了,才到了城東的護城河邊。


    周氏見天色越來越暗,兩人走的道路越來越偏僻,隱隱約約就察覺有些不對勁,但她沒有想到景桓會要她的命,隻是覺得河邊的風吹得很冷,景桓在前麵的腳步走的很快,讓她忍不住開口問道:“佳寶到底在哪兒?怎麽走了這麽久還沒到。”


    “哎呀,走快點!就在前麵了。”


    景桓不耐煩的說道。


    周氏見他麵露不快,也隻得硬著頭皮繼續跟在身後。


    約莫又走了半個時辰,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景桓帶著周氏在河邊一處荒宅停下,四處看了一眼,確認無人過後,景桓才轉過身故作溫柔的拉著周氏說道:“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其實你女兒已經死了,就埋在這護城河下麵。”


    周氏聽到這兒,驚恐的叫嚷道:


    “不,我不信,你騙我!你才答應過我的,帶我去遠遠的看上她一眼就好,怎麽你把我帶來了這個烏漆麻黑,荒無人煙的地方之後,又說我女兒已經沒了!”


    景桓聽到她這煩人的叫嚷,當即也是氣的怒吼道:“行了!住嘴吧!我那都是騙你的!之前說給你銀子,讓你放棄找她這個事!才是真的!”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騙我,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們八年啊!整整八年,你知道我是怎麽過來的嗎?我每天起早貪黑的給人家做工,一直到深夜才得以休息,為了找你們,我把賺來的月錢都給別人用來打聽你的消息了,為什麽,為什麽啊,你要這麽狠心對我?”


    此刻的周氏痛苦的跌坐在地上,流著眼淚不可置信的一遍一遍的質問著景桓。


    景桓見她這樣,自己心裏也不是滋味,自己雖然騙了她,但到底是與自己有過露水情緣的女人,此刻看她這個淒慘的模樣,也有些於心不忍,但是想到妹妹的囑托,他隻得硬下了心腸,再次對周氏說道:“並非是我狠心,是你不肯聽我的,非要找她,我隻能說她死了。”


    周氏聞言,當即一愣,隨後反應過來抓著景桓的手問道:“佳寶她沒死,是不是?她在哪兒,你告訴我她在哪兒?我不見她了,不見了,你隻要告訴我她在哪兒,好不好,求你,求求你。”


    “你真的非要知道不可?”


    景桓冷著臉最後一次問道。


    “是”


    周氏堅定的聲音回道。


    “那好,我這就告訴你。”


    景桓說著就忽然上前抱住了周氏,周氏被他這個舉動弄的不明所以,正想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就被景桓用一把匕首刺進了她的腹部,疼痛一下子傳遍了全身,當她大腦反應過來時,已經疼的沒有力氣開口,隻能發出輕微的聲音問。


    “為什麽”


    景桓把燈籠放在一旁,抱起她血流不止的身體就要拖拽到河邊,周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景桓,見景桓並不看她。


    她也隻得拚盡了最後一點力氣,抓住景桓胸前的衣裳,努力的擠出一點聲音問道:“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景桓見她血流不止,眼睛瞪得老大的樣子,還抓著自己的衣裳不放,就停下了拖拽的動作,輕輕替周氏拂了拂散亂下來的頭發,溫柔的說道:“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隻是我們主子吩咐了,隻有死人的嘴最牢靠,看在你伺候過我的份兒上,在你臨死前告訴你一些真相,你女兒是沒死,不過她是用來狸貓換太子的棋子,當初接近你,也隻是為了她這顆棋子,本來你乖乖聽話,不要總是想著找她打探她的消息,或者你不要找上我,也許你就能安然無恙的活著,可是你啊!不肯聽話呢!太過執拗!我就是想留著你的性命也是不行了!還有,我從未喜歡過你,更別提愛過,當初說要納你做妾那些話,也隻是為了騙你把女兒交給我,現在,可以死心了嗎?”


    周氏聽完他所謂的真相過後,已經沒有力氣再發出一點聲音了,用力抓住他衣裳的手也垂了下去,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滑落下來,劇烈的疼痛讓她明白,自己將要不久於人世了,還來不及後悔,就要這麽無聲無息的死在這裏。


    景桓見抓著他衣裳的那隻手已經垂了下去,便知道周氏即將不久於人世。


    於是他繼續把她拖拽到河邊之後,就站起身直接用腳把受傷流血的周氏,給踢下了河。


    隨後,他就頭也不回的撿起地上的燈籠,決絕的離開了。


    %%


    第二日


    周氏從一片混沌當中睜開了眼,劇烈的疼痛讓她的思緒清醒了過來,自己不是死了嗎?難道是誰救了自己?


    正當她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娘,娘親,你醒了。”


    李鳳寧見她醒來,就快步的走到床前喚道。


    而周氏聽到這一聲呼喚,連忙轉過頭望著走過來的人,她沒有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是她的大女兒李鳳寧,這個被她丟棄在村子裏的女兒。


    如今想來隻覺得可笑,八年未見,再見麵竟會是這樣的場景,她仔細的盯著李鳳寧打量了一番,八年不見,她變了好多,變得越發美麗動人了,也長高了好多。


    如今,應當也有十四,快及笄了吧?想到這兒,她就轉過頭虛弱的看著李鳳寧問道:“我這是在哪兒?是你救了我嗎?”


    “這是春樂坊,我們的酒坊,不是我,是酒坊的夥計,他們去河邊洗酒壇子的時候,發現了你,所以把你救上來了。”


    李鳳寧小聲的對周氏解釋道,隻是她沒有對周氏說,她失血過多,已經錯過了最佳救治的時機,大夫說已經是回天乏術了。


    她的心裏,原本是記恨周氏的,恨她當初為了去找那個男人,把自己決絕的拋棄在那個小山村。


    但是現在看她這幅虛弱的樣子,和大夫說她即將不久於人世過後,自己又恨不起來了,說完了話,她便去旁邊端來熬好的藥,打算喂給周氏喝下。


    然而周氏卻虛弱的抬起手,製止了她喂藥的動作,隨即輕聲的說道:“不必喂了,我的身體我知道,鳳寧,看到你現在活得好好的,我這個做娘的,到了地下,也安息了,從前是我對不住你,從你出生就沒好好對過你,後麵還丟下你,獨自來了京都,我,我,這也算是糟了報應了,隻是有一件事,娘想厚著臉皮求一求你。”


    “你說”


    李鳳寧平靜的看著周氏應道。


    “娘求你,一定要找找你妹妹,若是找到了,帶她離開這京都城,回桃李村去生活吧。”


    周氏虛弱的聲音說道。


    李鳳寧聽到這兒,也一臉焦急的看著周氏問道:“娘,這八年你都在哪兒?女兒進京都以後,也到處在找你,你都去哪裏找妹妹了?還有你這傷,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周氏聽到這兒,眼淚頓時就從她的眼角流了出來,她後悔啊,如果自己當初沒有輕信景桓那個男人的話,把小女兒佳寶交給她,後麵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了?


    可是世上沒有早知道,也沒有後悔藥,造成自己今日這個慘狀的,不是別人,是自己,即便心中不甘心,可事已至此也隻能拜托眼前的大女兒,希望她能找到佳寶了。


    於是她又開口虛弱的說道:“是景桓,八年前送我們回村子那個男人,是他抱走了你妹妹,並且還說,讓你妹妹做了什麽狸貓換太子的棋子,為娘沒讀過書,聽不懂這是什麽話,娘隻求你,找一找你的妹妹佳寶,還有這枚同心玉,是那個男人八年前給我的,你把它收好,將來或許有用得上的一天”


    周氏說完,就用力的拖拽出脖子上麵一根紅線穿著的一枚同心玉,試圖把她交到大女兒李鳳寧的手裏。


    李鳳寧見此,便伸手把她解開,取下來拿在手上對周氏應道:“娘,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繼續找妹妹的,至於那個把你害成這樣的男人,女兒也會去找的。”


    “謝謝你,鳳寧,這一輩子,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


    周氏淚流滿麵的對李鳳寧說道。


    李鳳寧見此,心生不忍,連忙別過頭去說道:“快別說話了,你好好歇著吧。”


    李鳳寧說完話就想要離開出去,可是她沒想到,周氏那句話說完過後,就已經閉上眼,安詳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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